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女郎:用面孔见证时代封面女郎:用面孔见证时代女性的面孔既可以象征一种特定的美—年轻、纯真、精致、妩媚,也可以传达某种流 行的社会价值观—现代作风、力争上游、玩世不恭、服务家庭……对于杂志这种大众媒介形 式来说,封面女郎所要代表的意义,后者比前者更加重要杂志是美国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大众媒介形式,作为一种传播途径,它代表了时代向前 进步的声音,它要向读者传达的,不仅是现实,更是理想很大程度上,杂志是个为普通人 造梦的机器,通过封面及内页的图像与文字,理想的生活呼之欲出20 世纪早期,纽约的社会精英们都是名人,历史学家洛伊丝·班纳用了这样的一段文 字回忆彼时的情景:“每逢星期天和节假日,在富人们的宫殿坐落的第五大道上,聚集着大 量的百姓欲瞥这些美国贵族们一眼当举行一场隆重的上流社会婚礼时,不得不出动警察到 教堂外好奇的人们中间维持秩序女人占据着这个世界的关键地位,美丽是她们最主要的资 产:富人们的妻女们—特别是女儿们—在杂志的版面上得到了极大关注对占据了支配地位 的美人们的相关报道,接近于政治或艺术领域中公众人物的报道 ”女性社会学家玛 丽·P·莱恩也写道,在杂志上:“女性比其他任何形象都更加频繁地得到重现。
男人们经 常以他们自己、以个体的形式出现,但女性的出现还证明着别人的身份或其他事情的价值” , “女性作为形象,成为时代占支配地位的各种社会关系中的一种,她们气质的不同类型标记 了美国从农业社会到后工业社会发展的每一个步骤 ”而杂志的封面女郎,就是向读者传递 这些信息的“第一元素”:“封面女性必须取悦巨大数量的人,不管如何做到:使他们发笑、 启发他们、赞美他们……她们必须有直接、迅速的影响,人们不用费力猜测封面的含义 ”20 世纪的头 30 年,美国女性的身份和社会角色发生了诸多改变:新旧世纪的交替,诞 生了第一批“现代”女性;由于弗洛伊德著作的流行,女性对于性自由的要求逐渐升温;随 着为女性争取平等权利的《第十九修正案》的通过,女性获得了选举权;1917 年,美国成 为一战参战国后,不少女性又以不同的形式参与到了战争中;战后,随着经济的逐渐复苏和 社会的逐步稳定,社会给予了女性放纵享乐的机会,同时,也将她们固定在了“家庭主妇” 的角色中以上所列举的女性的每一步改变,都通过杂志封面女郎形象的变更被逐一记录了下来:“吉布逊女郎(Gibson girl) ”在 20 世纪的最初几年,通过《时代》和《克里尔》的 封面赢得了全国性的声誉。
这个满是贵族风度、头发上梳的高个女郎象征着上层趣味,引领 着大众的生活方式她是第一位具有现代意义的“美国女郎” ,随着她的风靡,其形象发展 到了更加广阔的物质领域:她的头像被印制在银器、枕头套、椅子、火柴盒、烟灰缸、领带 和墙纸上随后的“菲舍女郎(Fisher girl) ” ,由哈里逊·菲舍为《星期六晚邮报》 、 《女 士家庭杂志》和《大都会》绘制;“克里斯蒂女郎(Christie girl) ”则是《斯格瑞布勒》 等杂志的主角和“吉布逊女郎”相比, “菲舍女郎”不那么傲慢,更加漂亮羞涩,常常显 得既端庄又肉欲;而“克里斯蒂女郎”看起来要友好、自信、平易近人得多 “吉布逊女郎” 都出身贵族阶层,似乎不必为钱发愁,所以也无需寻找任何谋生的手段而跟她一脉相承的 “菲舍女郎”和“克里斯蒂女郎”则走入大学成为了新潮的女学生,并主张通过运动塑造健康的身体但不论怎样,这三种女郎都身处家庭之外,她们是现代女性获得社会身份的开始在 20 世纪的前 20 年,美国曾出现过一种叫“男性危机”的现象,它是指男性们被侵入 他们教育和社会权力领域的女性们威胁更为可怕的是,由于女性开始极力主张性自由,男 人们对女人的支配地位岌岌可危。
因此,导致男人痛苦的“坏女人”形象在当时的杂志领域 占据着主要地位, “她们是男性可以欣赏却无法信任的卖弄风情的美丽女人” ,而围绕在她们 身边的男性们则被描绘成是她们捕获于网中的小虫、背着礼物的渺小求爱者等微不足道的 “小东西” ;随着美国加入一战行列,杂志封面上的女性又以拯救国家的“女英雄”为主角, 她们无私地为前线献出自己的儿子、丈夫或男友,还有无数的漂亮女孩亲自到战争前线成为 勇敢的战士或圣洁的女护士从“坏女人”到“女英雄” ,美国女性因为战争的爆发经历了 地狱和天堂的两重天随着战后美国经济的复苏,男性们庆幸从战争中死里逃生,女人们也高兴地迎接着胜利 者,整个社会似乎都陷入了狂欢和享乐的泥沼这时候, “轻佻女郎”在杂志封面上隆重登 场了,她们除了喝杜松子酒、与人在汽车后座上热情亲吻和通宵跳舞之外,无事可干然而, 极致的繁华注定是短命的,随之,安稳的生活要求时髦女郎回归家庭,于是,在家相夫教子 的“新妇女”应运而生:这些女性继承了前辈“轻佻女郎”的美貌和良好的时尚品味,但性 格却稳重、温柔得多,除了是伟大丈夫“背后的女人” ,更是聪明孩子们的好妈妈她们中 有的人尝试着家庭与事业兼顾,却不甚成功,即便在今天,这仍然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
