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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作者：林徽因作者：林徽因今天是你走脱这世界的四周年！朋友，我们这次拿什么来纪念今天是你走脱这世界的四周年！朋友，我们这次拿什么来纪念你？前两次的用香花感伤地围上你的照片，抑住嗓子底下叹息和悲你？前两次的用香花感伤地围上你的照片，抑住嗓子底下叹息和悲哽，朋友和朋友无聊地对望着，完成一种纪念的形式，俨然是愚蠢哽，朋友和朋友无聊地对望着，完成一种纪念的形式，俨然是愚蠢的失败。因那时那种近于伤感，而又不够宗教庄严的举动，除却点的失败。因那时那种近于伤感，而又不够宗教庄严的举动，除却点明了你和我们中间的距离，生和死的间隔外，实在没有别的成效；明了你和我们中间的距离，生
2、和死的间隔外，实在没有别的成效；几乎完全不能达到任何真实纪念的意义。几乎完全不能达到任何真实纪念的意义。去年今日我意外地由浙南路过你的家乡，在昏沉的夜色里我独去年今日我意外地由浙南路过你的家乡，在昏沉的夜色里我独立火车门外，凝望着那幽暗的站台，默默地回忆许多不相连续的过立火车门外，凝望着那幽暗的站台，默默地回忆许多不相连续的过往残片，直到生和死间居然幻成一片模糊，人生和火车似的蜿蜒一往残片，直到生和死间居然幻成一片模糊，人生和火车似的蜿蜒一串疑问在苍茫间奔驰。我想起你的：串疑问在苍茫间奔驰。我想起你的：火车禽住轨，在黑夜里奔火车禽住轨，在黑夜里奔过山，过水，过过山，过水，过.如果那时候我的眼泪
3、曾不自主地溢出睫外，我知道你定会原谅如果那时候我的眼泪曾不自主地溢出睫外，我知道你定会原谅我的。你应当相信我不会向悲哀投降，什么时候我都相信倔强的忠我的。你应当相信我不会向悲哀投降，什么时候我都相信倔强的忠于生的，即使人生如你底下所说：于生的，即使人生如你底下所说：就凭那精窄的两道，算是轨，就凭那精窄的两道，算是轨，驮着这份重，梦一般的累坠！驮着这份重，梦一般的累坠！就在那时候我记得火车慢慢地由站台拖出，一程一程地前进，就在那时候我记得火车慢慢地由站台拖出，一程一程地前进，我也随着酸怆的诗意，那我也随着酸怆的诗意，那“车的呻吟车的呻吟”，“过荒野，过池塘，过荒野，过池塘，.过噤口过噤口的村庄的
4、村庄”。到了第二站到了第二站我的一半家乡。我的一半家乡。今年又轮到今天这一个日子！世界仍旧一团糟，多少地方是黑今年又轮到今天这一个日子！世界仍旧一团糟，多少地方是黑云布满着粗筋络往理想的反面猛进，我并不在瞎说，当我写：云布满着粗筋络往理想的反面猛进，我并不在瞎说，当我写：信仰只一细炷香，信仰只一细炷香，那点子亮再经不起西风那点子亮再经不起西风沙沙的隔着梧桐树吹沙沙的隔着梧桐树吹朋友，你自己说，如果是你现在坐在我这位子上，迎着这一窗朋友，你自己说，如果是你现在坐在我这位子上，迎着这一窗太阳：眼看着菊花影在墙上描画作态；手臂下倚着两叠今早的报纸；太阳：眼看着菊花影在墙上描画作态；手臂下倚着两叠今早
5、的报纸；耳朵里不时隐隐地听着朝阳门外耳朵里不时隐隐地听着朝阳门外“打靶打靶”的枪弹声；意识的，潜意识的枪弹声；意识的，潜意识的，要明白这生和死的谜，你又该写成怎样一首诗来，纪念一个死的，要明白这生和死的谜，你又该写成怎样一首诗来，纪念一个死别的朋友？别的朋友？此时，我却是完全的一个糊涂！习惯上我说，每桩事都像是造此时，我却是完全的一个糊涂！习惯上我说，每桩事都像是造物的意旨，归根都是运命，但我明知道每桩事都有我们自己的影子物的意旨，归根都是运命，但我明知道每桩事都有我们自己的影子在里面烙印着！我也知道每一个日子是多少机缘巧合凑拢来拼成的在里面烙印着！我也知道每一个日子是多少机缘巧合凑拢来拼成的
6、图案，但我也疑问其间的摆布谁是主宰。据我看来：死是悲剧的一图案，但我也疑问其间的摆布谁是主宰。据我看来：死是悲剧的一章，生则更是一场悲剧的主干！我们这一群剧中的角色自身性格与章，生则更是一场悲剧的主干！我们这一群剧中的角色自身性格与性格矛盾；理智与情感两不相容；理想与现实当面冲突，侧面或反性格矛盾；理智与情感两不相容；理想与现实当面冲突，侧面或反面激成悲哀。日子一天一天向前转，昨日和昨日堆垒起来混成一片面激成悲哀。日子一天一天向前转，昨日和昨日堆垒起来混成一片不可避脱的背景，做成我们周遭的墙壁或气氲，那么结实又那么缥不可避脱的背景，做成我们周遭的墙壁或气氲，那么结实又那么缥渺，使我们每一人站在
