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典型构式句的非典型_连_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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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语言教学与研究 2005年第 4期作为典型构式句的非典型 /连 0字句刘 丹 青提要 关于强调性/连 0字句, 学界现有的共识只能用来分析、 解释典型的/ 连0字句, 而无法解释汉语中越来越多的非典型 /连 0字句。非典型 / 连0字句的特点是, /连 0所介引的成分并不处在预设中的一个可能性等级序列的低端, 因此不能用 / 连 XP0的低端性来解释句子的强调作用。非典型/连 0字句的强调义来自整个构式的表义作用, 更具有不可分解性, 因而是 更典型的构式句。文章就此讨论了/ 构式语法 0和/ 成分语法模型0各自的理论适用性问题。关键词 /连 0字句; 非典型 /连0字句; 构式语法一 /连

2、0字句研究的共识及其局限1 . 1现代汉语的 /连0字句指具有强调意义的/ 连 + NP+ 都 /也 + VP /AP0句式。例如:( 1) a . 连老王都敢吃老鼠肉。 b . 老王连老鼠肉都敢吃。c . 老王连晚上也不在家吃饭。d . 老王连吃饭也要拖拖拉拉的。e . 老王连/ 我不同意0都不敢说出口。 经众多学者研究 (如白梅丽 1981 、 周小兵 1990 、 崔希亮 1990 , 刘丹青、 徐烈炯 1998 、 徐烈炯2002 、 蔡维天 2004), 人们对 /连0字句的句法构造、 句式意义、 预设、 蕴涵、 会话含义、 关联作用等都有了较深的认识。下面是与本文关系密切的较为一致

3、的认识。一、 /连 0字句都包含一个说话人的主观预设 ( presupposition): 进入该句式的/ 连 NP0里的 NP(或 VP、 小句 )都处在一个可能性 (可预期性 )等级尺度 ( scale)的低端, 比起该尺度中的其他成员来是最不可能有 VP的行为或 AP的属性的对象, 如例 ( 1) a的预设是, /老王0是设定的一群人 (包括老王在内的一个集合 )中最不可能敢吃老鼠肉的一位。例 ( 1) b句预设: /老鼠肉 0是设定的食物集合中最不可能敢被吃的。余类推。当然可能性的低端很可能正是词汇意义的顶端, 所以有些论著 (如周小兵 1990)又称这个 NP为 /分级语义系列 0的

4、 / 顶端 0。如 /他 连大象也拉得动 0, 大象是动物重量的顶端, 拉动大象是可能性的低端。二、 句式的字面义 (断言 assertion)所讲的事实却是这一可能性最低的行为或属性倒 (出乎意料地 )为真。如例 ( 1) a的字面义是 /老王却 (出乎意料地 )敢吃老鼠肉 0。余类推。句子的强调意味就是由预设中的 /极不可能真0和断言中的 /真0之强烈反差造成的。 三、 句子的言外含意 ( i mplication)是: 其他对象 (在可能性等级尺度中高于 NP这个低端的成员 )更会是 VP /AP了。除此之外, 对 /连 0字句的认识还有一些。四、 处在等级尺度中的其他成员也可以显性出现

5、在上下文中, 如 /他敢吃猫肉、 敢吃蛇肉,1连老鼠肉都敢吃 0、 /他连老鼠肉都敢吃, 还有什么肉不敢吃0, 使对比意义更加显豁, 而句子的预设不变。由于 /连0总是带着这样的预设, 与或隐或现的一些等级尺度的成员构成对比, 因此 /连0在语篇中可以起关联作用 (参阅周小兵 1990 、 崔希亮 1990)。 五、 虽然有些学者因为 /连 0字句的强调作用而将/连 NP0中的 NP看作焦点, /连 0也因此被看作焦点标记, 但更仔细的研究却显示 /连 NP0的话题性多于焦点性。周小兵 ( 1990)已指出 /而所谓强调义, 不是由单个 -连.表达的, 而是由 -连,也 ,.格式和它的对比前件

6、共同表达的 0。刘丹青、 徐烈炯 ( 1998)强调了/ 连 NP0区别于焦点而与话题一致的一个重要属性: 本身不能单独成句或煞句, 小句内必须有后续成分 (实即述题 )出现。考虑到 /连 NP0的对比性, 而这符合焦点的常见属性, 所以刘、 徐文称 /连 0介引的 NP 为 /话题焦点 0。 Chu(屈承熹2003)对这个名称中仍包含/ 焦点 0一词不满意, 认为 /连 0介引的 NP主要性质是话题, 就应当 归入话题, 是一种对比性话题。六、 如例 ( 1)各句所示, /连0所标记的成分在语类上以名词为主, 但也可以是动词或小句,所以下文标为/连 XP0, 当然以 NP为优势语类; 从成分

