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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田教案起因新探谢必震光绪二十一年六月十一日(1895年8月1日),福建古田斋教 徒袭击了在古田华山上避暑的外国教士及家属,共杀死11人,伤数人,酿成了震惊中外的 “古田教案” 。关于这起教案爆发的原因,众说不一。有人认为中日甲午战争后,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掠夺, 加深了福建人民与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古田人民痛恨洋人,教案为此而起。又有人认为这一时期封建反动的清政府与外国教会相勾结,加深了清政府、 外国教会与古田人民之间的矛盾,遂由此导致古田教案的爆发。究竟古田教案的真正起因是什么?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 本文利用中外文档案史料、 古田教案调查委员会的报告、 同时期的报刊资料,以及本世纪5
2、0年代对古田教案有关人员的调查访问资料,拟对古田教案的起因做客观的评析。明清两季,中国南方流行斋教,崇奉弥勒佛,吃斋诵经。 清光绪初年,有江西赣州人刘祥兴以钉秤为生来古田创立斋教。从此 “成群结党,横行无忌”,“无事则潜伏如鼠,托为农人,有事则云集响应,如蝗叠至”,使古田地方当局大为头疼。教案发生后,清政府161斋匪散去,益闻录 第17册,光绪二十一年五月十六日,总第255页。古邑教案汇述,闽省会报 第258期,光绪二十一年九月,总第2209页。大为震惊,立即采取相应措施,迅速派兵古田缉拿斋教徒,并在全省境内增关设卡,搜捕外逃的斋教徒,同时派道员许星翼、 福州知府秦炳直赴古田处理善后。英美两国
3、驻京公使立即向清廷提出了强硬抗议,英美10余艘兵舰驶抵福建沿海示威。时在英国的清朝官员也从伦敦频频发回电报,通报英国朝野的忿恨情形,以敦促清统治当局尽快处置。总理衙门的奕讠 斤等人则及时将办案情况向英美两使通报,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在中外反动派合力围剿下,斋教徒先后被缉获,无一逃脱。 英美两国又以驻福州领事、 传教士、 海军军官等人组成 “古田教案调查委员会” 赴古田与清廷官员一起审讯案犯,前后折腾了两个月,结果处以极刑26人,终身军流17人,终身监禁5人,监禁10年的27人,监禁5年的5人,抱石墩3年刑的5人,抱石墩半年刑的5人,枷示2月的2人。在古田教案的处置过程中,留下了被捕斋教徒的供词
4、和审讯记录。其中,斋教首领刘泳供:“落后吃菜人多,遇有被人欺侮或没钱使用,就邀众报复、 讹诈。 有小乡小姓的人都怕菜会中人众,不敢控告,只有教民倚恃洋教士帮助他回护。又常受教民讥诮,说他耶稣大,小的会中供的普陀佛小,素有积怨。 光绪二十一年闰五月间,不记日期,和郑九九商谋,要想报复泄忿。小的起意把史教士一家毁灭,烧他洋房,抢劫得赃充作粮草。 ”又有斋教军师郑淮供:“落后刘泳说,那史教士遇事回护教民,又常受教民讥诮,说他耶稣大,菜会中供的普陀佛小,素有积怨,和小的商谋要报复泄忿。刘泳起意把史教士一家毁灭,烧他洋房,抢劫得赃充作粮草。 ” 斋教重要头目杜朱衣、 张涛供:“光绪二十一年闰五月底,刘泳
5、和郑九九商谋抢261近代史研究1998年第1期吕实强主编:教务教案档 第5辑(四),台湾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 1977年,第2023页。古田调查委员会的报告, 1895年11月15日 北华捷报 。劫华山史教士洋房,小的先不晓得,落后互相会晤,他们和小的说知,就一同商量” 。据笔者所见,涉及教案起因的口供只有上述这些。 另外,在 北华捷报1895年发表的 “古田教案调查委员会” 审讯内容中,除对斋教徒的举止容貌、 参加经过做了详细的记述外,几乎没有提及教案的起因问题,仅在1895年11月8日的 北华捷报 上有如下一段记述:“郑淮提出的 除番救主,斋教徒张贴的官逼民反之揭帖,面对这些事实,中国官员
