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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 丧钟为谁而鸣 管窥海明威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戴桂玉内容提要:海明威在 丧钟为谁而鸣 中,通过描写主人公乔丹在认知自然、 融入爱情、感悟亲情的过程中努力达到一种自然与人、 男人与女人、 人与人之间的普遍和谐,向我们阐 示,要认识自己与自然的亲密关系、 认识自己与他人的互蕴共荣的命运,需要打破人类中心的意识,克服统治和支配的傲慢感觉,懂得相互依存和关爱的伦理,培养 “爱的感觉”,这样才 能改变人类征服自然的态度,消除性别偏见、 种族歧视、 阶级压迫和民族统治。本文运用生态女性主义的观点探讨海明威的 丧钟为谁而鸣,旨在阐明海明威是一个具有生态女性主 义意识的作家。关键词:海明威 丧钟为谁而鸣 生态
2、女性主义 生态整体意识随着生态批评(Ecocriticism)在20世纪90年代成为文学研究领域的显学以来,生态女性主义批评(Ecofeminism)也应运而生。生态批评基于生态思想的基本原则,即,整体的、 和谐的、 多样化的、 相互依存的原则,重新评价和判断文学作品,看它们是否有助于生态系统的和谐、 稳定和持续地自然存在;是否有助于人类重返和重建与自然的和谐;是否有助于人 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和谐均衡。在生态批评的基础上,生态女性主义批评则更加注重探讨文学作品中所反映的人际和社会平等公正的问题,“更加关注两性之间的征服、 支配、 压迫和统 治”(王诺76) ,因为生态女性主义的一个基本思想是,“
3、对女性的统治和对自然的统治有历史的、 体验的、 象征的、 理论上的重要联系”(Zimmerman 325)。 “生态女性主义者坚信,这种 统治的逻辑既被用来为人类的性别、 人种、 族群或阶级统治辩护,又被用来为统治自然辩护”(Warren ,Ecological Feminist Philosophy24)。赫勒指出:“如果我们真正想创造一个生态社 会,那么,它不仅应该是一个免除了有害物质和生态灾难的威胁的社会,它还应该是一个免 除了压迫的毒害的社会,一个免除了种族歧视、 性别歧视、 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毒害的社会”(转引自何怀宏253)。基于生态主义和生态女性主义的思想,本文试图重新审视海明
4、威 的 丧钟为谁而鸣,旨在阐明,海明威是一个具有生态整体意识和生态女性主义意识的作家,他主张自然与人、 人与人、 男人与女人之间相互依存、 和谐共处的关系。 海明威在 丧钟为谁而鸣 的开篇引用了约翰 多恩的一段名言:“谁都不是一座孤岛,自存一体;每个人都是欧洲大陆的一块碎石,那广袤大陆的一把尘土。如果海浪冲掉一块泥 沙,欧洲就小了一点;如果一座海岬,如果你的朋友或你自己的家园被冲击,也是如此。任何人的死亡都使我萎缩,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分子。因此别让人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它正是为你而鸣”(vii)。501戴桂玉:从 丧钟为谁而鸣 管窥海明威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戴桂玉,文学博士,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商务英
5、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今天我们用生态整体主义的观点来阐释多恩的这段话,可理解为:自然界任何东西都不 是单独存在的,每一个事物都与其他一切事物钩连在一起,相互编织成一个存在之网。 “我 们是大地的一部分,而大地也是我们的一部分。大地母亲身上发生的事,在她所有的孩子那 里都会发生。人不可能编织出生命之网,他只是网中的一条线。他怎样对待这个网,就是怎 样对待自己”(Benton and Short 12 - 13)。生命之网中的任何一条线受损,都会损害自己。这种人与自然、 人与万物、 人与人之间的休戚相关、 互蕴共荣的生态系统整体性意识在海明 威的 丧钟为谁而鸣 中得到充分体现。小说中
