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商关系：保持臂距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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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1 封面 COVER STORY 为了避免对他人造成攻击性或有害性接触，应该同另外 一个人保持一臂长的距离。同理，在与政府官员打交道的过 程中， 企业必须坚守自己的行为准则底线， 保持“臂距原则” 。 保持“臂距原则” 文孙黎 南 方周末在评选中国的十位“商业启蒙家” 时认为 ： 中国的商业环境与西方相比，最重 要的特殊性就在政商关系。 “在西方，政府与市场的 边界清楚， 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 ，商人与 政府打交道，规则与内容基本上是简单透明的。在中 国，政府与市场的边界模糊，政府往往同时扮演裁判 员与运动员的角色，并且掌握着巨大的商业资源，对 商人而言这既是巨大的机会， 也是巨大的

2、陷阱。 ”为此， 最挑战中国企业家智慧的就是如何处理政商关系。 政商联盟损害了谁？ 经济学实证表明，在 47 个国家的样本研究中， 有 35 个存在企业精英与政治的关联。与此同时，对 政商关系的误解往往导致可悲的结果。譬如 ： 不透明、 不受监督与不受控制的政商关系扭曲了市场竞争机 制。而在不受监督的权力庇护下，企业家可能蔑视正 式规则，肆无忌惮地“搞关系” ，这反而断送了企业 的前途。 紫金矿业的环境污染事件被曝光后，就有评论说 ： “紫金矿业并不是民营企业的刺青，而是官商结合企业 的红字 。 ”紫金矿业的多位董事、监事、总裁来自官 场，持有 28.96% 股权的公司第一大股东是代表福建 上

3、杭县国资委的闽西兴杭国有资产投资经营有限公司。 2009 年，紫金矿业对上杭全部财政收入贡献达到近 60%。紫金矿业的多名董事与高管是前政府官员。这些 政商联盟关系都为紫金矿业蔑视环境保护提供了保护 伞。如果不是中央政府与传媒的强烈指责，紫金矿业 的高管可能没有动力为清理环境问题付出更高的成本。 扭曲的政商关系对整个社会的影响，可以用一个 简单的经济学模型来解释 ： yyinceibs.edu 姚音 编辑 中欧商业评论 2010/10072 COVER STORY 封面 （图）是经济学中一个最常见的均衡模型。在 自由竞争的商业环境中，厂商产量为 QC1-QS1, 产品 售价为 P。在政府创租活

4、动中，厂商通过寻租，产量 缩减到为QC2-QS2， 产品售价提高到P 。 与创租前相比， 黄色三角形的面积就是厂商多赚的利润，蓝色矩形面 积是政府通过创租，例如拍卖牌照获得的租金。如果 创租的交换过程不透明，这部分也可能形成腐败收入。 消费者在这场“创租 - 寻租”活动中的损失最大，必 须以更高价格购买产品。最令人瞩目的是两个红色三 角形部分，厂商、政府、消费者谁也没从这部分得益， 经济学上称其为“死载成本” （Deadweight Cost） ，是 指在供给关系的平衡不是帕累托最优时，所造成的经 济效率的损失。由此可见，扭曲的政商关系虽然让企 业、官员得益，却会造成整个社会福利的凭空损失，

5、更不用说对社会道德、良心准则的负面影响。 中国政商关系的两种未来 金融危机后，市场对中国“国进民退”大潮的争 辩，预示着中国特色的政商关系正在向第三阶段演进。 根据战略学教授彭维刚在 2003 年的预测，转型经济 国家在经济发展中，第一阶段由于市场机制尚未完全 建立，非正式的关系（例如关系网络、权钱交易）可 能在交易中占据主导地位 ； 在第二阶段，当产权制度、 合同制度全面建立，政府应该从各种经济交易中退出， 这时以“臂距原则”为基础的市场竞争机制将主导企 业各种交易。据此，我们可以为中国政商关系的第三 阶段作出两种不同预测 ： 前景之一是陷入吴敬琏、许小年等学者一再警 告的“权贵资本主义”深

