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编][经典文]罗曼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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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罗曼之路 墨源Chapter 1 天空如海 我又梦见有天了,梦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学校的钟楼顶,钟楼和他都还是十年前的模样。 他看上去身形单薄,面色苍白,好像刚生完一场大病的样子。 梦里的我站在钟楼底下,伸出手却够不着他,无论怎样用力,都不能接近他丝毫。 有天微长的黑发犹如丝绸一般,迎着风胡乱舞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轻轻浅浅地微笑,不说话,一副乖小孩的模样。 我们仿佛被囚禁在这个梦里,走不出去,却又无法碰触到彼此,只能远远望向对方。 倏然,有天展开双臂,飞鸟一般从楼顶纵身跳下。他的身体仿佛被风撕成碎片,摇摆着飞速坠落。 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我的呼喊被 Roches 的群山吞噬于无形

2、。 有天纵身而下的瞬间在梦魇里定格,他,或是神明在惩罚我。 醒在昏暗的机舱里,揉了揉惺松的睡眼,但双手到处无一不是梦里落下的泪水,柔软且冰冷。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她的眼睛很漂亮,盛着水一般。 四周安静地只有飞机隆隆的声响,看着面前美丽温柔的空姐,我仿佛听见这片静谧里有一个很低很低的声音: “我” “嗯,怎么啦?” “我梦见他死了。 ” 飞机在气流里一阵乱晃,我已全无睡意。 机舱里的灯光昏暗且带着一丝暧昧,从慕尼黑起飞后,已经在座位上蜷缩了 8 个小时,这个长度是三年来单独旅行的极限。 打开遮光板,望向天空尽头的隐约光亮。 凌晨 4 点,云层之上,海拔 3 万 3 千英尺,机舱外零下 4

3、5 度。数分钟后,天边微弱的光亮终于撕破黑暗,呼啸而至。它将整个天空印染成淡淡的蓝色,恍如浅海。 有天曾经形容过这样的日出: “不过瞬时,暗夜便被吞噬,消失无踪。 天空如海,不知深浅。 ” 那是十年前的感恩节假期,在从慕尼黑飞往日内瓦的 easy jet 上。 那年我们 19 岁。 还有 3 个多小时飞机才能着陆,手里是一分钟以前填写的“入境申报表” 。 郑允浩,29 岁,单身。 只有这三项内容真实无缺,其余的不过是敷衍。 这样的表格,可以藏匿太多信息。 飞机着陆的一刻,双手合十,感谢了神佛。 自从他离开以后,我越发虔诚起来,我愿意相信世间万物冥冥之中,神佛的力量得以操控一切。如果诚意满分,扭

4、转乾坤,翻云覆雨也未尝不可。 这座城市夏末秋初的景象有些哀伤。 三年来,辗转于欧洲各国,迟迟推着归期。 或许是害怕一个人上路,又或者是执拗地以为我们还有重逢的契机。 机场拥挤的人群里,远远看见父亲的秘书和家里的司机丁叔。 还来不及避闪,就被他们抢走了行囊。 “去 Solo Villa”我的语气有些不容分说。 秘书脸上略有难色,口中支吾着:“少东,您不回公司吗?” 摆摆手,自顾自坐进车里:“你带我的述职报告去见他,就说三年都等了,不在乎两天时间。 ” 直到秘书走远,才招呼着司机开车。 “少爷”后视镜里丁叔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怎么” “别墅那里,我们一直有人去打理。不过”他轻声叹了口气:“

5、朴少爷,没有回来过。” 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有微微笑开,真的不在乎一般。 “我知道,谢谢。 ” 车行半日后,城市的喧嚣渐渐隐去,天空和道路都变得开阔起来。 远远地,可以看见了一幢隐在丛绿里的纯白色别墅。 十分钟后,终于来到它的面前,Solo Villa 还是我们离开时的样子。 只有白漆重新上过,西边的墙爬了一壁的藤萝,宛若绿纱遮了半脸的女子。 屋子里的摆设没有大变,壁炉上放着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两个男人的合影,一个短发,眉眼如剑,高挺的鼻子,只是薄薄的嘴唇让人觉得他似乎不容易亲近。 另一个白净的皮肤,头发微长。轻轻浅浅地笑着,嘴角微扬,眉眼恍如星月,只是一眼,便无法不喜欢。 照片里的人依

