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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一辈眼中的那二十年0141114632 高昊舟我就这个主题咨询了我爷爷，老人家身体还好，思路清晰，口吃灵便，下面我以他第一人称的方式来转述那二十年。我出生于 1937 年，也就是卢沟桥事变的那一年。我生活的开江县，并没有见到日本人打过来，听从东边逃难过来的重庆人讲，那里被轰炸得到处是残垣断壁，一天要跑十几次防空洞，不过，这些还是离我很远。在我真正记事的时候，已经是国共内战了，我的爷爷，是这个城里的一个保长，当时生活的还行，至少饿不着。建国以后，爷爷被枪毙了，我的家庭负担一下子重了起来，父亲和母亲整天干农活，我也得去帮忙。 记得那个时候，最好玩的事情就是在晚上做两道数学题，吃也吃不饱。有次赶集
2、的时候，我站在人家的糍粑摊旁边，站了快一个钟头，红糖裹的糍粑， 现在的味道没以前正宗了， 那个老板看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给我切了一小块。 1954 年，我考上了重庆师范学院，师范生嘛，家里面没有负担，国家还发粮食，至少饿不着。等我毕了业哎，去了万源中学当政治老师，大跃进那几年，我没有什么感觉， 教师毕竟是个知识分子所在的行业，也不会那么容易被煽动，做个事情也要考虑前因后果。当然，大跃进在农村里面是搞得很大的，你祖爷爷那个时候， 家里面的铁器都上交了组织的，家里的门锁都没有， 村干部怎么说的哎， 这个走向共产主义了， 我们当然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刚开始人民公社的时候哎，公社的大锅饭还是很好的，过
3、了一年多，就不行了。当时那个工分制度，人容易偷懒，那些闲汉一天磨洋工还吃得好，你肯定想不通啊，你也要磨洋工嘛，大家都磨洋工，好了，这个地就没得种头了，也没得啥产量了，大家都来饿起。 58 年的时候，我过年回明月坝去看哦，满山都是土炉子，你说那种炉子，可以炼出来啥好钢嘛。但是哎，农村里面那些人，有热情没有知识，一顿胡搞。你祖爷爷在63 年是饿死的，为什么饿死？还不是那几年人民公社还有大跃进，搞得农民都不种地了， 国家哪里来的粮食给你分嘛。 你祖爷爷饿死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面，一粒米都没有，他上午还去了你三爷爷家里，但是啊，那个时候大家都紧张，你祖爷爷读过几年私塾，半个秀才，把面子看得很重。在别人
4、家里，你想嘛，他都饿得要死了，硬是没有开口讨一点米来吃，你说这个人，好硬气嘛。再说文化大革命， 66 年的时候毛主席大字报一出，其实我们县城里面还没有反应过来。 文革怎么蔓延过来的也， 是有一些重庆大学的大学生搞串联，在我们这个县城里面搞了个叫210 的组织，后来，县里面的人也搞了个叫6711 的组织来对抗 210。文革怎么搞斗争哎，是这样的，两个组织互相说对面是保皇派，其实都是造反派。保皇派你怕也不知道，就是包单位的领导，学校的校长，厂里的厂长，这就是保皇派。我是什么派？我是逍遥派，也就是中间派。68 年的时候我结婚了，当时我都30 岁了，你想嘛，我怎么可能像年轻人一样去搞斗争。当时是怎么斗
5、？ 68 年以前，是互相揭发对面是保皇派，在街上，在会议上两派人互相争论。如果说你是210 的，被 6711 抓到了，那就要批斗你。怎么批斗哎，文斗就是写大字报， 满大街去张贴起来搞臭你， 武斗就是把你用绳子套在汽车后面，让汽车拖得你满街跑。68 年的时候，我们这里的两派就打起仗来了，都从军队抢武器， 甚至还有炮来封城。 当时你不能随便就上街哦， 那个子弹不长眼睛。68 年那一次打仗，死了500多人，210被打败了，然后这个组织就跑到开县去了，就是现在的重庆万州。6711 掌权过后哎，就把拥护他们这派的人集中到一起，搞了个革委会。当时你婆婆，来万源找我避难，在路上还被6711 组织的人抓住，说
6、她是210 的人，幸好有人担保，不然那，你婆婆怕是要被枪毙了。当时他们搞派性的这帮人， 杀人跟杀鸡一样， 当时杀人也不用负责， 杀对面派系的人那是好事，组织内还要表扬。当时虽然学校停课，工厂停产，但是工资还是照发，虽然不多，还是可以勉强糊口。当时我在万源中学作政治老师，你婆婆是个工人，学校停课之后，我们就从万源回到了开江。 当时生活得还是非常小心， 不敢随意上街， 遇到那些搞派系的，抓了过去，那日子就不好过了。我认识很多人，在文革的时候上蹿下跳，最后都不得善终，我还是很庆幸，当时作了中间派，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三十多的人了，我当时最想的就是有个儿子传宗接代，71 年你爸爸出生是给我的生活带来了
7、很大希望的。 虽然说娃儿出生之后日子更紧了，但是心情是愉快了， 也有寄托了。我的岳父，是个老中医，当时是地主成分，天天被拎出去批斗，他在文革前是全县有名的老中医， 不但会医还会武， 最后也死在了文革里面， 我和你婆婆当时要搞点丧葬仪式都不行，就草草入殡了。 你婆婆那十年因为成分不好，经常受人欺负， 真的是度日如年， 她也就是在你爸爸出生以后才笑得多了，之前天天愁云惨淡的，我看着心疼啊，但是没办法。那个时代是个苦难的时代，你该庆幸生在现在啊，衣食不愁。家里面当时2 个老人，我和你婆婆还有你爸爸，真的很难吃饱饭，你爸爸可能给你讲过，他小时候很少吃过肉，我也没有办法，也不能做其他的，只有等国家发票。所以改革开放好啊，邓小平让我们富足了，我们要感恩。我们这一代人的黄金时代都被浪费了，三十岁到四十岁， 什么都做不了，我后来做到了中学的校长， 那也是因为我这一代人， 牺牲的太多了， 学校里面的干部在文革后剩不了几个， 我的同事和朋友， 文革之后剩不了几个啊。 我也作了几年臭老九， 幸好当时位置不重要， 没有受到过分的批斗， 不然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活到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