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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摘要 白鲸从出版时受到公众的冷落 , 到后来日益被人们所重视与接受, 并成为世界文学经典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于生态批评语境之下作品所显现出的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价值取向。作者通过对主人公亚哈船长及其船上水手对鲸鱼的疯狂追杀、最后葬身海中的隐喻性叙事描写, 揭示出人类如果只以自身为主体, 过度张扬自身的力量, 蔑视自然界其他生物与人类同等存在的道德权利, 则必将受到自然界的惩罚, 从中凸显了麦尔维尔前瞻性的生态危机意识和对人类走出生态困境的深沉思考。关键词 白鲸 ; 麦尔维尔; 生态批评; 自然; 和谐赫尔曼#麦尔维尔的 5 白鲸 6 是一部关于人们追杀鲸鱼最后葬身海中的隐喻性海洋传奇小说。从
2、出版以来, 评论家对其主旨意义从宗教、伦理道德、人类学和心理学等不同角度进行了溯源与阐释, 试图揭示其深奥的思想内涵。随着生态批评的出现, 评论家有了一种全新的批评视角。从生态批评角度对文本进行解读, 我们会发现麦尔维尔超前的生态环境关怀与前瞻性的生态危机意识, 洞悉作品所指涉的关于人类与自然关系的隐喻主旨。生态批评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检视与探讨文学作品中人物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和谐统一, 还是彼此矛盾、互为异己。有关人类对自然界的依存关系, 哲学家费尔巴哈早在 19 世纪就认识到人应以自然为基础, 人类与自然是不可分割的物质统一体。到了 20 世纪初, 德国哲学家施韦策在文化哲学一书中, 提
3、出了/ 涉及一切生物的道德原则 0 1 。之后, 美国哲学家利奥波德在大地伦理学一书中/ 主张把良心、权利等概念扩大到自然界 0 2 , 从而为/ 生态中心论定下了基调。/ 生态中心论反对中世纪奉行的人附属于神并比神低劣的神学思想, 同时又反对 14 世纪开始兴起的强调人比物高、宣扬人是宇宙主宰的现代资产阶级思想。这些生态学家将道德关心的对象扩展到整个生命界, 构筑了以/ 尊重自然为终极道德观念的伦理学体系, 形成了/ 环境伦理学或/ 环境哲学3 , 为后来的 20 世纪 90 年代生态批评的壮大奠定了理论基础。生态批评根植于生态主义的思想原则, 在地球自然环境恶化的语境下,对文学作品中人与自
4、然关系重新进行思考。20 世纪 90 年代美国出现了如乔纳森#巴特、格伦罗夫和洛兰#安德森等为代表的一批著名的生态批评学家, 生态批评逐渐发展壮大, 成为继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之后的一支新的文学批评流派。这一文学批评方法甚至被看做是一种能解决当今人类生存危机的终方法, 因为 它( 生态批评) 不仅是对现实召唤的承诺, 解救作为人的生存环境的大自然, 而且要还人性以自然, 从而解决人的异化问题。它不仅以唯物主义作为理论武器, 而且还超越了它, 成为一种富于建设性的批评, 因为它的终极关怀是重建新型的人与自然合一的精神家园和物质家园4 。由此看出, 生态批评这一全新的文学批评视角是对人类过多关注
5、自身, 不顾自然, 以人类为中心的积弊进行的反思与拔正, 是对注重边缘的女性主义与后殖民主义等文学批评流派的一种襄助与补益。它体现了人类对当代生态危机的忧虑以及对人类在现代工业科技文明中如何与自然和平相处的深刻思考与觉悟。白鲸通过对/ 裴廓德号船长亚哈及其率领的船员在海洋中疯狂捕杀鲸鱼、最后被海洋吞灭的隐喻性、悲剧性的叙事描写, 揭露出人类蔑视自然、疯狂掠夺自然的恶行, 历史前瞻性地揭示出这种恶行所引起的必然后果自然界对人类的惩罚, 并更本质性地指出, 人类受到自然界惩罚这种必然结果的责任在于人类本身, 人类只有尊重自然, 合理利用自然资源, 才能走出人类自身的生存困境。一、对自然的蔑视与掠夺