在 30 年的时间内,美国女性的形象在杂志的封面上逐渐变化着,她们作为时代的“典 型”标准,代表着美丽,也象征着社会向前发展的潮流她们相信,史密斯实际上是以某种 方式描绘了她们的孩子:“我惊讶地发现我亲爱的两个孩子出现在 11 月《好家政》的封面 上他们羞怯的表情像极了我的帕梅拉和小弗雷迪,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过这些孩子?”虽然史密斯没有孩子,但她却惯于使用“母亲”的概念,她将能把婚姻和职业女性身 份兼顾称为“女性的理想生活” ,这大概和她没有生养孩子有关比她小 26 岁、同为女性插 画师的内依莎·麦克梅恩(Neysa McMein)却看法完全不同:“如果选择成为家庭主妇和母 亲,那这就是她的领域,此外别无其他 ”另一类“新妇女”内依莎·麦克梅恩是“插图黄金时期”的著名女画师她用自己的经历表达着另外一种“新 妇女”的生活观念麦克梅恩第一次作为封面画家崭露头角是为《星期六晚邮报》创作插图,在 20 世纪伊始的 前 20 年,她为该杂志绘制了 60 幅封面,同时,她也为《妇女家庭伴侣》和《女士世界》工 作1923 年,麦克梅恩成为了《麦克科尔》的专栏画家,该刊在接下来的 14 年中每月支付 1000 美元购买她的一幅作品。
麦克梅恩是第一批为杂志封面绘制名人像的画家之一而她本人就是一位名人—作家菲茨杰 拉德组织的长岛北岸夏日社区的成员之一,也是著名的曼哈顿阿尔冈昆圆桌会议的作家和演员麦克梅恩每周都会在位于纽约 57 大街的工作室举办热闹的沙龙,作为这项活动的中心 人物,她除了要款待阿尔冈昆的圈中人士,还要招待来自音乐界、戏剧界和电影圈的名人们 她的好友诺埃尔·考沃德回忆说:“麦克梅恩在浴盆中架起一台琴酒蒸馏机,然后除了客人 到达或离开时,她几乎对他们毫不理会而迎接他们或送他们出门时,她会把画笔塞进嘴里, 以一种零乱的优雅仪态与他们握手致意 ”这位画家曾在 1926 年对一位采访者如此解释事业成功的关键:“我只是一位优秀的售货 员……研究什么适合这本或那本杂志,然后告诉它们!”麦克梅恩在工作的同时,还要照顾 患有重病的母亲和抚养女儿她本人的经历就好像她为《麦克科尔》创作的部分封面所描绘 的那些在舞台和银幕上真实的、拥有光彩夺目事业的女性麦克梅恩也是露西·斯通联盟 (一个倡导婚后保持娘家姓的女性组织)的成员,并为争取女性选举权积极奔走在《第十 九修正案》通过的 5 个月前,她为《星期六晚邮报》封面绘制了一位正在投票的女性。
但是 她笔下的大部分封面女郎跟政治毫不相关,她所描绘的自信非凡、穿着入时的女性既不冷漠 也不做作麦克梅恩的朋友亚历山大·伍尔科特说:“她笔下的每一个女孩都是真实的,有 其现实的影子她们尽管令人惊讶的漂亮,但至少她的美丽在现实生活中仍然是有迹可寻的 那种机智、轻松的风度,年轻女性都能具备,即使她们并不漂亮 ”在画作中,麦克梅恩通过少量道具和服饰来指明表现对象的社会地位或收入读者们可以从 她的封面女郎身上看到自己的形象:她们是一群坚强、独立的另类“新妇女” ,受过良好教 育、善于社交,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家庭与事业兼顾曾经有一位女教授为麦克梅恩给《好家政》封面绘制的毕业女郎配上了这样的文字说明: “人们忍不住有些好奇,这在冬日严寒中盛开的玫瑰,雪花在它周围旋转飘落,它的色泽、 芳香和样子是否就是为了生命中的这一天被握在一位女郎的手中?花朵背后的这双眼睛向外 望去,无所畏惧在她的面前万事皆有可能我想正是这样的目光让那位在一旁观看的高个 男人喉头一紧手握玫瑰昂首阔步的正是他的女儿,20 世纪在她的眼中两列长长的女孩 队伍缓缓从校长身前走过……”显然,麦克梅恩笔下的时代女郎仍然具有选择权,她们的未 来充满了各种可能性。
1946 年的某一天,当 3 位将世纪初流行的“吉布逊女郎”风格融入自己装扮的时髦女郎出 现在迈阿密参加活动时,引来了路人围观并造成交通拥堵,可见首位“美国女郎”影响力的 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