7、每一天的每一个时候里都是那么主要，又是渺，使我们每一人站在每一天的每一个时候里都是那么主要，又是那么渺小无能为！此刻我几乎找不出一句话来说，因为，真的，我那么渺小无能为！此刻我几乎找不出一句话来说，因为，真的，我只是个完全的糊涂；感到生和死一样的不可解，不可懂。只是个完全的糊涂；感到生和死一样的不可解，不可懂。但是我却要告诉你，虽然四年了你脱离去我们这共同活动的世但是我却要告诉你，虽然四年了你脱离去我们这共同活动的世界，本身停掉参加牵引事体变迁的主力，可是谁也不能否认，你仍界，本身停掉参加牵引事体变迁的主力，可是谁也不能否认，你仍立在我们烟涛渺茫的背景里，间接地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在文艺创立在我
8、们烟涛渺茫的背景里，间接地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在文艺创造的努力和信仰方面。间接地你任凭自然的音韵，颜色，不时的风造的努力和信仰方面。间接地你任凭自然的音韵，颜色，不时的风轻月白，人的无定律的一切情感，悠断悠续地仍然在我们中间继续轻月白，人的无定律的一切情感，悠断悠续地仍然在我们中间继续着生，仍然与我们共同交织着这生的纠纷，继续着生的理想。你并着生，仍然与我们共同交织着这生的纠纷，继续着生的理想。你并不离我们太远。你的身影永远挂在这里那里，同你生前一样的飘忽，不离我们太远。你的身影永远挂在这里那里，同你生前一样的飘忽，爱在人家不经意时莅止，带来勇气的笑声也总是那么嘹亮，还有，爱在人家不经意时莅止，
9、带来勇气的笑声也总是那么嘹亮，还有，还有经过你热情或焦心苦吟的那些诗，一首一首仍串着许多人的心还有经过你热情或焦心苦吟的那些诗，一首一首仍串着许多人的心旋转。旋转。说到你的诗，朋友，我正要正经的同你再说一些话。你不要不说到你的诗，朋友，我正要正经的同你再说一些话。你不要不耐烦。这话迟早我们总要说清的。人说盖棺论定，前者早已成了事耐烦。这话迟早我们总要说清的。人说盖棺论定，前者早已成了事实，这后者在这四年中，说来叫人难受，我还未曾读到一篇中肯或实，这后者在这四年中，说来叫人难受，我还未曾读到一篇中肯或诚实的论评，虽然对你的赞美和攻讦由你去世后一两周间，就纷纷诚实的论评，虽然对你的赞美和攻讦由你去
10、世后一两周间，就纷纷开始了。但是他们每人手里拿的都不像纯文艺的天平；有的喜欢你开始了。但是他们每人手里拿的都不像纯文艺的天平；有的喜欢你的为人，有的疑问你私人的道德；有的单单尊崇你诗中所表现的思的为人，有的疑问你私人的道德；有的单单尊崇你诗中所表现的思想哲学，有的仅喜爱那些软弱的细致的句子，有的每发议论必须牵想哲学，有的仅喜爱那些软弱的细致的句子，有的每发议论必须牵涉到你的个人生活之合乎规矩方圆，或断言你是轻薄，或引证你是涉到你的个人生活之合乎规矩方圆，或断言你是轻薄，或引证你是浮奢豪侈！朋友，我知道你从不介意过这些，许多人的浅陋老实或浮奢豪侈！朋友，我知道你从不介意过这些，许多人的浅陋老实或
11、刻薄处你早就领略过一堆，你不止未曾生过气，并且常常表现怜悯刻薄处你早就领略过一堆，你不止未曾生过气，并且常常表现怜悯同原谅；你的心情永远是那么洁净；头老抬得那么高；胸中老是那同原谅；你的心情永远是那么洁净；头老抬得那么高；胸中老是那么完整的诚挚；臂上老有那么许多不折不挠的勇气。但是现在的情么完整的诚挚；臂上老有那么许多不折不挠的勇气。但是现在的情形与以前却稍稍不同，你自己既已不在这里，做你朋友的，眼看着形与以前却稍稍不同，你自己既已不在这里，做你朋友的，眼看着你被误解，曲解，乃至于谩骂，有时真忍不住替你不平。你被误解，曲解，乃至于谩骂，有时真忍不住替你不平。但你可别误会我心眼儿窄，把不相干的看