6、白鲸主要以第一人称/ 以实玛利的叙事视角展开。以实玛利在陆地上是一名小学老师,因心情总是感到/ 沉闷而决定到海洋上做一名捕鲸手。他在陆地上没能找到一种精神道德的准绳, 现在想要到海洋中寻找/ 一种强有力的道德准则来维系自己的精神存在, 探寻生命在自然界中的本质与意义。然而他在海洋中的捕鲸经历, 却使他看到了人类对自然界残暴掠夺的道德罪恶, 他的海洋之旅变成了一次蹂躏灵魂的精神炼狱旅行。他在捕鲸船上所看到、所想到的, 事实上是他对整个世界进行的道德价值判断。首先在他的眼中, 人类充满了对海洋生物的蔑视。南塔开特海港旅店的名字全都是对鱼类的蔑称。客店中很多器具都是用被杀戮鲸鱼的鲸骨、鲸牙做成的。他
7、所看到的亚哈裴廓德号捕鲸船上的船长及船上大部分船员都是一些对海洋生物极其蔑视、肆意杀戮海洋鱼类的人群。亚哈是一个欲想统治世界万物的暴君形象。他的船上有着类似古代丹麦皇帝用独角鲸牙齿做成的座。亚哈被白鲸咬断了一条腿, 有着对白鲸近似疯狂的复仇念头。他对白鲸的称呼就是背上/ 插着几个标枪头的东西。在他的心中人类是高高在上的, 人类如果被自然界生物伤害, 则是莫大的污辱。亚哈在载着文明赋予他利器的船上对着太阳, 对着闪电, 对世界万物的态度都是狂妄自大、蔑视一切的心态。在狂乱的理智之下他藐视科学, 砸碎船上的象限仪。在自然界面前狂称/ 可我是不朽的, 在海上在陆地都是不朽的! 5 。诚然, 亚哈的这
8、种思想确如一些评论家所认为的那样, 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人类不可战胜、征服自然的决心。但如果从生态主义意识角度对其解读, 我们会发现人类这种决心如果被过度彰显, 则实质上反映了人类自身强烈的/ 人类中心主义0, 是对大自然万物主宰的一种暴君心态, 是/ 人类沙文主义思想从陆地征服欲望在海洋上的再现。在远古时期人类由于自身知识的局限, 产生了对大自然诸多神秘现象敬畏的心理。然而, 随着人类自我意识的增长, 人类驾驭自然能力的提高, 随着历史上征服自然的普罗米修斯式的英雄传奇性人物的更多涌现, 人类渐渐把自我摆到了超越自然的位置, 形成了以人类利益为中心的/ 人类沙文主义。基督教中上帝创造了人与自然
9、, 却把人的地位放在了自然之上。在圣 5 旧约的 5 创世纪 6 中声明上帝造人的目的是/ 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 空中的鸟, 地上的野兽, 并地上所能的一切昆虫 0 6 。基督教的这一思想为 / 人类中心论 0 打下了基础。文艺复兴时期人类为了摆脱神学思想对人的控制与摆布, 提出了/ 解放人性、/ 人性自由等要求; 这些口号固然适应了当时历史语境发展的客观要求, 但却后来为资本主义过度开发自然, 盘剥自然留下了借口。当人的主体性在主客二分的语境中被张扬过头时, 人对自然的态度就是/ -帝国式的了, 把大自然看做是人类索取和利用的资源了 7 。皮之不存, 毛将焉附? 自然劫难出现之时, 就是人类
10、劫难开始之时, 人类的灾祸也就为期不远了。亚哈率领船员的主要目的不仅是去捕获鲸鱼, 更重要的是为了寻找白鲸并杀死它, 是一种抹掉人类所受污辱, 证明人类高于自然其他生灵的杀戮之旅。他是一个偏执狂, 不听大副斯达巴克对其追击白鲸危险的劝告, 为了个人私欲与意志而执意把所有的船员带入危险境地。大副斯达巴克像以实玛利一样具有一定的理性道德感, 他看出了人类杀戮鲸鱼、残害生灵的后果, 看到了亚哈邪恶欲望与狂妄本质的危险性。他规劝亚哈掉回船头, 别再追杀白鲸, 但亚哈执意不肯, 却用咒语般的语言和近乎邪恶性的洗礼仪式, 来煽动他的船员一起与他进行一场执迷不悟的追杀鲸鱼的行为。人类适度地以捕鲸为生这是可以
11、理解的, 但过度地杀害鲸鱼造成生态的失衡, 以至给人类带来灾难就应该批判了。作品中叙述了早期作为谋生手段的捕鲸业所呈现的和谐气氛和捕鲸业带给人类的福祉。但作品接着指出, 随着美国工业社会的进程加快, 美国工业装备的捕鲸船只数量数百倍地增大, 几年中就赶上了荷兰、英国、法国, 所捕到的鲸鱼数也是前几年的总和。这里的捕鲸行为应被看作是美国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海外扩张的一个缩影。捕鲸船就是一个流动工厂、生产车间, 一个具有/ 加工鲸脂/ 炼取鲸油, / 再把鲸油装进大桶 0 的类似生产流水线的基地, 一个美国海外帝国主义掠夺的隐喻性象征。捕鲸船载着人类掠夺自然的野蛮欲望, 成为人类从自然界中获取巨大资本