6、,自然与人、 男人与女人、 人与人之间亲密和 谐的关系主要是通过描写故事中主人公乔丹在认知自然,融入爱情,感悟亲情的过程中表现 出来的。一、 认知自然 建构自我在 丧钟为谁而鸣 中,主人公乔丹的性格发展是通过不断地提到他与周围的自然环境 的关系来展开的。在故事开始时,乔丹从望远镜后面观察大地,他看见的只是飞机、 桥头的 哨兵、 和起爆炸药的最好地方。由于他的注意力明显只放在军事工作上,他把周围农村看作 是对他职责的一种挑战。当他俯身趴在林中的地面上时,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一个建造的而不是天然的显著标志:“那就是锯木厂吗?” 他在地上展开军事地图,询问有关大桥 的问题。这种军事意识使得他不仅
7、与大地而且与他身边的人保持距离。他把他们只不过看 作军事化的、 建造的风景中的人物。霍克海默说,“当人去掉他本身作为自然的意识时,人在 生活中所维持的一切目的、 社会进步、 一切物质和精神力量的提高,以及意识本身,都成为没 有意义的了”(霍克海默 阿尔多诺222)。此时的乔丹只是一个单纯地受到军事目的驱使的工作狂,他没有特别意识到周围的松树、 风、 或草。尽管他身临其境,却几乎只是一个窜入 者。 但是,随着故事的不断发展,乔丹对周围的自然环境,尤其对松树的意识和感触越来越 强,因而对自然、 对人生的理解也越来越深。例如,罗伯特 乔丹在一棵松树边坐下,眺望面前的草地。(58)罗伯特 乔丹躺在落满
8、松针的地上。听着随黎明而来的第一阵风吹拂得松枝沙沙 作响。(402)他闻着松树的香味,听着溪涧流水的声响 他趴在松树后面,轻机枪横搁在左前 臂上。(427)通过对自然,尤其是对松树的大量而详细的描写,海明威在暗示,人不应该只是自然的 窜入者或自然的观察者,而应该是荒野的一个组成部分,一个积极的参与者。因此,如果他想成长和成熟的话,就不仅要成为自然的参与者,而且还要成为自然的小学生;要清清楚楚 地看世界,真真切切地感受世界,即,“看它、 摸它、 闻它、 听它”(Fenton 103)。塞尚曾经说 过,“我相信,画家通过自然学会了思考,学会了观察”(Dorival 103)。乔丹也通过自然学会 了
9、观察、 体验和感受。当战斗很快就要开始时,海明威让乔丹在树林里获得的一系列感官体601外国文学研究 2005年第2期验和心里感受交织在一起:“罗伯特 乔丹像刚到此地的那天一样,又趴在一棵松树的树身后 面,望着天边的鱼肚白慢慢露出来 他望着望着,似乎自己也溶入了日出之前渐渐透亮 的一部分,连心里也亮堂起来 林子里是一片滋润柔软的土地。他感到臂肘底下铺着 的一层层棕褐色落地松针,也富有弹性”(424)。 这时,乔丹完全使自己融入自然的亲密活动中,成为自然的一部分:一只松鼠在下面一株松树上蹦着,罗伯特 乔丹望过去,看见它正从树身上爬下来, 忽然而停下来扭头看着哨兵坐着的地方。罗伯特 乔丹看见松鼠的眼
10、睛小而明亮,尾巴 剧烈地抖动着,接着一蹦,跳到另一棵树上,神气活现地翘着尾巴,踮着小爪子,一蹦一 大段地跳着向前,等爬上树身之后,又回过头来望望罗伯特 乔丹,然后饶过树身,一下子看不见了。不一会儿,罗伯特 乔丹觉得它已经远在松树的高枝上了。他抬头望去, 只见小松鼠很自在地摊在树枝上,不住地抖动着大尾巴。(426 - 27)此刻,乔丹努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他感到他必须欣赏自然中的一切 松鼠、 泥 土、 太阳、 云、 和松树。他心里想,“我倒是愿意放慢呼吸,缓慢时间,好好地体会体会”(424)。乔丹在投身自然的怀抱中,不仅感官变得对周围环境非常敏感,而且神志也变得极度清醒。 他深切体会到,一个人
11、只有真正地像原始人那样生活在与周围环境亲密无间的关系中,才能 感受到自然的神秘、 壮观与永恒,才能产生与自然界融为一体的和谐感,才能意识到生命的 相互关联,才能把死亡看作生存经历的一部分。因此,小说结尾时,垂死的乔丹和大地的关 系与他在小说开始时的情形完全不同。当他再次俯伏在林中的地面上时,他撑开臂肘,尽量轻松自如地支在满地的松针上休息,此刻的他完全与大地融为一体。当他意味深长地环顾 周围的一切时,他对大桥、 锯木厂、 大坝,甚至逼近的敌军车辆和士兵都没在意。他 “抬头向 上望望天上大块大块的白云。他又用手掌按按身下地表的松针,摸摸遮盖他前面的那棵松 树的树皮”(468),“他感到自己的心贴着
