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与民主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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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社 会 资 本 与 民 主 发 展黄 相 怀摘 要 在中国理论界,强调社会资本与民主发展之间的关联的论述越来越多,但是我们 发现,两者之间的关联并非如学界所认为的一种简单的、 直接的关系:有些社会资本是现代民主所需要的,有些却不是;有些社会资本网络可以对民主起到促进作用,有些却不能。并且,就 社会资本影响民主发展的方式来说,也有需要澄清的看法。我们的结论是,就作为价值与规范 的社会资本而言,中国民主发展所需要又是中国社会比较缺乏的,乃是抽象的社会资本;而中 国民主发展不那么需要的同时在中国社会又相当丰富的,乃是具体的社会资本。就作为网络 的社会资本而言,必须清楚并非所有的社团都能对民主起到促进

2、作用,有些社团有可能是损害民主发展的。我们提出的区分两者的关键标准是:社团能否在内部产生出互惠、 信任以及产生 互惠和信任的团体是否和其环境发生积极的联系。当然我们也看到,在中国,真正有力量的社 团往往不是按照民主的原则架构起来的,而真正有利于民主的社团却处于非常无力的地位。 关键词 社会资本 民主发展 作者黄相怀,中国人民大学博士生 (北京 100872)。社会资本,就其语词本身的使用来说,至少有 两个方面的含义,一种是与政府资本相对的民间 资本,因其属于社会而非属于国家,被称为社会资 本,这较多地在一般的经济学意义上被使用;另一 种含义就是由社会学家布尔迪厄、 科尔曼等开创 界定的与人力资

3、本、 经济资本等相对的一个概念。 本文所指称的社会资本就是这个意义上的社会资 本。这里所说的民主发展,与比较政治学所说的 民主化有一些不同。民主化一般指的是在从非民 主政治到民主政治的过渡过程中政治机制上的变 化,如分权的实现、 普选的确立等。民主发展并不 排斥这些内容,但其侧重点在于强调,在民主化中 民主的社会基础的奠定与夯实的过程。正是在这 样的意义上,社会资本才与民主发展有了非同一 般的联系。一、 社会资本与民主发展的理论综述上世纪90年代,随着市场经济的提出及其在 实践中的推行,在学术界所引起反响的一个理论 热点就是探讨市场经济与市民社会的关系:主要 的共识就是,市场经济有助于市民社会

4、的生成,这 个结论背后的潜台词是,所形成的市民社会能够 推动中国的民主发展。市场经济的发展将可能导 致中国社会出现一个类似西方公民社会那样的新 的公共生活空间,这个空间不仅可以独立于任何可能的政治及意识形态的作用而存在,而且还会 作为一种力量推动政治及社会结构的改造。更有学者认为,“市场经济建设开始了中国历史发展 的新阶段。它造就出普遍的具有独立利益地位的 利益主体,它使社会成为开放与流动的,它将创造 出一个中国的市民社会 在中国这块大地上出 现的市民社会将张扬起那样一种对个人权益尊重 的人文精神,张扬起那样一种自由、 平等、 民主的 人类普遍文明精神 使中华民族实现新生。 ”我们说,这类理论

5、倾向是一种想当然,忽视了市场 经济的内在逻辑与市民社会乃至民主发展的逻辑 的歧异之处。 我们承认,从历史上说,有了市场经济才有了 民主社会;从现象上说,二者相伴而并存。但这并 不就意味着两者之间是一种简单的线性关系。实 际上,社会资本理论的兴起,就是对传统的自由主 义所认为的市场经济自动地提供民主所需要的社 会基础进行反思的产物。普特南和福山的著作能 在学术和社会界引起巨大的反响,体现出的就是 那种想当然看法的危机。在这个意义上,福山的 视角是非常敏锐的:“由此可见,市场经济的成功 根源是先前的社会资本,如果社会资本充沛,则市 场与民主政治都能迅速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市场 才能扮演社交性的来源

