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称代词复数形式单数化的类型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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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语言教学与研究 2008年第 5期人称代词复数形式单数化的类型意义*陈 玉 洁提要? 本文主要考察汉语中始于领属结构的人称代词复数形式的单数化, 复数形式的单数意义由领属语位置会逐渐扩展到主语和宾语位置。核心名词的私有化或公有化程度是影响单数化的关键因素。始于领属结构的单数化遵循着如下等级序列: 1 . 从核心的语义特征来看: 集体单位 一般称谓、 亲属称谓 一般名词; 2 . 从复数人称代词自身特征来看: 第一人称、 第二人称 第三人称。始于领属语的单数化可用 Grice提出的会话合作原则等语用原则进行解释。另外语言中还存在由第二人称代词复数到尊称单数的单数化。关键词 ? 复数人称代词; 单

2、数化; 领属语; 私有化程度; 敬称一? 引言复数相对于单数而言是更加有标记的形式 ( Croft 2003), 汉语人称代词的构成也体现了这一共性, 复数形式也是以单数形式为基础, 加上词尾 (如 ?们?)或一些名词形式 (如 ?家 ?)等构 成。同时在语言运用中有一股相反的潮流, 即复数形式发展为单数形式, 我们称为复数形式的单数化。人称代词的单数化现象前人已做过不少描写, 如吕叔湘 ( 1985)、 甘于恩 ( 1997)、 施其生 ( 1999)等, 但很少有人探讨此种现象背后的动因。本文从中原官话河南商水方言入手, 探讨复数人称代词单数化的句法环境及复数领属结构中核心名词的语义特征对

3、单数化的影响, 寻找与单数化有关的等级序列。本文主要介绍两种类型的单数化: 1. 始于领属语位置的单数化; 2 . 由敬称带来的单数化, 重点探讨第 1类单数化背后的动因和机制。二? 以复数人称代词为领属语的领属结构?复数领属语 + 核心名词?所指有两种解读, 一种解读为组成复数的每个个体所拥有的对象之和, 复数领属可分解为个体领属; 另一种解读为多人共有某一 (些 )对象, 这一 (些 )对象一般不专属某一些人, 而为集体共有, 因而复数领属无法分解为个体领属。一个有复数领属语的领属结构可以用公式表示为: N= ( a+ b+ c+ ?+ n)HN为领属结构所指的数目, ( a+ b+ c?

4、 + n)表示复数意义的领属语, a 、 b?n等为组成复数意义的个体, H 为核心名词。39*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十五规划重点项目?名词短语句法结构的类型学比较? (项目编号: 03AYY002)的 研究成果。文章写作过程中得到刘丹青先生多次指点, 谨致谢忱。文中不足之处由作者本人负责。复数领属结构的两种解读分别可以用公式表示为:复数意义 1 : N1= a H + b H + ?+ n H, 如? 我们的脑袋?; 复数意义 2 : N2= ( a+ b+ c+ ? + n)H, a+ b+ c+ ? + n是一个整体, 无法分解。如 ?我们学校 ?是? 我们所属的学校?不等于 ?我的学校 +

5、 你的学校 + ?+ X的学校?。比较而言, 可分解的复数意义 1是典型的复数意义。 私有化程度非常高的名词和复数形式结合一般只能理解为复数意义 1 , 如 ?我们的书包?是 ?我的书包 +他的书包 + 你的书包 + ?+ X的书包 ?, 公有化程度非常高的名词一般只能理 解为复数意义 2 , 如 ?我们公司 ?只能等于 ? (我 + 你 + 他 + ? + X) 的公司 ?。领属结构中加? 的?会增强理解为复数意义 1的可能性。如 ? 我们学校 ?一般只能理解为多人共有的某一所特定的学校 (复数意义 2), 但是?我们的学校 ?既可以理解为复数意义 2 , 也可以理解为 ?我们 各自的学校

6、?(复数意义 1)。那些只能理解为复数意义 1的领属结构必须要加 ? 的?, 而只能理解作复数意义 2的领属结构一般不加? 的 ?, 如? 我们商水县、 我们河南省、 我们中国?, 这一 句法表现显示了 ?的?与领属结构的复数意义之间的关联。只有可以理解为复数意义 2的结构才有可能产生单数化: 领属结构的所指是既定的, 这一 既定对象可以理解为集体所拥有, 也可以在某些特殊语境下理解为某一个人所拥有, 复数意义2是复数形式单数化的语义基础。只能理解为复数意义 1的结构表示每个人所拥有的对象之 和, 因而无法单数化。三 ? 商水方言人称代词复数形式的单数化表现商水方言第一人称代词有 ? 我 ?(

