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宫廷琥珀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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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清代宫廷琥珀艺术许晓东( 故宫博物院副研究馆员)琥珀是古代树脂埋藏地层中日久逐渐石化而成的。 以琥珀作为艺术创作的媒介, 在中国至少可以追溯到三星堆文化时期。 琥珀艺术虽然在中国古代艺术长河中绝大部分时期并非主流, 但一直不绝如缕。 清代琥珀的使用范围远较明代以及之前的任何历史时期普遍。 乾隆十六年( 1751 年) 皇太后五十大寿庆典贡进的珍物中, 不乏琥珀用品1。 清代除宫廷、 贵族、官僚外, 民间富裕之家也有能力购买使用。 清代琥珀制品存世不多, 据笔者所知, 主要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台北故宫博物院以及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 这些琥珀工艺品绝大多数为清宫藏品, 或原本来自清室。 本

2、文主要以北京故宫旧藏为依据, 对清代皇室琥珀的制作、 使用作系统的整理, 兼及清代琥珀的名称及其与玉器的关系等问题。一关于蜜蜡、 琥珀、 金珀和龙油珀清代文献中出现与琥珀相关的词有蜜蜡、琥珀、 金珀、 龙油珀2。 ? 蜜蜡?一词首见于汉刘歆?西京杂记?, 但与明代及其以后作为琥珀之一种的所谓? 蜜蜡?, 完全不同。 其蜜蜡为蜜滓之意, 因白蜡生于蜜中, 故称蜜蜡3。 唐、 宋以前, 蜜蜡除却入药外, 还作取火照明之用。 自元始, 以虫白蜡替代蜜蜡加油用作照明4 。 至少在16 世纪末, 蜜蜡还没有成为琥珀的称谓之一。到了明末清初方以智的?物理小识?, 始将金珀、 蜜蜡、 水珀并称, 还记录了广

3、东地区以油煮蜜蜡, 使之内部纯净透明, 充当金珀之事5。 李渔?闲情偶寄?中也已将琥珀、 蜜蜡相区分6。 清代叶梦珠?阅世编?中又有所谓? 近来闽中有寿山石, 其白者如玉, 黄者如蜜蜡, 红者如琥珀,精光明透, 胜于冻石?7句。 据上述记载可知, 蜜蜡是指不透明的、 黄白色的琥珀, 而且至晚明末已经行用。借用过往原意蜜滓的蜜蜡指称琥珀之一种, 究其原因, 主要是因为两者颜色上的相近。两者均可入药的特性也是产生类比的原因之一。 清代? 蜜蜡?一词兼具琥珀、 蜜滓二意。从故宫所藏实物以及底账名称看, 金珀通常是指透明度很高的琥珀, 其内往往有金丝状条纹。 蜜蜡色偏黄, 不透明。 琥珀的透明度介于两

4、者之间, 一些半透明的琥珀, 在局部呈不透明的蜜蜡特征。 龙油珀名称的由来尚不得而知。 底账名称作龙油珀的实物非常稀少, 从实物看, 应该也是琥珀的一种, 成色、 质地更接近琥珀。据目测, 北京故宫藏琥珀、 蜜蜡、 金珀制品, 其原料绝大部分应该是缅甸琥珀和波罗的海琥珀。 清代文献也有从云南西部、 欧洲输入802 0 11 年? 第 3期81? 清代宫廷琥珀艺术822 0 11 年? 第 3期常置琥珀、 玉鼻烟壶各一, 阅卷时摸到琥珀烟壶则录取, 玉烟壶则不录, 直到满额为止, 为当时一趣事28。故宫博物院藏琥珀盒、 瓶, 均非常小巧, 盒面或浮雕花卉, 或装饰彩绘 描金花卉( 图一一) ,

5、从形制看, 似为三式中的瓶和盒, 唯不见配套的炉。 蜜蜡鹰熊杯( 图一四), 脱胎于玉器英雄合卺杯的造型, 为所仅见。3? 陈设琥珀陈设器物见诸文献记载的, 有花插、山子、 如意、 仙人、 东方朔像、 佛像、 龙油珀灯、动物( 异兽、 凫、 驺虞、 狮子、 象) 、 仿青铜礼器等。 从?活计档?的记载看, 有的径称其为陈设品,如蜜蜡仙人山子陈设29、 蜜蜡狮子陈设、琥珀象陈设30、 琥珀凫陈设31。 传旨为琥珀制品配座的记载随处可见, 偶有入多宝格的记录32。北京故宫博物院藏蜜蜡花插, 双管作树桩形, 中空, 周饰鹤鹿、 松竹。 染牙座( 图一二) 。 蜜蜡盖瓶, 狮纽, 象耳活环, 上托桃形