6、,进而强化民主政治制度。 这种理论对专制政治下的新兴工业化国家尤其真 切,因为他们的人民可以先在工作场所学习新形93社会资本与民主发展态的社交方法,然后再应用到政治层面上。 ”这就是社会资本之于市场经济下的民主的社会基础 的必要性问题。 关于社会资本的界定林林总总,考虑到本文 的目的,我们着重论述社会资本的两个显著特点, 第一,作为价值与规范的社会资本,即诸如互惠、 信任和团结之类的价值规范;第二,作为网络的社 会资本,即各类的社会团体和人际关系网络。作 为价值与规范的社会资本,实际上和政治学中的 政治文化联系相当紧密,帕特南也是强调这点的。 在 使民主运转起来 一书中,他认为社会资本对 公民

7、文化的形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民主 能够得以运转的关键因素。国内强调社会资本与 公民文化之间的紧密关系的论述,有代表性的当 推李萍的 社会资本与当代公民文化的形成 一 文。此文的核心观点是:“社会资本与公民文化 的结合点在于创生出高度的公民信任,从而使社 会信任对公民的迫切性变得更加直接。但公民信 任并非一夜之间凭空产生,相反,它是在公民的互 动过程中逐渐积累起来的。 ”“公民文化之所以能 够为公民社会提供信任在于,高度的公民互动创 生了高于无数个人之上的政治认同感,由此,阿尔 蒙德相信,这样的公民文化是先在的,只有培育出 丰富的公民文化,才会形成公民间信任,从而促成 有意义的合作。 ”

8、实际上,不惟信任,互惠和团结也 同公民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问题的关键在 于,与现代公民文化相联系的是什么样性质的信 任、 互惠和团结?这些价值规范在任何的社会都 是存在的,不加区分地强调它们对于公民文化的 重要性,是理论上粗心大意的表现。纽顿区分了 民主和社会资本的几种关联模式:与小型社区、 部 落、 小型宗派、 教会等公共社会相联系的,机械的 团结,“深度的” 信任和初级的民主;与学校、 家族、 工作场所等自发社团相联系的,是有机的团结和 “轻度的信任”,这体现的是托克维尔式的市民美 德;而现代民主则是与虚构的社群、 抽象的信任等 相联系的。 在作为网络的社会资本上,国内理论界也是 存在

9、误区的,就是不加区分地强调社会团体,即所 谓的第三部门对民主的重要作用。有代表性的是 论我国第三部门的成长与社会资本的建构 一 文,“第三部门组织作为公民社会的重要构成部 分,其存在和活动体现着一定量的社会资本,对促 进社会经济发展具有多方面的积极作用。 第 三部门可以发展民间交流和自主管理的方法和技 能,培养社会成员之间的平等互惠精神,促进社会 互信和理解,反映和表达公民的意愿。同时,第三 部门的活动对政府的有效运作可以起积极的推动作用;在第三部门活跃的社会中,国家和市场都 会更有效地运作。第三部门组织致力于加强社会 成员的个人自我管理的能力和互助能力,它们在 人权、 教育、 政府参与、 信

10、息流动等方面所开展的 活动都可促进公民社会发展,使社会资本增值。 ” 这种说法听起来是非常有说服力的,但是,考虑到 第三部门种类繁多,它们所产生的社会资本都能 对民主起到促进作用吗?普特南就区分了两种类 型的公民参与网络:网状的和柱状的,并认为公 民参与网状的网络能够带来极为有益的附带效 果,柱状的显然没有此功能。纽顿也提醒我们思 考:汽车协会和政治团体对民主的效应是等值的 吗?所以,在考察作为网络的社会资本对民主的 促进作用的时候,一定要对各种不同类型的网络 作出区分。二、 作为价值规范的社会资本在当前强调作为价值规范的社会资本的作用 问题上,就是潜在地或者显性地将其当作一种个 人或组织可借

