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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外国哲学概念内容及其感觉运动依赖* 基于感觉运动技能的概念论辩护陶孝云要获得感知经验不仅要有感觉刺激，而且要有能够理解的感觉刺激。正如康德所言: “通过感性，对象被给予我们;通过知性，对象被思维。思想无内容则空，直观无概念则盲” 。( Kant，A51/B75)概念与对象的结合才使我们具有了可被思维的感知经验。在这种结合中世界所呈现出的如此这般，即为感知的内容。因而，要有感知经验，就必须能够理解经验中呈现出的事物，即具有可以理解的经验内容。对于康德以及当代一些受其影响的哲学家如麦克道尔 ( J. McDowell)来说，知性 ( 理解)的基本形式是概念性的。在这种观点看来，感知经验的发生要求感
2、知者必须有关于被呈现的事物特征和事态的概念，以具有概念性的感知内容 ( conceptual content) 。那么，所有感知内容都如上所说是概念性的吗?对这一问题作出肯定回答的就是概念论者( conceptualist) ，如麦克道尔和布鲁尔 ( B. Brewer)等人。但近些年来，以皮考克 ( C. Peacocke)和埃文斯 ( G. Evans)等为代表的非概念论者 ( nonconceptualist) ，对此问题作了否定的回答，主张至少部分感知内容是非概念的。非概念论者主要从除人类之外的动物 ( 以下简称 “动物” )和不会说话的婴儿 ( 以下简称 “婴儿” )也具有经验、描绘
3、经验的概念资源不充足以及经验不同于运用概念的判断等三个方面，对概念论进行了批判。他们认为若把所有感知内容都看作是概念性的，就将感知经验过度理智化 ( overintellectualizing)了。在下面的第一节中，我将分别针对这三种批判，简要阐述非概念论者和概念论者所争论的不同观点，尤其是麦克道尔对这些批判的辩护，并简要分析双方观点的不足。在这三个争论中，非概念论者的批判及概念论者麦克道尔辩护中的缺陷，是否足以让我们放弃概念论 ( conceptualism)呢?对此的回答主要依赖于我们如何看待经验主体和概念主体、经验细致性的概念刻画以及经验和判断 ( 或信念)之间的区别和联系。而对这三个方
4、面的说明又主要依赖于如何看待 “概念”和 “概念性经验” ，以及能否为感知内容的概念性找到弱理智化的基础和实现机制。如果这种基础能够弱化感知经验的过度理智化，并保留一定程度的概念性，那么非概念论者的批判所针对的问题就可能会消解。在第二节中我将基于诺伊 ( A. No)的感觉运动技能 ( sensorimotor skills)的知觉观，重构一种既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概念性、又能弱化过度理智化经验的知觉观。在第三节中，我将根据这种新的知觉观为概念论作进一步的辩护。66*本文研究受到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 ( 编号 11ZD187)以及中国人民大学重大基础研究计划项目 ( 编号 10XNL012)的资助
5、。一、关于概念内容的三种争论麦克道尔关于知觉经验是概念性的论题，会得出这样一些基本结论:只有能够运用概念能力的成人才能具有知觉经验;经验自身的已然概念性要求我们必须拥有相应于这些经验的概念;概念能力的经验与判断都依赖概念能力的运作，经验的内容也能够是判断的内容。非概念论者不同意概念论的上述结论，与概念论者在动物和婴儿是否也具有经验、描绘经验的概念资源是否充足以及经验是否有别于判断等三个方面产生了争论。下面对这三个争论做一简要的介绍和评论。1. 动物和婴儿是否具有经验?反对感知经验是概念性的一个最为显著的说法是:动物和婴儿都能感知，但是二者没有概念论者主张的感知经验所必要的概念能力，因此感知经验
