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元为什么没有成为第二大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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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日元为何没能成为全球第二大货币？南方都市报：这一幕似乎在 2005 年中国允许人民币升值和浮动后重演了。向松祚：数字摆在这，2005 年中国的外 汇储备不到 8 千亿 ，今天已接近 2 万亿。这 1.2 万亿的增加量中，保守的估计只有一半来自真正的 贸易顺差，至少有一半是投机热钱。2005 年 7月 21 日我们搞什么“汇率机制改革”之后， 货币政策其实就是两 难，要 维持人民币的相对稳定，市场却又形成了人民币升 值的预期， 这和日本当时的情况异曲同工，我称之为“人民币升值预期综合症”。麦金龙称日本当年的情况叫 “日元升值预 期综合症”，日本被 “日元升值预期综合症”害惨了。南方都市报：不仅事

2、与愿违，而且 哑巴吃黄连。向松祚：对，有苦说不出。追溯日美的贸易关系，从 60 年代开始日美间贸易摩擦非常严重，美国压迫日元升值是基本国策。 这里有一个更深层的含义 ，日元希望国 际化，成为一个世界主导货币。按照基本经济学逻辑 来推论，美国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美元成为世界第一大货币理所应当。日本在 70 年代已 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了，为什么日元没有成为世界第二大货币呢？其实日本采用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成功。这是一个值得中国经济学家深思的问题一个货币想成为国际主导货币，要具 备几个基本条件，我曾把这些条件概括成“帝国定理”。简单的说就是：第一，必须是一个大国，即该国货币有强大的中央政府支持；

3、第二是国家的科技经济实力要足够强大，有足 够能力创造足够的真实财富，这是货币的最后支持；第三就是金融货币市场的深度和广度要足够大；第四是银行体系、 结 算系统要足够完善；第五是该国的货币政策能够确保该国货币环境的稳定，确保 币值稳定。前两条日本毫无疑问都具备，日本的 资本市场和货币市场 、银行体系和清算系统还可以，日本的问题就在最后一条。日本人愿意保持日元稳定，但美国不允许。一个国家的货币浮动，币值怎么能稳定？1971 年美国决定搞浮动汇率体系，很多 经济学教科书将所 谓“尼克松冲击”解读为一个偶然事件，好像是尼克松个人的胡来，完全错了。美国政府为了摧毁布雷顿森林体系，搞浮动汇率，行政部门和国

4、会做了长时间 的研究，国会 专门有一个委 员会研究浮动汇率，最后的结论是：“浮动汇率能更好地为美国利益服务。”蒙代尔讲的很清楚，1970 年在马德里，欧盟开会研究他起草的第一份构建欧元的具体方案。当时欧洲人就 问他， “你认为欧元多长时间能够实现？”蒙代尔说“两个礼拜”。结果过了差不多 30 年才实现，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美国把布雷顿森林体系摧毁后，欧洲内部一片混乱，马克、法郎、里拉、比塞塔、荷兰盾这些货币的汇率陷入一片混乱，没法整合，日元也一样。日本在 70 年代 80 年代初期，有非常好的条件把日元变成世界至少是 亚洲最大的货币。因 为亚洲周边国家都买日本的东西，家 电、汽 车都从日本进

5、口，日本也提供贷款给它们，但美国除了让日元升值，还暗中做了很多工作，要求亚洲国家比如菲律 宾、马来西亚、印尼这些国家，跟日本做生意不要用日元结算，要用美元 结算。欧元起来后，日元占贸易结算的比重更低了。我刚才提到的是一个最基 础的解释，日本有很多人深入研究这个问题，但他们的资料不给外人看的，他们自己吃了 亏，但并不想把教 训告诉其他国家。南方都市报：日本都做了那些努力？向松祚：其实日本人做了很多努力想提升日元的地位，一直到今天，日本都在努力。有几个例子可以说明，1997 年亚洲金融危机，日本人觉得机会来了。当时那些陷入危机的亚洲国家外汇储备严重不足，政府要找国 际货币基金组织借钱。但基金组织借