6、将这些人的罪过归于突然爆发出来的教派之间的矛盾斗争” 。从上述有关古田教案的审讯记录来看,我们似乎可以提出这么一种结论,即斋教徒袭击外国传教士纯由斋教徒与耶稣教徒之间的矛盾所引起。 换言之,中国人民与外国教会侵略势力之间的矛盾,乃是古田教案的真正起因。 这完全符合近代中国教案的传统模式。然而在我们对各种史料综合分析后,不能不说,这一矛盾不是它的真正起因。 我们可从古田教案爆发前的诸种矛盾激化程度,古田教案的导火线,以及古田教案后的处置结果等方面,探寻古田教案引发的真正原因。古田斋教自创立起,“到处陆续招诱,先以戒烟为名,继则入党,以后平地生波”,聚党起事。加入斋教的人越来越多,入教的目的也不尽
7、相同。 “弱民惧凌投入者有之;附倚通势投入者有之;贪图戒烟及无赖之辈借党焰势,挟嫌旧衅,借端生事投入者又有之。 ”“更因斋教反对典妻租妻制,人们竟相加入,趋之若鹜。 ”由于斋361古田教案起因新探贺格森:美国领事关于古田华山屠杀的报告,转引自 亚洲论坛1971年13月号。古邑教案汇述,闽省会报 第258期,光绪二十一年九月,总第2209页。教务教案档 第5辑(四),第20252027页。教成员的主要成份是下层贫民,因而其阶级属性决定了他们对封 建统治当局富有反抗精神。在斋教组织的领导下,抗租抗税,与官 兵对抗,令古田地方政府伤透脑筋,为广大被压迫之人民所拥戴。 从现有的历史记载来看,古田教案爆
8、发之前的社会矛盾主要表现 为被压迫人民与封建政府之间的矛盾。 如光绪二十年十一月,部分斋教徒 “在县城五保后街圆关。知县汪育虑其聚众滋事,遽捕数 人加以严刑,且囚之。其党随后闯入衙署,势甚汹汹。汪素庸懦,计 无所出,延某绅出为调停,以彩舆送被捕者出,自是势益猖獗”。当时的 闽省会报 对此也有评说:“自旧年县官受制以来,不特无 赖者入而逞其威,即有家者亦从而借其势,蚁集蜂拥,多不可言。 无故起端,寻人为难。 先则以数人或十余人坐轿往说,令人受罚,若不 顺所欲,则动众攻抢。凡其所属菜友各备有军器,不时党首颁以印 号,相召则持器并行,或东或西,凭其指使”。光绪二十一年三月间,斋教徒又放出风声说要攻打
9、古田县城,杀戮达官显贵。同时 又传信给与斋教首领关系极好的典史李企曾,让其携带细软往水口避难。他们还在古田知县的每张告示下张贴 “官逼民反” 的揭 帖。汪育惶惶不可终日,如惊弓之鸟,急忙下令紧闭城门,修复 城墙,并派人送信给福州总督谭钟麟,请求派兵增援。至此,斋教 徒与清政府的矛盾激化已形成剑拔弩张之势。而从另一方面来看,斋教与外国教会之间的矛盾,远不如统治 当局与下层贫民之间的矛盾激烈。 据 古田县志 记载,外国教会在461近代史研究1998年第1期古邑教案记述,闽省会报 第258期,光绪二十一年九月,总第2210页。古田调查委员会的报告, 1895年11月8日 北华捷报 。纽厄尔报告(18
10、95年),美国国务院编:美国外交关系文书,华盛顿, 1896年,第178页。陈向真:除害有望,闽省会报 第254期,光绪二十一年闰五月,总第2149页。黄澄渊修,余钟英等纂:古田县志 卷3,震文江记印务局民国31年排印本。古田传教之初,其与当地人民之间的矛盾十分突出,拆毁教堂、 殴打教士之事层出不穷。 “厥后风气渐开,信教自由,猜嫌既泯,情感遂深。历今年久,民教相安,鲜有交涉事件。 ”更值得注意的是古田教案爆发之前,英国传教士史荦伯一家及几位女传教士,悠闲自在地到毫无防卫的僻静山庄避暑,这一史实的本身表明,这一时期斋教徒与外国教会之间并不存在着不可调和、 你死我活、 足以引发古田教案的那种矛盾
11、。有这么一种说法,认为史荦伯将斋教的情况密报福州英领事,英领事要求福建当局采取相应的防范措施,又风传史荦伯私自请求福州府派兵来弹压斋教徒,故加深了斋教徒对外国传教士的仇恨。 很显然,这种说法无法解释为什么史荦伯既迫不及待地要求清政府派兵保护,而又兴致盎然地携家带口到一点防护条件都没有的华山居住。 笔者认为,必须从斋教徒们如何做出攻打华山外国传教士决定的过程中来探讨其原因。据参加攻打华山的斋教徒的回忆,以及被捕斋教首领的供述,在制定斋教举事的计划中,有三种方案可供选择:其一,攻打古田县城;其二,攻打安樟村富户;其三,攻打华山外国教士。也就是说,袭击外国传教士并非是斋教举事的唯一目标,而只是整个反