6、不需要概念，感知内容可以是非概念的。( cf. Peacocke，2001，pp. 239 264;Evans，pp. 122 129;Dretske，pp. 110 112)比如就地震后地面的扭曲程度而言，对于动物来说，尽管它们没有关于 “扭曲”及其程度的概念，但是它们仍然能有这种扭曲地面的经验。所以这些哲学家认为，尽管动物没有概念性认知能力来接纳经验所呈现的世界的存在，但是经验却能向动物如实呈现出世界的这般存在。麦克道尔对此主要使用亚里士多德的第二自然 ( second nature)观来辩护。( cf. McDowell，1996，lecture IV and VI，pp. 66 86，
7、108 126)他的具体辩护是:动物与人虽然都感知世界，但动物以非概念的方式，而人以概念的方式。经验本身就是第二自然即概念能力的体现。人与动物的不同在于人有概念能力。概念能力使得我们能够对概念做主动与被动两种不同的使用:概念的主动使用使我们能下判断，而被动使用则表现为在经验中与接受性合作。相比之下，动物缺乏概念能力，它们无法自我批判，也无法作决定，因此它们根本不具有心灵。在麦克道尔看来，不具有概念能力的生物，便无法形成感知意识;而没有感知意识，就是不具有世界观，不能对世界形成看法，世界对它们也就不具有意义。我们与动物的不同在知觉上表现为:我们的知觉经过概念性的作用，动物却没有。这不仅仅是概念性
8、程度的差异，更是知觉本身的不同。所以，这些无概念的主体 ( 动物和婴儿)也就不具有经验。非概念论者认为，因为动物和婴儿没有概念能力但却具有知觉经验，因此知觉经验可以没有概念内容;而概念论者虽然也承认动物和婴儿没有概念能力，但认为它们没有概念能力，形成不了知觉经验，因此知觉经验仍然可以是概念性的。不过，从常识来看，动物和婴儿无疑拥有类似成人所具有的知觉经验。所以，如果我们修正非概念论和概念论的前提，认为动物和婴儿的经验中也有着类似成人的概念能力的运作，那么就可以认为两者也能拥有类似成人的感知经验。这样就既可保有我们的常识，又可坚持感知经验是概念性的论题。后文我将引入成人、婴儿和动物都具有的 “概
9、念性”感觉运动技能，作为感知经验中的概念能力的基础，对以上观点做进一步的论述。2. 描绘经验的概念资源是否充足?很多非概念论者都认为我们不具有我们所感知到的所有事物的概念，特别是关于经验的感受性( qualia) 、细致性 ( finess of grain)和丰富性 ( richness)的概念，比如我们并不拥有相应的概念来描绘我们看到的所有颜色。( cf. Evans，p. 229Peacocke，1992，p. 111;2001，pp. 239 264Tye，pp. 504 530)海克认为，我们的经验在对 “窗外风吹拂，叶为游子舞”图景和意境的表征上，要比我们用当下具有的概念所作的描绘
10、和刻画更为精确。( cf. Heck，2000，p. 489)在他看来，问题不是在于缺乏表征所需的时间，而是缺乏描述性资源 相应的概念。因此，感知经验的内容必然不是全部概念性的，至少具有部分的非概念内容。76概念内容及其感觉运动依赖针对这种概念资源不足以刻画经验细致性的论证，麦克道尔认为，可以使用知觉指示性概念( perceptual demonstrative concepts)及识别性概念 ( recognitional concepts)来为概念论进行辩护 。“面对这种似乎超越主体概念能力的经验 可提供适当样本的经验，主体可借着说出如 那个颜色这样的指示语词，而用语言表达出与经验一样细致
11、的概念;在这样的用法中，指示词利用了现有的样本” 。( McDowell，1996，pp. 56 57)“那个颜色 ” 、“那个形状”等指示语词所表达的，即是知觉指示性概念或识别性概念。当我们的语言能力中没有一个词汇可以指称一种经验时，我们可以使用指示性词汇来表达这一经验。利用这类概念，人们对于颜色的概念思考就不必局限于埃文斯所考虑的“红色 ” 、“绿色 ” 、“黄色”这类语词的表达范围，而是可以与其视觉经验一样细致。因此，若考虑到知觉指示性概念或识别性概念，主体完全有足够的概念来捕捉经验的细致性。但是，利用知觉指示性概念及识别性概念所进行的辩护，受到非概念论者的进一步反驳。例如，皮考克认为，