12、成重要，我也知道误但你可别误会我心眼儿窄，把不相干的看成重要，我也知道误解曲解谩骂，都是不相干的，但是朋友，我们谁都需要有人了解我解曲解谩骂，都是不相干的，但是朋友，我们谁都需要有人了解我们的时候，真了解了我们，即使是痛下针砭，骂着了我们的弱处错们的时候，真了解了我们，即使是痛下针砭，骂着了我们的弱处错处，那整个的我们却因而更增添了意义，一个作家文艺的总成绩更处，那整个的我们却因而更增添了意义，一个作家文艺的总成绩更需要一种就文论文，就艺术论艺术的和平判断。需要一种就文论文，就艺术论艺术的和平判断。你在你在猛虎集猛虎集“序序”中说中说“世界上再没有比写诗更惨的事世界上再没有比写诗更惨的事”，你
13、，你却并未说明为什么写诗是一桩惨事，现在让我来个注脚好不好？我却并未说明为什么写诗是一桩惨事，现在让我来个注脚好不好？我看一个人一生为着一个愚诚的倾向，把所感受到的复杂的情绪尝味看一个人一生为着一个愚诚的倾向，把所感受到的复杂的情绪尝味到的生活，放到自己的理想和信仰的锅炉里烧炼成几句悠扬铿锵的到的生活，放到自己的理想和信仰的锅炉里烧炼成几句悠扬铿锵的语言（哪怕是几声小唱），来满足他自己本能的艺术的冲动，这本语言（哪怕是几声小唱），来满足他自己本能的艺术的冲动，这本来是个极寻常的事。哪一个地方哪一个时代，都不断有这种人。轮来是个极寻常的事。哪一个地方哪一个时代，都不断有这种人。轮着做这种人的多半
14、是为着他情感来的比寻常人浓富敏锐，而为着这着做这种人的多半是为着他情感来的比寻常人浓富敏锐，而为着这情感而发生的冲动更是非实际的情感而发生的冲动更是非实际的或不全是实际的或不全是实际的追求，而追求，而需要那种艺术的满足而已。说起来写诗的人的动机多么简单可怜，需要那种艺术的满足而已。说起来写诗的人的动机多么简单可怜，正是如你正是如你“序序”里所说里所说“我们都是受支配的善良的生灵我们都是受支配的善良的生灵”！虽然有些诗！虽然有些诗人因为他们的成绩特别高厚广阔包括了多数人，或整个时代的艺术人因为他们的成绩特别高厚广阔包括了多数人，或整个时代的艺术和思想的冲动，从此便在人间披上神秘的光圈，使和思想的
15、冲动，从此便在人间披上神秘的光圈，使“诗人诗人”两字无形两字无形中挂着崇高的色彩。这样使一般努力于用韵文表现或描画人在自然中挂着崇高的色彩。这样使一般努力于用韵文表现或描画人在自然万物相交错时的情绪思想的，便被人的成见看做夸大狂的旗帜，需万物相交错时的情绪思想的，便被人的成见看做夸大狂的旗帜，需要同时代人的极冷酷地讥讪和不信任来扑灭它，以挽救人类的尊严要同时代人的极冷酷地讥讪和不信任来扑灭它，以挽救人类的尊严和健康。和健康。我承认写诗是惨淡经营，孤立在人中挣扎的勾当，但是因为我我承认写诗是惨淡经营，孤立在人中挣扎的勾当，但是因为我知道太清楚了，你在这上面单纯的信仰和诚恳的尝试，为同业者奋知道太
16、清楚了，你在这上面单纯的信仰和诚恳的尝试，为同业者奋斗，卫护他们的情感的愚诚，称扬他们艺术的创造，自己从未曾求斗，卫护他们的情感的愚诚，称扬他们艺术的创造，自己从未曾求过虚荣，我觉得你始终是很逍遥舒畅的。如你自己所说：过虚荣，我觉得你始终是很逍遥舒畅的。如你自己所说：“满头血水满头血水”，你，你“仍不曾低头仍不曾低头”，你自己相信，你自己相信“一点性灵还在那里挣扎一点性灵还在那里挣扎”，“还想在还想在实际生活的重重压迫下透出一些声响来实际生活的重重压迫下透出一些声响来”。简单地说，朋友，你这写诗的动机是坦白不由自主的，你写诗简单地说，朋友，你这写诗的动机是坦白不由自主的，你写诗的态度是诚实，勇敢而倔强的。这在讨论你诗的时候，谁都先得明的态度是诚实，勇敢而倔强的。这在讨论你诗的时候，谁都先得明了的。了的。至于你诗的技巧问题，艺术上的造诣，在这新诗仍在彷徨歧路至于你诗的技巧问题，艺术上的造诣，在这新诗仍在彷徨歧路的尝试期间，谁也不能坚决地论断，不过有一桩事我很想提醒现在的尝试期间，谁也不能坚决地论断，不过有一桩事我很想提醒现在讨论新诗的人，新诗之由于无条件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