12、树林里铺满松针的地面正在怦怦直跳”(469) ,他的 生命与地球的生命紧密交织在一起。显而易见,在这最后的场面中,乔丹获得了终极的认识。它是某种乔丹无法说出来、 但通过他在自然的体验中已经接受、 理解、 甚至欢迎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但他要战死方休;尽管他个人的命运是悲剧的,但地球会永远运转,他 为之奋斗的事业会长存,太阳会照样升起。二、 融入爱情 完善自我乔丹和大地的关系的发展与他投身于自然有关,但也与他和女性的关系的发展有密切 联系。我们在小说开头见到的乔丹是一个有丰富的登山经验,善于在西班牙农村周旋的志 愿军战士,但他那时把所有的地理环境只是当作他执行任务的场所,当作他必须征服的
13、对 象。那么是什么彻底改变了他与自然的关系,使他成为了一个与大地息息相关的人呢?当 然,影响乔丹性格这一变化的因素有很多,如,他与游击队员之间的同志友情,他与农民们的身份认同,以及他富有哲理性的自省。然而,对他影响最大的还是他与 “小兔子” 玛丽亚的关 系。伊琳 戴蒙德(Irene Diamond)和格洛丽亚 奥伦斯坦( Gloria Orenstein)在 重新编织世 界:生态女性主义的出现 一书的序言中,概述了生态女性主义的一些基本设想,其中之一 是:“由于妇女在物种的生物繁衍中的独特角色,我们的身体成为重要的标志,是地方、 地区、701戴桂玉:从 丧钟为谁而鸣 管窥海明威的生态女性主义意
14、识甚至星球特征再现的场所”(Diamond and Orenstein x)。在 丧钟为谁而鸣 中,玛丽亚自始 至终一直与大地和自然联系在一起。当我们第一次看见她端着一只大铁食盘,猫着腰从洞 里钻出来时,她与自然富饶的力量紧密联系起来:她走路像只小驹子,身体像一棵小树,头发 像金黄色的麦浪,她的脸、 皮肤、 和眼睛都是金褐色。她的身体由于在战争中遭到法西斯分 子的凌辱,留下了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疤痕,成为了遭受蹂躏的西班牙大地的象征。在小说的几个片段中,海明威明显使玛丽亚的身体和西班牙大地联系起来,例如:“他们俩终于又一次 躺在睡袋里了。夜深了,时间已经不多了。玛丽亚紧挨着他。他的股、 腿上全是她
15、的光滑柔 润的感觉。她双乳丰满,像在一长片平原上对峙在中间凹地两侧的小小峰顶。峰峦远处正 是樱唇所在的咽喉”(325)。在理解和深爱玛丽亚的过程中,乔丹承认他从未爱过别的女人。 他也感到,自己和玛丽亚结合时,“是现在正同大地结合 与大地融为一体了”(369),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当他们在山坡的草地上那一段关键性情节中做爱时,自然与玛丽亚又 一次联系起来:“接着他们闻到的是压在身子底下的石楠的气味,她感到脑袋下面被压弯的 茎枝的粗糙,明亮的阳光照射在她紧闭的眼睛上,他将一辈子也忘不了她那线条优美的脖 子,仰起在石楠根丛中的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牵动的双唇和对着太阳、 对着一切紧闭的眼睛 上的睫毛的颤
16、动。 ” 当乔丹在 “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通道” 与玛丽亚合二为一时,他 “感到地面在移动,在他们俩的身体下面抽走了。 ” 乔丹与大地的关系改变了,“他这时侧身躺着,脑袋深 深地埋在石楠丛里,闻到石楠的气味,闻到石楠的根、 泥土和透过石楠丛的阳光的气味,他赤 裸裸的双臂和两腰边的石楠使他发痒”(149)。这时他成为了大地的一部分,这时他不再考 虑炸桥之事和回想死去的父亲,而是完全沉浸在与玛丽亚和大地的交融之中。 乔丹所经历的这一变化说明,他的定位开始转向女人和自然风景。他放下了望远镜,撇开了无用的战略计划,去拥抱生态女性主义所谓的 “新的、 更复杂的生态相互关联的经验伦 理”(Diamond and Orenstein xi)。卡伦 沃伦( Karen Warren)把这种伦理描述为 “概念论” (conceptualism)。它包括一种伦理观念的转变:传统的观念把伦理主要看着是权利、 规则、或原则的问题,它们在特殊情况下预定于和应用于道德名望竞争中的竞争者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