6、水丞( 图一83三) 。 英国维多利亚 ? 阿尔伯特博物馆收藏的蜜蜡盖瓶、 金珀松猴花插, 设计意匠与蜜蜡盖瓶、 松桩花插类似。清宫存留有为数众多的各种质地的如意,但琥珀如意并不多。 而且因为材质的关系, 残损的多, 完整的少。 院藏蜜蜡雕螭龙团寿如意( 图一六) 、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灵芝如意,均是难得的完整之作。 据?清类稗钞?记载, 清宫册立后妃、进谒两宫通常以如意为礼物:? 凡奉册立之后妃, 谒两宫,必递如意为贽,上及太后, 亦以如意赐之 ?其质, 或全宝,或三镶, 或嵌珠玉, 或水晶, 或琥珀, 或雄精, 或黄杨木, 下此则以骨角竹木为之。 ?33琥珀人物圆雕作品见有琥珀弥勒佛(

7、图一五) 、 执桃枝老人、 鹤鹿同春三星、 东方朔( 图一七) 。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日的?活计档?曾有为蜜蜡东方朔一件( 随蜜蜡螭虎座一件) 配做珊瑚根或青金绿苗石座的记载34 。 未知是否就是现存所见者。 与弥勒佛像不同的是执桃枝老人、 鹤鹿同春三星、 东方朔像底部均有内凹的? 清代宫廷琥珀艺术842 0 11 年? 第 3期85? 清代宫廷琥珀艺术862 0 11 年? 第 3期87? 清代宫廷琥珀艺术882 0 11 年? 第 3期的珍稀之物进入人们视野的, 是皇帝和下臣间赏赐、 入贡的礼品之一48。 其精者, 亦颇受珍爱。 乾隆六年乾清宫九月二十二日档案载, 太监高玉等交蜜蜡仙人灵芝

8、陈设一件, 乾隆下旨配文锦匣, 入乾清宫头等49。 民间琥珀的使用也较前代普遍, 更重要的是, 琥珀的使用范围有了拓展, 功能有所增加。 首饰和服饰虽然依然是大宗, 但琥珀类陈设品、 文房用品的出现,则是清代琥珀制品的最大特色。 就琥珀文房用具而言, 其陈设、 装饰功能或远大于实用功效。此外, 从雍正年间的?活计档?看, 清代蜜蜡的使用远较琥珀、 金珀或龙油珀为多, 这或与波罗的海所产以蜜蜡类琥珀产量居多有关。清代琥珀器物的品类、 造型、 装饰题材和使用方法与同时期的玉器相当接近, 所见琥珀制品, 几乎都可以从现存玉器中可以找到类似者。 玉器的仿古趣味在琥珀中也有反映, 比如琥珀螭纹或夔纹牒形

9、佩、 蕉叶兽面纹觚( 图二九) 。 宫中琥珀的生产制作主要在养心殿造办处的玉作进行, 牙作、 珐琅作以及圆明园也有制作。 著名广东牙匠黄振效、 杨维占曾被乾隆点名承制蜜蜡暖手50 。 在民间, 琥珀制品和玉器一样, 在当时也是流通商品之一51。 但与传世的玉器比较, 琥珀制品的数量明显稀少, 这与档案的记载亦相吻合。雍正五年曾对养心殿陈设文玩作过比较大的调整,共撤换各类文物 643 件, 其中琥珀类文物仅 16 件, 远较玉器为少52。 1( 清) 鄂尔泰、 张廷玉?国朝宫史? 卷十八?经费二?: ? 瑶池景福蜜蜡金桃一件、 琼枝擢秀蜜蜡瑞芝一件、 先春嵩祝蜜蜡松竹梅一件、 蟠根仙实蜜蜡寿桃一

10、件、 海林珠蜜蜡安榴一件、 云圃珍蔬蜜蜡秋茄一件、 苍鳞蔚秀蜜蜡高松一件、 兜罗妙相蜜蜡佛手一件、 华林赤实蜜蜡柿子一件。 ?北京古籍出版社, 1987年。 2有关历史上琥珀的名称以及中国古代琥珀原料的来源, 详见拙文?琥珀及中国古代琥珀原料的来源?,?故宫学刊?2008 年, 第 440 461 页。 3( 清) 孙星衍等辑?神农本草经?卷一?上经?:? 案?西京杂记?云:?南越王献高帝蜜蜡二百枚。 ? ?玉篇?云:?蜡, 蜜滓。 ? 陶宏景云:?白蜡生于蜜中, 故曰蜜蜡。 ? ? 丛书集成初编? 1428册, 第 49 页, 中华书局, 1985年。 4(元) 元好问?续夷坚志?卷二:?