12、利益、向自然界榨取资源的野蛮工具。按照马克思在 51844 年经济学) 哲学手稿 6 中提出的人的异化概念, 麦尔维尔笔下的亚哈及亚哈类的船员事实上是一群资本关系下的异化人群。在资本主义阶段, 由于人的劳动产生了异化, 资本家对价值利润的最大化追求, 造成了人类比以往更凶狠猛烈地/ 盘剥 0 自然。马尔库塞认为人类/ 攻击进入生活本能的领域, 使大自然越来越屈从于商业组织。,商业扩张和商业人员的影响污毁了大自然 0 8 179。白鲸中除了大副斯达巴克和受过一些教育的叙述者本人, 其余船员都是大自然的肆意掠夺者, 是使海洋生物锐减、破坏生态的罪魁祸首, 都是麦尔维尔在作品中指认的 / 犯罪之人
13、0。此时人间变成了鲸鱼的地狱。作家以饱蘸同情的如椽之笔描述了船上鲸鱼被宰割的场面, 痛斥人类嗜杀无度的凶残暴行; 同时, 作品毫不留情地对人类 暴行进行了猛烈鞭挞, 指出人类已经到了著名思想家弗罗姆所认为的/ 在整个工业化的世界中, 异化到了近似于精神病的地步 0 9 。人类为利益所役成了屠戮自然毫无人性的刽子手, 是十足的魔鬼 , 是彻底异化, 与兽类无异, 但又比兽类凶残百倍的异化人。二、自然对人类的惩罚人类对自然万物的蔑视与伤害, 反过来必将受到自然界的惩罚。在 5 白鲸 6 中读者深刻体会到人类对鲸鱼仇恶式的凶杀带给人类的灾难性后果。第七章/ 在小教堂前看到了墓地中许许多多为纪念海上丧
14、生水手的纪念碑和许多丧失丈夫、心情压抑的寡妇们。每年很多捕鲸船被鲸鱼撞翻, 上千水手丧生在海上。亚哈船长的腿被白鲸咬断了, 换了一只假腿。他们在海上碰到的另一只捕鲸船的船长的胳膊也是被鲸鱼咬掉之后用牙骨制成的。亚哈带领船员们对白鲸疯狂追杀, 其必然结果就是自身遭到自然的惩罚与灭顶之灾。在与自然的对抗中, 人类最后吞下的只有失败的苦果。正如恩格斯所言: / 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 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0 10 作家通过以实玛利的叙述, 多次预示亚哈之旅的悲惨结局。在他们追杀鲸群时, 往往伴随着狂风大作、波涛翻滚和一些不祥的征兆, 预示他们这次海上破坏行为的死
15、亡结局。这种结局其实与自然本身无涉, 将人类自身利益视作高于一切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才是罪魁, 奉行人类至上的人类才是罪恶之源。在白鲸看来, 人类的/ 这艘大船就是对它进行迫害的罪魁祸首, 是一切灾难的万恶之源 0。对于白鲸的象征, 评论家有各种解释, 但在生态主义语境下, 从容不迫、心情愉快、和缓安静、温文尔雅的白鲸象征了自然界那种伟大、包容一切而又不可战胜的力量。白鲸是自然界的灵魂, 杀灭它就等于消灭人类自身。毕竟, 人类是无法离开自然而生存的, 自然界永远是人类的衣食父母。自然是博大无垠的, 它充满着无限未知之处, 它有着神秘不可测度的幽深。对于奇伟又神秘的自然, 人类本应该有所畏惧、有所
16、敬意与感激, 在与自然的博弈中人类从来都是失败者。但以亚哈为代表的人类不仅对自然心无感激, 还穷凶极恶成了以征服自然为荣的偏执狂。靠着最后力量还对白鲸投掷标枪的亚哈最后被小艇上的绳索给勒死了; 船上所有的水手( 除了以实玛利) 都葬身海底, 而只有自然界中的大海永久地/ 波浪不息, 滔滔滚滚 0地前行。这是人类的悲剧, 但却难以用/ 悲壮二字来总结, 因为它是人类狂妄自大、愚昧无知的恶果。人类对待自然界的无知与掠夺理应受到自然界的惩罚。由于人类的过度捕鲸, 海洋中鲸鱼的数量极度减少。人类对自然界资源的过度开采与恶性盘剥, 造成自然资源的不断枯竭和人类生态环境的逐渐恶化, 给人类自身生存造成了压力与危机。在现代社会中, 人类曾发生过很多次能源危机, 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人类对自然资源的过度开采利用, 造成资源的短缺与枯竭。马尔库塞在他的反革命与造反一书中对人类面临的生存危机发出了警告: / 商业化的、受污染的、军事化的自然不仅从生态意义上, 而且也从生存的意义上缩小了人类的生活空间。它妨碍着人对其环境世界的爱欲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