7、单数 )和 ? 俺 ?、 ?咱 ?(复数 ), 第二人称代词有 ? 你 ?(单数 )、 ?恁 ?(复数 ), 第三人称代词只有一个单数形式 ?他 ?, 可以指男性、 女性和动物, 复数意义 只能通过组合形式 ?他 + (这 /那 ) + 数词 + 个?表现。第一、 二人称复数形式 ?俺 ?、 ?恁 ?都可以用作单数, 用作单数意义时与 ?我?、 ?你 ?在领属结构中呈互补分布, 见表 1 。 表 1? 商水方言领属语为单数意义的领属结构?我、 你俺、 恁结构助词核心名词1+-li手、 胳膊、 头、 腿、 脚2+-li文具盒、 大衣、 书包、 桌子、 笔、 帽子3-+*爹 /爸、 娘 /妈、 爷

8、、 哥、 弟、 姐 4-+(那 )老师、 同学、 班长、 张经理、 校长5-+( li)家、 地、 大门、 堂屋、 房子6-+那河南省、 县、 庄儿 (村儿 )、 局里、 国家? 私有化程度高的名词 (第 1 、 2栏 )加上复数领属语只能表示复数意义 1 , 复数领属语通常 使用强化形式?俺 /恁 + 数词 + 个?, 如 ?俺几个 li书包 ?、 ?恁几个 li胳膊 ?, 一般不用?俺 /恁 ?。亲属称谓、 一般称谓 ( 3 、 4栏 )为领属结构的核心时, 领属语一定只能用复数形式的 ?俺 ?、 ? 恁?。俺 /恁可表示复数意义 2 , 也可表示单数意义:( 1)叫恁家长来一趟吧。叫你

9、/你们家长来一趟吧。( 2) ? 谁给你打 li电话 ? ?谁给你打的电话? ? 俺 (那 )同学。我同学。集体、 社会单位 ( 5 、 6栏 )为核心名词时, 因为它们不可能属于个人, 领属语位置只能出现40复数形式, 可理解为复数意义 2 , 但受典型对话场景的影响, 也可理解为单数意义。如 ? 恁那局 ?既可以理解为单数意义 ? 你所在的局 ?, 也可以理解为复数意义 2?你和其他所有职工的局 ?; ?俺那县 ?既可以理解为单数意义 ? 我所在的县 ?, 也可以理解为复数意义 2? 我和其他所 有群众的县 ?。?俺 /恁 ?为领属语, 以 3 、 4 、 5 、 6栏名词为核心的领属结构

10、既可以理解为复数意义 2 , 也可以理解为单数意义, ? 俺 /恁 ?的复数功能已经弱化, 要表示典型的复数意义? ? 复数意义 1, 必须使用强化形式 ?俺 /恁 + 数词 + 个 ?, 如 ? 俺妈、 恁家 ?只能表示单数领属或复数意义 2 , 如要 表示复数意义 1 , 只能说 ?俺几个 li妈、 恁几个 li家?。可以看出, 商水方言的领属结构要表现复数意义 1 , 领属代词都需要使用强化形式, 说明? 俺 /恁 ?在表达典型复数意义时已有些?力不从心?, 其复数功能已经弱化。 ?俺 /恁 ?复数意义弱化还表现在它们表示复数意义时作主语、 宾语的能力已经比较弱, 只可用在直指 ( de

11、ixis)场合, 即单复数意义非常分明的情况下。例如:( 3) ? 恁弄啥去 ? ?你们几个干什么去? 俺上集买衣裳去 li 。我们去街上买衣服。主语, 直指 如果直指条件不具备, 即? 俺 /恁 ?所指示的多人不是全部处于现场, ?俺 /恁?不能出现于主宾语位置。例如:( 4)* 他仗着他自己有劲儿, 光打俺。他仗着他自己有劲儿, 光打俺几个。他仗着自己力气大, 总是打我们几个。 上述表现显示了商水方言中?俺 ?、 ?恁 ?复数功能的弱化。但? 俺 /恁 ?表示单数意义只出现在领属结构中, 在主宾语位置上还不能表示单数意义。四? 汉语方言单数化的类型4 . 1由领属关系引起的单数化西安话领属