12、抗斗争过程中的第一个军事行动。1957年至1960年,福建师范大学陈增辉教授等在古田进行调查访问,其所收集的资料也涉及斋教矛头所指及举事前的计划安排,在此我们不妨引述其调查资料中的几段文字。561古田教案起因新探陈增辉、 陈善榜:19571960年古田教案口头调查资料,未刊稿本,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藏。古田调查委员会的报告, 1895年10月4日 北华捷报 。古田县志 卷3。蓝宝田(教案发生时16岁)说: 关于杀番原因,闻当时古田知县汪育统治人民暴虐得 很,有一次笞打斋会会友格外无理,所以在他苛政之下也 有少数人主张攻城者,汪育闻知惊惶失措。 我的故胞蓝 志仁系己丑科举人,经汪育请他居间调停,事
13、遂以寝。未几,斋会转向华山攻杀。郑汤氏(教案发生时22岁,系事件重要人物汤春之妻)说: 据说攻打华山之前,起义者攻打的目标还没有定,乃由半 天唧献议以拈阄为准。他捻了两个阄子,一是要打华山 的,一是要打县城的。 但半天唧捻的两个阄子却暗地里都写作 “攻打华山” 。这样半天唧拈起第一颗阄子一看是打 华山的,便说再不必看另一个阄子了。因此群众无话,决 定六月十一日打华山的。黄资演(教案发生时33岁)说: 郑九九绰号长指甲,原名郑刘九。此人原是奉教的,以后洋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停了他的薪水,由是痛恨洋人,加入 菜会吃菜,担任菜会的军师职务,他是古田大东人,拈阄 起义的阄子是他做的,三个阄子里面都写作 “
14、攻打华山” 。陈硕庭(教案发生时16岁)说: 菜会曾打算攻打罗华村(在县城西约二十余里),目标不 详,罗华村防守了三、 四天,结果他们没有来打。 以后有又一件事,吃菜的人到了上府(南平、 建瓯等地)曾会合当地 的会友准备打县城,因此城门关闭,全城戒严达一两天之 久。此系当时的一宗极重大的事件他们打算六月县 城做 “秋斋” 的时候,向县城进攻。当时张涛、 刘祥兴等主 张先在城内十字街放火,以后再在三保、 二保放火,以北门作为活门,让丁壮由此门逃出,但妇女、 老人要杀,走到661近代史研究1998年第1期其他各门的全要杀。闽清七即 “半天唧” 反对这一计划,他坚决主张到华山杀洋人。争执之下,大家同
15、意凭拈阄决定。 随即做了三个阄子,分别写上 “攻打县城” 、 “攻击华山” 、 “攻击(记不清)” 。半天唧却暗地里把三个阄子全写上 “攻打华山” 字样,结果是决定攻打华山。总之,尽管文献资料与口述历史资料有许多细节上的出入,但是史实的本身却基本上一致。 当时的情形是,主张攻打县城富户的以张涛为代表,但攻打县城的方案遭到郑淮的反对。郑淮身为军师,又是算命先生,在斋会中有较高的威信,加上会首刘泳的支持,很快就否定了张涛等人的方案。当然,为了取得一致的意见,禀承天意,通过祈祷、 念咒和抓阄做最后的决定。 至于抓阄的具体过程,史籍中无明确记载,迄今难究其竟。 不过攻打华山的决定就这样定下来了。现在问
16、题归结到刘泳等人力主攻打华山,其用意何在?据 古田县志 记载:斋教 “初谋攻县城,劫库、 狱;既而以花(华)山教堂(非教堂,乃两间房屋笔者)为洋人群集避暑之所,涎其厚藏也”。事实上,斋教要与清朝地方政府对抗,没有一定的经济条件是很难坚持的。 就从攻打华山来看,来自各地的斋教徒还得自带干粮器械,也说明直接攻打县城的条件并不具备。因此,在攻打华山的前夜,郑淮宣布,“抢得赃物挑回山髻充作公用”,并 “叫大家发誓不准私藏” 。 攻打华山之后,所抢掠的财物也 “随时变钱充作粮草” 。这在古田教案后流行的 十条手巾歌 也有记述。 歌曰:“一条手巾花绣前,吃菜谋反乙未年,百姓千金都没夺,单夺教堂做盘缠”。这一点跟先前斋教徒策划攻打安樟村富户的目的是一样761古田教案起因新探19571960年古田教案口头调查资料 。教务教案档 第5辑(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