6、钱的条件非常苛刻，要求削减财政赤字，进行各种改革，还有好些政治上的条件，也就是“华盛顿共识”那一套，很多国家并不愿意。1997 年 9 月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 银行的香港年会上，日本正式提出成立一个亚洲货币基金，主要由日本人出 钱，其他国家也可以出钱参与，以后亚洲国家出事就可以用这个基金的钱，不用去找国 际货币基金组织了。日本人不是没有钱，它希望通过亚洲货币基金援助进而提升对这些国家的影响力。日本 这 个想法刚一提出，就被美国断然否决，说一切对外经济援助必须 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主导 ，不能离开国 际货币基金组织。上世纪 60 年代初，日本人搞亚 洲开发银行是非常有远见的。日本人具有深

7、远的战略眼光，这一点非常值得我们学习。日本搞 亚洲开发银行，也是 为了提升日本在 亚洲地区的金融、经济和政治影响力。也是仿照美国一贯的做法， 钱到了哪里，政治经济影响力就到了哪里。这就是美国“美元外交”的基本思路。日本人也想做 这个事情，它筹划亚洲开发银行，知道美国会反对，但日本人很聪明，就把美国人也请进来参加。但一旦邀请美国进来，就有点引狼入室的意思，自己的掌控能力就被大大削弱了。南方都市报：亚洲开发银行到现在对亚洲地区的影响力还是非常有限。向松祚：亚洲开发银行成立后，日本是第一大股 东，美国是第二大股东，两国所占比例差不多，日本争取到永远是行长，美国永 远是副行长。但日本 牵头搞的开 发银

8、行，按道理说，总部应该放在东京啊，美国人不同意，最后妥协的结果是放在菲律宾。当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谈完以后，欧洲和美国争的也非常厉 害，机构 总部到底应该放哪里？美国人是很蛮横的，要求三大机构-联合国、世界银行、国 际货币基金组织总部都必须放在美国，当时甚至说联合国总部也要放在 华盛顿，那美国就成为彻头彻尾的世界统治者了。欧洲人当然不同意了，最后讨论 来讨论去， 联合国总部放在纽约 ，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放在华盛顿，但是行长必须 是美国人，欧洲国家一起争， 结果就是基金组织的主席永远是欧洲人，尽管没有写在明文上，但已成为惯例。这就是大国力量的较量。尽管如此，亚洲开发银行在全球，在亚洲发挥的作

9、用非常有限，因为美国一直强调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主导。这 与中国和亚洲其他国家形成 鲜明对比，我始 终觉得，中国政府不太重视金融货币外交战略，美国欧洲永 远将金融货币外交放在 头等重要地位。世界 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从某种意义上就是美国推行国际货币金融和经济战略的工具，尽管它们看起来貌似客观中立。世界银 行也选中国人去做首席经济 学家了，基金 组织也有很多外国的雇员，但实际上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有政策都是美国决定的，因为美国有否决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美国最早占 23%的股权，所以美国要求所有的事情必 须超过 77%的股权才能通过，后来有一些其他国家加入，美国现在的股权是 16

10、.7%，它又把条款修改了，所有事情必须有超过股权 83%的股东通过，反正搞来搞去它都有否决权。世界 银行也一样，世界银行的行长都是美国总统任命的，能不听美国政府 话吗？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说 白了只是美国财政部的一个部 门，他 们忠实履行美国政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借钱“救助”受困国家的时候，就把它主张的政策理念输送到那些国家， 这些理念就是美国的政策理念。但它们貌似是一个中立的，公正的机构，又有那么多人在那里做研究，所以它们的学术报告、统计数据、预测报告，全世界都认为是权威，其实是否那么权威，是需要具体分析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推销的许多政策理念是经不起推敲的。南方都市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11、积极推广“华盛顿共识”，连 曾担任过世行首席经济学家的斯蒂格利茨都明确表示反对。向松祚：斯蒂格利茨是一个有良知的经济学家，他忠 实于学 问和真理。 1971 年之前，世界基金组织每年的年报必然有一段话，分析固定 汇率有多么好，要求基金组织的官员都要坚持固定汇率的政策理念，因为当时 美国支持固定汇率。但 1971 年后突然就变了，因为美国要搞浮动汇率。1976 年通过的国际货币 基金组织章程第八条款第二修正案 的核心就是要求全世界都搞浮动汇率，所以从那年开始，国家货币基金组织每年的年报就开始积极鼓吹浮动汇率。蒙代尔一针见血地指出：浮动汇率政策的泛滥绝不是经济学有什么新的理论证明它更好，而是它更符