6、渊。复旦大学经济学教授韦 森曾指出 ： “各级各地政府几乎无任何权力约束地参 与市场，已经导致政府成了当今市场运行中的一个最 大player( 玩家 )。这种政府行为的市场化，既为 各级各地的经济增长尤其是政绩工程提供了巨大 的推动力，也为各级各地政府官员运用手中掌握的权 力和掌控的资源进行层层寻租提供了巨大的空间和可 能。由此而论，各级政府官员的层层寻租，既为过去 30 多年的经济快速增长提供了机会和动力，也是当今 中国种种社会问题不断发生且不断积累的最终制度根 源。 ”这种政商关系可能变成中国未来经济增长的障 碍，企业家只好通过移民、转战海外等退出方式躲避 政府权力，企业也不可能做强做大。

7、 另一种前景则相对乐观，是将权力关进“笼子” 。 权力受到制约，这样才有可能建立透明的政商关系。 理想状况之一是公共政策决策过程的透明化、民主化， 让多方利益集团可以相互协商、讨价还价，而非行政 图 1 扭曲的政商关系对整个社会福利的净损失 自由竞争下的产量 在政府设限下的产量 消费者剩余 政府设限 市场进入 P QS1QS2QC2QC1 P DS Q P 厂商剩余 社会损失 政府牌照 / 腐败收入社会损失 073 封面 COVER STORY 一刀切，或只满足某个利益集团的寻租要求，减小不 当政策出台的概率。同时，公共政策执行过程和执行 效果也需透明化、公开化，让权力置于公众的监督之 下。在

8、这样理想的制度安排下，企业可以平等地参与 市场竞争，通过透明的商讨渠道影响政府决策过程， 同时，保持良好行为操守的公民企业不会因其他企业 的权钱交易而遭遇“劣币驱逐良币”的境遇。 给企业家的三个建议 在转型经济现实中的企业，应如何处理政商关 系？我有以下建议。 企业必须有行为准则底线，与政府官员保持臂长 距离 根据 WiKi 百科全书的解释，所谓“臂距原则” 是指交易参与方之间独立平等的关系，他们所从事的 交易被称为“臂长距离的交易” 。交易参与方之间虽 然可能存在共同利益，或由于关系过于紧密而无法被 视为完全独立方（如亲戚、同学、朋友关系） ，但仍 可以利用这一原则签订符合法律审查要求的合同

9、，从 事交易。 例如，跨国企业在不同国家拥有产业链不同环节 的研发、加工、制造、营销等，都会影响东道国的纳 税水平。为了确保跨国企业内部以市场价值为基础确 定内部交易价格，经济合作组织（OECD）在经合 组织税收协定范本第九条中采纳了臂距原则，要求 企业内部交易价格应与正常交易价格相同，防止跨国 公司将利润转移至税率最低的国家。臂距原则为政府 制定合理税率以及企业避免利润遭双重征税提供了法 律框架。中国企业在跨地区并购企业中，遇到的问题 政商关系的“解毒剂” yyinceibs.edu 姚音 编辑 与政府的关系处理 1 . 你的业务发展战略有多少与政府 的规划合拍？中央与地方经常有不同的 发展

10、目标，你的整体战略是如何与之协 调？如何处理其中的不相容处？ 2 . 你的企业有可持续发展战略吗？ 如何成为一个良好的企业公民 ? 你考虑 企业对地方社区长期发展的贡献了吗 ? 在处理社区的不同利益方的冲突时，你 是否会过分借助政府的行政干预？ 3 . 你是否思考过各级政府可能会以什 么样的方式干预、影响你的业务？你如何 与之对话？如何影响这些官员的决策过程、 制定政策过程？ 4 . 你在帮助、影响各级官员制定政 策的过程中，是否保持了透明的方式？ 是否遵照了企业的行为准则？ 5 . 在项目不成熟的时候，例如与社 区不同利益方无法协调、或政府给予太 多压力时，你是否准备有所放弃？ 与政府官员的