11、另将蜜蜡开熔, 入药在内, 木匙搅匀, 众手丸, 每一两作十二丸子。 ?见?丛书集成初编?1428 册, 第 29页; ( 明) 李时珍?本草纲目?三九卷?虫部 ? 集解?:? ( 汪) 机曰:?虫白蜡, 与蜜蜡之白者不同, 乃小虫所作也。 其虫食冬青树汁, 久而化为白脂, 粘敷树枝。 ? ?吉林大学出版社, 2009 年; ( 清) 陈元龙?格致镜原?卷五十:? 唐、 宋以前, 浇烛、 入药所用白蜡, 皆蜜蜡也。 此虫白蜡, 则自元以来, 人始知之, 今则为日用物矣。 ? 5( 清) 方以智?物理小识?: ? 金珀、 蜜蜡、 水珀则闽广舶来?广中以油煮蜜蜡为金珀。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86

12、7册, 第 888页。 6(清) 李渔?闲情偶寄? 声容部?:? 簪之为色, 宜浅不宜深, 欲形其发之黑也。 玉为上, 犀之近黄者、蜜蜡之近白者次之, 金银又次之, 玛瑙、 琥珀皆所不取。 ?中华书局, 2007 年。89( 下转第 96 页) 7( 清) 叶梦珠?阅世编? 卷七?明清笔记丛书?, 第164页,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1 年。 8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清宫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 ( 以下简称?活计档?) 1册, 第 77、 92、 109 页,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 2006年。 9如雍正八年正月十九日记载装饰蜜蜡的金累丝大、 小挑牌。 见?活计档?4册

13、, 第 612 614页。 10朱家?故宫博物院藏清代后妃首饰?, 图版109、 143、 156, 紫禁城出版社, 香港高出版社,1992年。 11见乾隆元年养心殿造办处收贮清册,?活计档? 7册, 第 577 578页。 12( 清) 允禄等撰、 牧东点校?皇朝礼器图式?卷四,第 107、 156 页, 冠服一? 皇帝朝珠?条, 苏州广陵书社, 2004年。 13同 12 卷五, 第 156 页, 冠服二? 民公朝珠? 条;(清)允?钦定大清会典?卷三? ,?文渊阁四库全书? 620册, 第 238 240页,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年; 徐珂?清类稗钞? 服饰类?, 第 6138、6

14、144页, 中华书局, 1984 年。 14故宫博物院、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清代广东贡品?, 图版 17, 香港中文大学, 1987年。 15?活计档?9册, 第 341页。 16徐珂?清稗类钞? 服饰类?, 第 6221 页, 中华书局, 1984年。 17雍正七年闰七年初六日, 乾隆三年四月初七日、乾隆八年三月二十四日匣作的记录, 见?活计档? 3 册, 第 614、 617、 621、 622、 624页; 9 册, 第308、 309、 311、 312 页; 11册, 第 538 页。 18( 清) 陈森编?品花宝鉴?第四十八回:? 琴仙道:?你给我那琥珀扇坠儿, 我也留着。 ?

15、?中华书局,2004年。 19雍正二年十月二十一日玉作的记载, 见?活计档?1册, 第 321 323页。 20( 清) 吴航野客?驻春园小史?,大连出版社,2000年。 21( 明) 林尧俞?礼部志稿?卷二十五?凡致斋?,?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597册, 第 464页;?明会典?卷八? ?事例?,?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617 册,第 765、 759 页。 22赵尔巽等?清史稿?卷八二, 第 2497、 2498页,?礼志一?, 北京中华书局, 1977年。 23( 清) 嵇璜等?皇朝文献通考?卷九四?郊祀考四? 冬至大祀?条,?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634 册,第 107页。 24?圣祖仁

16、皇帝圣训?卷一? :?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辛未?,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411册, 第 263页;?世宗宪皇帝上谕八旗?卷一? ,? 雍正十年二月十二日?,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413 册,第 281页。 25?活计档?5 册, 第 470页。 26( 清) 阿桂等纂集: ?八旬万寿盛典? 卷三二, 见?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660册, 第 370页。 27?活计档?1 册, 第 88、 265 页; 8 册, 第 217、 397、398 页。 28同 16, 第 597页,? 考试类?。 29乾隆四年九月二十三日匣作, 见?活计档?8 册,第 646页。 30乾隆四年九月初三日广木作, 见?活计档?8 册,第 685、 709、 725 页。 31乾隆八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匣作, 见?活计档? 11册, 第 648页。 32乾隆三年正月初六日广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