6、然鲜活,他们拥抱着彼此,青春幸福地已与真人无关。 后院的栀子花已开到颓败,可幸福的气味仍然四下里泛滥。 来到二楼的阳台,可以看见夕阳里的海,海与天空连成一色。 深呼吸,空气里隐约有着海水的腥咸气味。 海涛拍岸,时急时缓, 天空如海,不知深浅。 Chapter 2 魔法 初见到有天是在很十年前一个漫长的冬天,那年我只有 18 岁,过了年就是 19。 11 月初的雪直到来年 3 月才化尽,久到我以为那个冬天再也不走了。 山上从年前就开始下雪,平日里安静的小镇因为众多上山滑雪的游客,而变得热闹起来。冬天也是我最爱瑞士的季节,一群朋友躲在我的小别墅里,滑雪、女人、水烟、酒精和大麻成了我们寒假生活的全部

7、。 我喜欢水烟,点燃之后,整个房间都变得暧昧好闻起来,让人顺理成章就想到性。 只是雪下得有点没完没了,院子里,窗台上的雪一直一直堆着,喜欢白雪掩埋世间万物的错觉,因为掩埋,让人以为去了另一个白色世界,就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纳尼亚。 圣诞节前两天,山上发生了两次小型雪崩。响了几次警报后,就封山了。 去了洛桑的朋友家过圣诞节,那晚,吃了两个放有大麻的 Pizza 后,我很早就睡了。 我梦见自己在雪地里追着一个人,看不清他的眉眼,只知道是一个男孩子。很瘦弱的样子,拼命的跑着,我踩着他的脚印,明明知道跟不上,却一步也不放松。 现在的我是相信有命运一说的, 我相信现在的每一份每一秒,不过都是神明的剧本。

8、所以在某些特定的梦境里是能够窥探到未来的,只是我们当时并不知道。 我在还没有遇见有天时,他就来过我的梦里,恍若天使,随着白雪一起坠落人间的天使。 农历新年还没有过完,学校就开学了。 从洛桑开车到山里两个多小时,由于上学期没有修满学分,父亲一怒之下没收了我的Porches,二手的 Audi 果然动力不足。 车子开到半山,不得不减速,山上的雪还没有化开,天空还隐约飘着些许从树上飘落的细雪。 山里的空气清冽而寒冷,环山公路上隐约可以看见南阿尔卑斯山上的 Mont M,它锯齿状的山峰时不时地隐入云雾之中。 整条山路约摸 20 分钟的行程,还没到就远远地看见校门口站了几个躲出来抽烟男孩子。他们身后的是一

9、幢巴洛克式的建筑,据说这里曾经是某位巴伐利亚国王的行宫。 我的宿舍在顶楼最东,窗口有个穿着睡衣的人影,他好像是在冲我招手,那样漂亮精致的面孔无疑是同屋金在中。 其实半个学期下来,我在学校住的时间有限。在中经常抱怨我留他一个人在宿舍,所以后来我们两人一起搬进了小别墅里,只有要通宵赶 Project 时才在学校留宿一两个晚上。 别墅离学校步行也不过 10 来分钟,那是二叔购置的地产。刚买来时,他每年冬天都来度假滑雪,后来腻味了,就一直闲置着。知道我被送来山里念书,他倒是很高兴终于有人帮他看屋子,只是关照我不能动他地窖里冷藏着的 white wine。 还没来得及把行李放下,就被在中拉拽着到火车站去

10、接新生,说是今年来了好几个亚裔的漂亮女孩子,我喜欢开他玩笑:“我有你就够了,那些女孩子都还没有你漂亮。 ” “郑允浩!”他闪亮的大眼睛里凶光毕露,接着就被在中揣了数脚,其实他内里远比外表男子。 山上的火车站乍看有些苍凉,让人莫名就想起一些欧洲老电影里男女主人公生离死别的场面。 去年封山以后,坐过一次火车,速度极慢,如果不赶时间,倒是可以坐在车厢里欣赏远山。小火车约摸一小时一班,我们到时,站台上已经聚集了一些新生。 多年以来,我一直会想那天我的目光之所以被有天吸引的原因,但始终不得要领。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早晨,我被他施了魔法。 一眼之后,再也无法掉转目光。 亚裔的学生并不多,他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单

11、衣,所以难免有些突兀。这是我所见过的最柔和的五官,柔和到有几分像女子。 他看上去略略偏瘦了一些,白皙透亮的皮肤冻得微微发红,小脸上架了一幅黑框眼镜,硬生生地藏住了一双精灵般的眼睛。 不愿意与生人接触一般,他远远地躲着人群,坐在自己的大行李箱上。略显寂寞地看着我们,眼神温柔地仿佛春日里的远山。 我忽然很希望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一起上山的 Faculty 将学校的金属名牌高举过头顶,在中满脸坏笑地摇着手里的大铃铛。Faculty 分别用英语法语和德语解释着我们是来接新生的。 大家像是见了亲人般向我们涌来,在中很热情地帮几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搬行李。 可是,远远坐着的他没有一点想要起身的样子,只是静