12、合美国的利益！中国该选择何种金融战略？南方都市报：这让人想起对当年亚洲金融危机的诊断上，中国很多支持“华盛顿共识”的经济学家也将危机的原因归结为亚洲国家政府的独裁、 专制、腐败、天然的裙带关系以及亚洲国家金融监管的无能和金融创新的不足等。向松祚：把亚洲的金融危机归结为亚洲的裙带主义，独裁体制或腐败， 这是极大的误解和误导。亚洲国家的确存在这些问题 ，但 这些问题并不是产生金融危机的根源。要尊重历史，在“华盛顿共识”没有推行之前，在全世界浮 动汇率没有推广之前，这些国家有金融危机吗？没有。第二，那些号称政治上很民主，很干净的国家，譬如西欧、北欧、美国不是声称它们是没有腐败或很少腐败的典范吗？不是

13、没有所谓裙带资本主义吗？但这些国家在过去三十年出现过多少次金融危机？为什么其他国家出现金融危机就要归罪为腐败、独裁、裙带资本主义？要真说裙带资本主义？美国也是典型的裙带资本主义。现 任财长鲍尔森以前是高盛的CEO，美国副总统切尼曾是一个巨大公司的老板，那个公司的主 业就是承包中东工程或出卖军火。美国人自己拍的电影 华氏九一一， 讲的很清楚，说凯莱集团靠卖军火到中东赚钱，伊拉克战争一打响，该集团一天就 赚三亿多美金。 凯莱董事会的成 员是那些人？老布什、英国首相梅杰、前美国财长、国务卿等，不都是他董事会成员吗?这是不是裙带资本主义？这次挽救金融危机，连美国人自己都 说：假若财政部长不是鲍尔 森，

14、没准倒 闭的就不会是雷曼，而是高盛！美国是一个霸权国家，它 认为它讲的每一句话， 别 人都要把它当做真理，全世界都要承认它讲的对。把危机归罪于所 谓裙带资本主义，掩盖了人们对事物本质的认识，也掩盖了美国作为一个全球大国应该承担的责任，美国消耗了全球那么多资源，就 应该承担责任，不能转移焦点，混淆视听。过去数十年金融危机泛滥的主要 责任是美国货币政策过于宽松，是美国大搞全球扩张造成的财政赤字，是美国整个国家 债 台高筑。美国全国 负债（包括国家、地方政府、公司、家庭和个人）总额，超过它一年 GDP 的 4 倍！这怎么能够持续下去呢？南方都市报：我们回头看 2002 最先提出要人民币升值的，反而是

15、日本的高官和媒体，日本为什么也强迫人民币升值？向松祚：日本是美国的受害者，它们做了很多研究，探 讨日本宏 观经济病症的原因，也清楚症结所在。按照儒家的说法，“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为什么日本要人民币升值？日本的理由与美国不同，目的却是一样，它 们认为人民币价 值低估，是中国在向全球输出“通货紧缩”。这是非常荒谬的，中国的出口在世界范围内 计算，份额很低。中国向日本输出“通缩”，更没有道理，因为日本搞浮动汇率，原则上，通 缩和通胀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日本的动机就是要中国重蹈日本覆辙。根本目的就是要遏制中国不断上升的国 际竞争力。就像麦金农教授所说：“日本尤其对中国惊人的出口竞争力感到极度不安。”

16、南方都市报：日本的惨痛经验能为中国提供何种借鉴?向松祚：一是必须确保汇率稳定；二是货币的国际化要成为国家最高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高度重视，而且要采取非常巧妙之手段来实现这一目标。中国应最大限度地利用国际货币和资本市场，同时尽力避免美元本位制、浮动汇率体系和国际热钱 冲击所伴随的巨大风险，这是中国金融开放战略的基本出发点。在具体的金融战略上，一是要迅速 稳定人民币汇率预期；二是要 彻底对内放开金融体系，一定要对中国内资优先；三是消除国有垄断、允 许国内资本平等参与所有 产业之竞争发展；四是谨慎对外开放金融行业和资本市场；五是严格监管国际热钱；六是加速推进大中华货币区和东南亚货币区的建设。南都：这里有一个疑问，像当年的日本，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国家，都没能承受住升值的压力，而实行浮动汇率制，中国能顶 住吗？向松祚：日本人很幸运，它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下已经完成了 现代化进程，中国的 现实与日本不能同日而语。中国若让人民 币有持续升值预期，其后果要比日本严重的多，因为当时日本海外资产已经相当大，外汇市 场， 资本市场规模也比较大，承受汇率风险的能力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