12、结构的核心为亲属名词、 集体名词时, 领属语位置上只能出现复数形式, 可以兼表单复数意义, 但是当核心名词为一般名词时, 单数意义的领属需使用单数形式, 复数意义 的领属需使用复数形式 (刘丹青 2006)。例如:( 5) ? 第一人称第二人称第三人称?ai21妈? i21妈tha21妈?ai21(的 )园子? i21(的 )园子tha21(的 )园子单数? ?51的胳膊? i51的胳膊tha21的胳膊复数? ?ai21的胳膊? i21的胳膊tha21的胳膊汕头方言一般称谓 (表职务、 职称的名词 )和亲属称谓作核心名词时, 第一、 二人称领属语 只能采用复数形式表示单数意义 (施其生 199

13、9)。例如:( 6)阮阿徒弟请我去食酒。我徒弟请我去喝酒。( 7)恁阿老分骹车撞着了。你爱人被自行车撞了。 吴江方言人称代词用在指家人、 亲戚、 集体、 单位等的名词前面作领属定语时, 一般只用复数形式, 即使定语明明只可能是一人, 也用复数 (刘丹青 1999)。例如:( 8)吾堆爷我爹/嗯那堆爷你爹/夷拉爷他爹吾堆班级我班级/嗯那公司你公司/夷拉学堂他学堂41闽南方言中只有人称代词的复数形式才能做亲属称谓和集体名词的领属语, 单数形式就不行。如果核心名词是方位词或单位名称, 复数形式可以兼指单复数, 如果核心名词是亲属称谓, 就只表示单数 (李如龙 1999)。 厦门话在亲属领属和单位领属

14、中, 复数 ? 阮 gun53、 ? 恁 lin53、 ?因 in55在领属语位置上既可以表示单数意义, 也可以表示复数意义 (刘丹青 2006)。湘乡方言亲属领属中的领属语不能是单数形式, 用复数形式来兼表单复数意义 (刘丹青2006)。 甘于恩 ( 1997)指出, 粤语阳春马水镇话人称代词靠舒声与入声的对立来体现单复数差异, 但同时收 ?k尾的复数形式?有时也可指单数 ?, 舒声韵尾的 ? 单数的 ?我 ?、 ?你? 、 ?其? 用得并不太多 ?。但甘于恩没有指出何种情况下复数形式可以用作单数意义。 太原话 ?俺?、 ?尔?表示单数意义可以出现于领属语、 主语、 宾语位置, 可以作为复数

15、形式的组成语素形成新的复数形式 ? 俺们?、 ? 尔们 ?(刘丹青 2006), 描写者已经把它们和 ?我 ?、? 你?一起划归到第一、 二人称单数中去, 以至于太原话第一、 二人称分别有两套单复数形式:我 /俺 (单 )和我们 /俺们 (复 ); 你 /尔 (单 )、 你们 /尔们 (复 )。再有, ?太原话第一人称和第二人 称复数形式兼表领属关系的, 可以用于实义为单数的领属语, 如: 俺妈 /尔妈。?俺 ? 53或 ?a53 ?可能是 ?我们 ?的合音, ?尔 nie11 ?可能是 ?你每 ?的合音。 ?这说明 ?俺、 尔 ?原为复数形式, 只是单数化得较为彻底。山东潍坊话 (冯荣昌 1

16、996)中, ? 俺?、 ? 恁?可作单复数, 单数意义不但可以用于亲属领属、 集体领属, 也可以用于核心为一般名词的领属结构, 并且? 俺 /恁 ?可以在主宾语位置上表示单数意义:( 9)俺今年十三了。我今年十三岁了。 ( 10)他骂俺。他骂我 /我们。( 11)我把这些给恁。我把这些给你 /你们。上述方言中的现象显示, 以亲属称谓为核心名词的领属结构中单数化最为彻底。亲属是大家共有的亲属, 要表现多子女、 多亲属的家族中的某一人往往采用复数领属语, 但话语往往 由一人针对一人说出, 复数形式容易作单数理解。集体、 处所名词为集体所共同拥有, 只能使用复数形式的领属语, 受话语功能的影响同样会产生单数化。这是由领属关系引起的单数化。4 . 2由敬称引起的单数化 语言中还有一类由敬称发展而来的单数化, 这种单数化一般见于第二人称复数, 其发展过程如下:第一阶段: 第二人称复数;第二阶段: 第二人称单数尊称, 与原有的第二人称单数形成对立, 造成语言系统中的礼貌 区分 ( politeness d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