7、来看可以是施事、 受事等核心论元或时间语等外围题元, 甚至还可以是类似紧缩复句的分句, 并且可以出现在句子主语的前面, 例如: ( 2) a . 连喝醉了他都不出声, 他会坐在僻静的地方去哭。 ( 5骆驼祥子623章 )b . 从此后受术者只知道吃草干活, 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连杀都不用捆。 ( 5黄金时代 6)/连 0虽然由连带义动词和介词发展而来, 但在强调性/连 0字句中已经不像一个典型的介 词, 也不像一般的副词、 语气词等。它是一个句法表现区别于这些现成词类的话题标记, 好在词性问题不影响本文的讨论。在句法上, /连 XP0是一种句法化的话题。1 . 2上面这些共识都是合理的, 可以

8、用来分析解释大部分强调性 /连0字句, 它们就是本文 所称的典型的/连 0字句。然而, 实际语料中还存在着不少另类的 /连 0字句, 其句法结构和强调作用与典型/连 0字句并无二致, 但却无法套用上面这些共识来分析解释, 它们就是本文所称的非典型的/连 0字句。最突出的问题是, 我们无法为这些 /连 0后的 XP找到一个可以构成等级尺度的成员集合。例如: ( 3) a . 他吵, 小福子连大气也不出。 ( 5骆驼祥子 618章 )b . 可是她穿上以后连路都走不了啦。 ( 5黄金时代 68章 )c . 开拖拉机的师傅早就着急回家睡觉, 早就把机器发动起来。所以连陈清扬的绑绳 也来不及松开。 (

9、 5黄金时代69章 )在例 ( 3) a中, 不存在比 /大气0更可能 /不出 0的东西, 无法补充成 /她小气不出, XX气不出, 连大气也不出 0, 或 /他连大气也不出, 其他的就更不出了 0之类。在例 ( 3) b中, 没有比/ 路0更走不了的东西。在例 ( 3) c中, 也不存在比 / 陈清扬的绑绳 0更 /来不及松开0的东西。 另一方面, 例 ( 3)又跟例 ( 1)一样都是表达强调意义, 即具有相同句式意义, 据此它们应归为同一种句式。显然, 先前关于 /连 0字句预设、 等级尺度 (分级语义系列 )、 关联作用等的总结, 都难以贴切地施诸非典型/连 0字句。有关的分析还需要完善

10、。 以往研究的局限是大多只注意典型/ 连0字句, 因为它们在语言心理中的确占更加显著和原型的地位。但假如接触足够多的实际语料, 就会注意到非典型/ 连0字句的存在。周小兵 ( 1990)穷尽性统计了相当数量的语料, 已经察觉到有些 /连0字句难以用他自己的分析模型来解释。于是他将符合其分析模型的句子称为 / 基础句 0, 而将难以用其模型分析的2句子称为/类推句 0。本文所说的非典型 /连 0字句, 部分相当于周文的 / 类推句 0。他指出,/ 基础句和类推句的区别在于: 基础句中 N不同, V 相同; 类推句中 N和 V 都不同。 0他举的/ 四表妹脚缠得很小, 连字也不认识几个 0就具有这

11、个特点。周文对 / 类推句0的探讨比较简 略, 他认为/ 由于基础句的类推作用和 -连 . -也. 的作用, Nn+ 1(指/ 连0引出的 NP或 XP)引者 )仍是强调重点, 但受强调的程度比不上基础句。因为基础句主要是 N的对比和递进, 而类推句主要是 NV的对比和递进0。上引周文的最后一段断言有点简单化, 忽略了两类句式的重要差别。/ 基础句 0和 /类推 句 0的差别不在于 /连 XP0被强调的程度。其中的 / XP0主要是话题而非焦点, 全句的强调意义主要落在预设和现实的强烈反差, 而不是/连 0引出的话题性 XP。 /连 XP0由于处于预设中的可能性等级尺度的低端, 因而也可能给人