12、只有具有特定的非概念经验内容，才能运用知觉指示性概念 ( 如 “那个形状” ) 、一般非指示性识别概念 ( 如 “红色” )和较为特定的识别性概念 ( 如 “哈佛红” ) ，因为具有非概念内容的知觉状态可以为这些概念在经验中的运用提供非推理性基础。( cf. Peacocke，2001，pp. 242 252)我认为，无论在争论中哪方更有说服力，双方都默认了一个错误的前提，即经验内容具有细致性和丰富性的特征与质性。在后面第三节中，我将通过引入感觉运动技能作为获取经验内容的途径，论证:之所以感知者不能完全确定地刻画他的所有经验细节和质性，并不是因为缺少必需的概念资源，而是因为经验的不确定性和感知
13、内容的虚拟 ( virtual)特征。这个论证可以使概念论者避开源自概念资源不足的反驳。3. 经验和判断是否有别?另外一种否定感知经验是概念性的论证，来自于感知经验和判断有区别这一前提。康德认为概念是可能的判断的谓词。( Kant，A69/B94)我们对事物是否可以归到相应的概念之下做出判断。由此，受康德影响的概念论者主张经验是概念性的，就好似把感知经验推到了与判断相混同的地步。非概念论者认为感知经验既不是一种判断也不依赖判断，而概念却是判断的工具，因此拥有经验并不需要概念，感知内容也不是概念性的。( cf. Evans，pp. 122 129，226 227;Crane，pp. 136 15
14、7)在麦克道尔看来，经验与判断之间有这样一种强关系: “ 事物之如此这般既是经验的内容，也是判断的内容”( McDowell，1996，p. 26) ;经验的内容也能够是判断的内容;当经验主体核准了世界对其如实显现的时候，也即采纳了经验中已有的全部或部分概念内容，经验内容就成为了判断内容。但经验与判断又截然有别:判断需要主体主动地检查确认事物对他的呈现，而对世界的经验却并不要求那种主动的检查;经验是对主体发生的，是被动的，因为主体的概念能力仅仅是参与到其中，并且被迫地、不自由地发挥作用;而判断是主体确认发生了什么，是积极的，因为概念能力参与到检查的程序中，主动地、自由地运作。( cf. ibi
15、d，1998b，p. 434)概念论和非概念论由于对概念能力运作的范围和方式的理解差异，而分别走向了经验和判断关系的两端:概念论者因为兼顾概念能力在经验和判断中的运作，而过度地强调了判断与经验之间的依赖性;非概念论者因为把概念能力限制在判断的范围内，而过度强调了经验与判断的独立性。在下文第三节中我将以感觉运动的知觉观为基础论证:判断既非高度依赖经验，也非绝对脱离经验;经验虽然独立于判断 ( 信念) ，却不是无关于判断 ( 信念) 。这种观点可以让我们既坚持概念内容论题，又回到概念论的初衷 建立世界、经验与信念之间的关联。围绕概念内容的这三个争论，分别涉及了经验内容的实现基础与机制 ( 概念能力
16、与概念资源) 、经验内容的性质 ( 经验内容是否细致与可否概念性) 、经验内容与信念和世界之间的关系。下面我将86哲学研究2013 年第 2 期阐述上文中反复涉及的感觉运动技能，为概念内容提供基础。建立在这种新基础上的知觉观将有助于我们重新理解概念能力的运作机制，理解经验内容的性质和经验，以及建立经验、信念与世界之间的关联。二、概念内容的基础:感觉运动技能概念性感知内容的呈现必然依靠一定的机制。如果这种机制既排除了概念论所具有的过度理智化特征，同时又为感知内容的概念性提供基础，那么概念论就有了一个更为恰当的基础作为支撑。诺伊提出过这样一种基于感觉运动技能的动作主义 ( enactive)知觉观:因为感知者的 “原初概念性的”( primitive conceptual)感觉运动技能的运作，相应的感觉刺激便成为呈现世界内容的经验。( cf. No，2004，pp. 1 34)下面我将在诺伊的这种知觉观基础上，重构一种可为概念论提供基础的知觉观:感觉运动技能是感知所依赖的基本实践技能，并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