11、关系处理 1 . 你在与官员交往的过程中是否保 持了“臂长距离”？ 2 . 你是否有清楚的企业行为准则， 是否在你的员工中建立起相应的伦理标 准，建立起相应的制度，明确了对某些 行为（例如行贿、受贿）的零容忍 ? 3 . 你的紧密业务伙伴，例如供应商、 采购商，是否也有相应的行为准则 ? 当 这些企业因为涉嫌权钱交易、领导者被 调查时，是否可能影响你的业务？ 4 . 当你遭受对手不正当的竞争手段 时，例如通过行贿影响招投标结果时， 你是否有清楚、透明的反击策略？ 5 . 当你遭受某位政府官员的不公正 待遇或政治压力时，你是否有清楚、透 明的申诉渠道？ 中欧商业评论 2010/10074 COV

12、ER STORY 封面 就是与不同地区政府的纳税问题，而通过臂距原则可 以清楚地解决属地纳税问题，即与地方政府最为敏感 的政商关系。 另一方面，臂距原则也是防止政府过度干预企业 的出发点。国营企业、民营企业、外资企业在政府心 目中可能有不同的亲疏关系与发展权重，但通过臂距 原则分配支持资金、给予优惠政策、引导优先产业， 可以在更大程度上解决竞争的公平性，杜绝权钱交易。 与此同时，企业家也可以应用臂距原则处理与政 府官员的个人关系 ： 在侵权法律中，为了避免对他人 造成攻击性或有害性接触，一个人应该同另外一个人 保持一臂长的距离。如果某人未经允许距离另一人过 近，就有可能造成殴打或攻击等后果。与

13、他人保持一 臂之长的距离也是对他人尊严的尊敬。与官员保持这 种一臂之长的距离，可以使企业不会因这位官员的个 人升迁而影响运营。 将长期目标优先于短期利润 在过去，中国企业 往往利用非正式制度中的“潜规则” ， 行走在制度边缘。 “遇到绿灯加速跑，遇到黄灯赶快跑 , 遇到红灯绕道 跑。 ”这种“野蛮生长”的方式在正式制度缺失的情 况下可以说是大胆创新、敢为人先，但在灰色地带上， 企业家却要有长期的理想追求，以克服个人的贪欲与 赌性，避免像黄光裕一样锒铛入狱。 在联想发展的早期，中关村的许多企业都是买批 文、买外汇，然后再进口这种做法属于半灰色地 带的走私，联想也做过这些业务，但不是通过这种方 式

14、去获利，而是通过买进元器件，继续做计算机发展。 柳传志总结的经验是 ： “我也可以不发展自己的品牌 和技术，一味地赚钱，为赚钱而赚钱，但是企业目标 的设立与追求是另外一条路。企业家脑子里一定要很 清楚两者的区分。企业家要不断有更高的追求。但是 在具体的行动上，则要做到有理想而不理想化，不然 事情很难有进展。 ” 理解政治意图，敢于舍弃 在中国政商关系中， 可能最难解决的就是国企改制，这中间许多风云人物 折戟沉沙，例如伊利的郑俊怀。但柳传志与李东生都 成功走过了这根钢丝。 李东生把 TCL 的成功归结为两点 ： 第一，没有违 反任何法律法规 ； 第二，兼顾了各方利益，所有人都 从改制中受益。20

15、04 年 1 月，TCL 整体上市时，公 司由一个国有绝对控股的公司，变成一家股权多元化 的公司，李东生本人持股 5.59%。 同样的，联想在 2001 年国家明确可以进行股份 制改造时，经财政部决定，净资产按 1997 年的估值， 将其中的 35% 打折后，卖给员工。这 35% 股份的分 配对象包括柳传志和所有的创业元老，共 10 个人左 右，他将这 35% 股份中的 35%，也就是占整个股份 的 10% 左右，分成 15 份，自己得 3 份，其他的人有 的得 1 份，有的得 1 份半，有的则是半份 ； 35% 中 的 20%，也就是整个股份的 6% 7%，分给了公司 的所有员工，每个人所得股份的多少则按工龄和贡献、 担任职务、所受奖励打分而定 ；另外的 45% 则留着 分给后来的人。 舍得将国企改制的巨大利益与员工共享，而非独 吞或通过买通政府官员而行一己私欲，正确理解和处 理政府意图，考验的是企业家们的胸怀和本性，而这 一差别恰恰也正是郑俊怀们 MBO 失算的原因。 孙黎 美国堪萨斯城密苏里大学创新与创业助理教授，达拉斯德州大学全球战 略管理博士，新著站在美国阳台看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