12、被强调的感觉。而在非典型 /连 0字句中, /连 XP0 根本不处在任何可能性等级尺度中, 谈不到顶端低端, 因此也不存在对 XP 的强调, 强调义只是对整个 VP含义的强调。这种强调含义的产生另有来源。本文就想在典型 /连0字句的现有成果和周文对非典型/连 0字句初步探讨的基础上, 更深入地研究非典型 /连0字句的结构特点、 主要类别、 生成方式及它与典型 /连0字句的关系, 特别 是两者共同的句式意义, 从而显示非典型 /连 0字句是比典型 /连 0字句更加典型的一种 / 构式 0(构式语法 Construction Grammar所说的 Construction), 因为它的整句意义更难

13、从其组成部分得到解释。本文将通过共时、 历时材料的分析及统计, 一方面证实这种句式的确是从典型/ 连0字句通过类推而发展出来, 另一方面说明其形成的原因与汉语话题优先、 话题结构丰富 发达的类型特点有关, 是为了获得典型/连 0字句的构式意义而将没有话题性的 XP强行放到话题的位置, 从而形成了这种句意难以分解的构式。二 非典型 /连0字句的主要特点: 非典型/ 连 XP0非典型 /连0字句区别于典型 /连 0字句的最大特点是, 在上下文、 说话现场、 言谈双方的共享信息和认知背景中都找不出与 /连 0后 XP构成对照的一个成员, 无法形成一种可能性等级尺度。换言之, 非典型 /连 0字句的特

14、点主要表现在非典型/连 XP0上。比较: ( 4)还他妈丈夫呢, 还他妈爱我呢, 连狗都不如。 ( 5过把瘾就死 6)( 5)那段时间箫雨天天在家做家务, 出门连 /的士 0都舍不得打。 ( 5知音6杂志 )在典型 /连0字句例 ( 4)中, /连 0引出的 /狗 0是一个预设的集合中的低端: 一个人在被对 待的方式中最不可能的是被当作比狗都不如 (根本不当人看 )。在上文语境中, 已经激活的对象是/丈夫0、 被爱的人, 指最被重视珍视的对象。处在这两端之间的对象如其他亲戚、 普通朋友、 同事、 路人, 等等, 都是预设中的/ 不如 0的对象集合中的成员。事实是被对待的方式还 /不如 0狗,

15、那么当然就更 /不如 0集合中任何其他对象了。典型 /连 0字句可以方便地扩展成让集 合中更多成员露面的句子, 而真值语义不变:( 4c) a . 还他妈丈夫呢, 还他妈爱我呢, 还不如路人, 还不如你的佣人, 连狗都不如。b . 还他妈丈夫呢, 还他妈爱我呢, 连狗都不如, 不要说不如家人、 朋友了。 再来看非典型/连 0字句例 ( 5), /连 0后的/的士0找不到可以构成集合的对象。这首先由词汇搭配所限定。在普通话中, 能被 /打0支配的交通工具名词只有 /的士 0(出租车 ), 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名词可替换。此外, 语义的不相宜也决定了不可能由/ 打0支配的其他词来组成一个集合, 如/

16、打伞、 打水 0之类。所以无法作类似 ( 4c)这样的扩展:3( 5c) a . * 箫雨出门不打公交车, 不打轮渡, 连/的士0都舍不得打。b . * 箫雨出门不打伞, 不打水, 连/的士0都舍不得打。例 ( 5c) a是词汇不搭配, 例 ( 5c) b是语义不相宜。 尤须注意, 即使将 /打 0换成搭配面更广泛的/ 乘0或 /坐 0, 例 ( 5)中的/ 的士0仍难找到能构成等级尺度的集内成员, 因为在/的士0所在的市内交通工具集中, /的士0恰恰不处在 /舍不得 0的可能性等级尺度的低端, 其他交通工具如公共汽车、 地铁、 轮渡, 等等, 大都是比 / 的士0更不可能/舍不得 0的。所以例 ( 5c c)仍不成立: ( 5c c) a . * 箫雨出门舍不得坐公交车, 舍不得坐轮渡, 连/ 的士 0都舍不得坐。b . * 箫雨连/ 的士 0都舍不得坐, 不要说坐公交车、 轮渡了。例 ( 5)、 ( 5c c)显示, 因同现关系而根本找不到预设集合的词照样能用在/ 连0之后, 在可能 性尺度中远非处在低端的词也照样能用在/ 连0的后面。如此说来, /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