野 火 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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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野 火 饭徐景芳立夏日，太湖南滩一带，镇上、乡下的孩子都有烧野火饭吃的习俗。野火饭，也叫立夏饭，说穿了就是极平常的蚕豆糯米饭。它对孩子们有经久不衰的诱惑力，在于它“野”的情趣。立夏那天，几个平时要好的小伙伴，大清早便开始分头行事，因为是野火饭，米、豆、油和柴都必须是“野”的，不作兴拿自己家里的，不分工合作是忙不过来的。一人去米行“派”米，一人去肉店“派”猪油。旧时，镇上开有好几爿私人米行、肉店。这一天，米行和肉店的老板都很大方，见小孩走近，便笑脸相迎，绝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有意思是的，讨米讨油都不叫“讨”而称“派”。一个“派”字，便仿佛说明孩子们这样是天经地义的，米行、肉店的施舍也是应尽义务。

2、唯独偷蚕豆仍叫“偷”。小镇郊外，田埂上、河滩旁、沟渠边，多的正是这江南水乡最普通的蚕豆，青油油，粒粒饱满。这天，你尽管放胆去“偷”，即使撞着蚕豆的主人，也无需“做贼心虚”，他也决不会对你呵斥、制止。柴，也有人负责拾取，如地上的枯树枝，园里竹笋脱下的笋壳等等。筹备齐这几样要紧货，已是半上午了，接下来便正式烧野火饭。野火饭，自然要用野火烧，因此，灶头就得自己动手在野外搭。找块干净点的空地，掘一个尺把深、镬子围沿大的坑，在坑的四周垫上大半圈砖头，厚三四层，空缺处留作灶门用。至于烧饭用的镬子、镬盖及吃饭用的碗筷，是“野”不成的，只得从家里拿来。小孩子缺少生活经验，做饭时，不知该放多少水，便请大人来相帮

3、。火，也每个人轮流着烧。有时，天公不作美，地湿，柴潮，烟浓，呛出眼泪鼻涕，也心甘情愿。待饭熟镬开，只见热腾腾、香喷喷、满满一镬豆饭，青白相映，煞是好看！大家面对自己劳动的成果，无不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即使烧的是夹生饭，也照样吃得滋有味，一点也不觉得粘牙。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野火饭”的制作和镇上略有不同。乡下烧野火饭的灶头，必定要搭在屋前或屋后的桃树底下的。想来这与乡下习惯把桃树叫做“桃子树”，（与“逃”谐音有关吧）而且，这灶头也往往要提前搭好，可见孩子们心情之迫切和热忱了。野火饭主料的来源：蚕豆自然是“偷”来的，柴是野外拾的；而米和油，用家里的。值得一提的是，每人都带一个“结蛛蛋”用筷子在鸭蛋壳尖仁上轻轻敲出一个孔，把预备好的一只活蜘蛛塞进去，再用一小片湿纸封口，放在绍酒、草灰、炒盐拌和而成的“灰泥”里浸个把月即成。野火饭烧滚，炖在饭面上的“结蛛蛋”也熟了。剥开蛋壳瞧，结蛛凝固在蛋白里，张牙舞爪，形态各异，饶有情趣。再掰开蛋白，蛋黄橙黄流油，令人垂涎欲滴！据说，小孩子吃了“结蛛蛋”，能去灾避邪，不会疰夏的。过了立夏日，灶头却还舍不得拆掉。隔三五天，嘴馋时再烧一镬，只是味道、情趣，远不及立夏那天的好。光阴似箭，多少年已过去，然而那烧野火饭的情形恍如昨日。真想再做一回孩子，自己动手烧一镬热腾腾、香喷喷的野火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