12、静地看着我们,偶尔扬一下嘴角。 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吗,我忽然好生失望。 开车载着在中和 Faculty 在火车站和学校之间来回行使着,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被接到学校安置起来。 车站上的旅客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唯独他,像是被遗忘的小孩子。没有家人朋友接,也仿佛无处可去,始终一个人微微颤抖地坐在这冰山雪国里,安静地不容易让人发觉。 送完最后一班学生后,瞒过在中,开车回到山上的火车站。 我是回去找他的,我想要知道他到底的归处。 果然,男孩还是一个人。 握着手里的学校名牌向他走去,可能是听见脚下冰雪被碾碎的声音,他朝我看来。 迎着他恍若湖水一般清幽见底的眼睛,我的心竟也泛起了微澜。虽无一丝声响,却已被吞噬

13、在他的眼里,静谧地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想要问他为什么孤单一个人,我想要问他是不是要去什么地方,可是我竟开不了口。 出乎意料地,他冲着我摇了摇头: “我是公立部的学生,可是我不住学校宿舍。 ”他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嘴角竟然牵起了一个似有似无的笑,仿佛是在对我说谢谢。 他的法语讲的很快,却字字清晰,应该不是新学者。 瑞士的数种流通语言里,我讲的最差的就是法语:“你能说汉语吗?中国人吗?”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半天才用中文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公立部的学生,可是我不住宿舍。 ” 虽然同属一所学校,但是公立部与私立部之间泾渭分明。在中和我就读的酒店管理学院和另一个体育管理是这所历史悠

14、久的高等学府中唯一的私立部,高昂的学费和独特的教学方式使我们在整所学校里显得有些特立独行。再加上学生多是贵族子弟又或者酒店集团的继承人,使得 Faculty 对待我们很是特殊。 这一切使我们与公立部的那些靠实力申请进校的学生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哦, ”被他一句话挡回后不禁有些局促,可我还是执拗地想把他送到不用挨冻的地方:“没关系,我送你吧,住哪里?” 不由分说,我已经抢过他身边的箱子,想往车子里扔。但却被他一把按住,他的力气比我想象中大:“不用了,我在等我的朋友。 ” 他的语气和他的手一样冰冷而没有温度,顿时没了好气:“你已经坐等一整天了,这个朋友未免太不准时。 ” 他的手仍然不愿放松:

15、“是我来得太早了。 ” 天,从没见过那么死脑筋的人:“那你打电话给他。 ” 看到我快要抓狂的样子,他反倒笑了,上扬的嘴角在右半边脸牵起一个小小的米窝,可爱至极:“我没有手机。 ” 他的笑有恶作剧的意味,我就是这样被打败,败后竟然还会有幸福的感觉。 挣开他的手,将行李丢进车子。顺手从车里找出一件皮装,连带我的手机一起丢给他:“打电话给你的朋友吧,我现在就送你去他那里。 ” 不知道是我的口气过于强硬还是他无法拒绝我的好意,这次他竟然没有再说什么。他不知所措地低下头不再看我,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 “谢谢,我的衣服都打包了,我,我叫朴有天。 ”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出奇得安静,只是半扭着头看窗外,仿佛不

16、愿与我对视一般。 这是我们最近的距离,有天的皮肤很好,白皙透亮。只是左半边脸上有一块小小的伤疤,虽然已淡到近似无痕,仍是他近乎完美的脸庞上唯一的瑕疵。 有天没有打电话,只给了我一个地址,写地是一家青年旅社。 “你要住在这里吗?” “嗯。 ”他还是看着窗外,轻轻应我一声。 2 月的山里仍是白雪覆盖了一切,天空是纯蓝色的,如宝石一般。银妆素裹的森林在以天空为背景的画面里,美地无声无息。 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车窗外,开始怀疑为何一定要帮他:“朴有天!” “嗯?”他缓缓掉转目光,躲在黑框眼镜后的他看上去那么无辜。 “这是一家旅社,不是要去朋友家吗?” “我就是要去这里。 ” “为什么要去住青年旅社?” 他竟然又笑了:“我在那里打工,不用付房租。 ” 我知道自己快要疯了,他一脸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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