11、用的形同其他资本一样的一种资 源。如论述 “社会资本与民工的职业搜寻” 、“中国 乡镇企业的兴衰与社会资本” 、 社会资本与家族企 业、 社会资本与弱势群体的出路、 社会资本与草根 民主等等。这是什么样一种社会资本呢?只不过 是传统的事物在现代社会的复现罢了。难道这就 是现代民主所需要的社会资本吗?答案显然是否 定的。 在纽顿的启示下,我们要区分出两种性质的 作为价值规范的社会资本:具体的和抽象的。具 体的社会资本,是指与某一主体个性特征直接相 关的一种社会资本,亲朋好友之间的信任、 同乡同 学之间的团结就是具体社会资本的很好的体现。 家族企业、 弱势群体、 草根民主等之中所表现出的 也是这种

12、性质的社会资本。抽象的社会资本,是 指非因个性特征而是因为关联属性所产生的一种 社会资本。我们之所以信任政府官员,不是因为 他们是我们的亲朋好友,而是官民关系的应然逻 辑使然,同样地,我们之所以信任某个企业,不是 因为它是某某人的企业,而是企业的信誉使然。 在现代社会的背景下,两者之间的关系略微 有些复杂。一方面,两者并不是一种互斥的关系, 而是有一定的互相依存度的。两者都具有同样的 正功能,能够产生出类似的社会效应。具体的社 会资本有助于抽象社会资本的形成,比如在社团 或学校中养成的信任与团结的习惯肯定有助于在 投票中信任候选人和当选的政治家。另一方面, 两者之间还是存在一定的矛盾的。如在村

13、民自治04科学社会主义 2006年第2期的选举中,村民们进行选举往往不是根据候选人 的行为表现的可信性而是根据自己与候选人的远 近亲疏来投票,某一家族长期把持村政就是具体 社会资本强过抽象社会资本的表现。这种矛盾可 以通过一个悖论来得到生动的说明:大家都痛恨 拉关系、 走后门,但是如果有可能,很少有人不去 这样做。我们认为,究其原因,可以认为是两种社 会资本的不同性质使然:具体的社会资本,在性质 可被看作是一种私人物品,它形成于特定的对象 之间,具有排他性,得益的一般只限于特定的双方 或多方;而抽象的社会资本则可被看作是一种公 共物品,它形成于非特定的对象(至少有一方是非 特定的)之间,具有相

14、当的开放性,得益的主体可 能是不特定的。 搞清这样一种区分之后,我们就会明白,何以 不能简单地强调社会资本之于公民文化的作用, 何以要反思目前理论界的那种将具体的社会资本 误作抽象的社会资本的倾向。最终要的,我们明 白了,对现代民主具有重要意义的其实是抽象的 社会资本而非具体的社会资本。现代民主政治, 根本说来是建立在制度、 规则的可信性而非具体 的人或组织的可信性之上的,某企业之不可信与 不可信,在于制度和法律;官员的品性,在于监督 与制约。清官廉吏固然值得期待,但离开了制度 环境,这种期待要么是危险的,要么就是幼稚的。三、 作为网络的社会资本李惠斌分析指出,在作为网络的社会资本的 问题上,

15、并非所有的都是社会资本,如犯罪团伙就 不是社会资本;不能把网络简单化,如简单地把中 国人并不陌生的关系说成社会资本。戈兰 海登也提出,“并不是所有这些社团一定促进了内部民 主。公民社会社团也许是满足自我追求的场所, 或是独裁主义价值观得以滋养的地方。总之,如 果公民社会社团追求的是与宽容和尊重他人等相 反的价值观,那么,它就可能削弱民主。 ”帕米拉 帕克斯顿注意到了以往的理论者忽略的一个问 题:不同的社团对民主的影响不一定是一样的,有 些社团可能在促进民主上做得比较好,而有的团 体则实际上有可能有害于民主。所以帕克斯顿提 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不同的团体对民主的影响 是一样的吗?阿科恩 方认为,

16、在过去的数十年 中,探讨社团和民主之联系的兴趣再度复兴,通过 提出 “社团是怎样加强民主的?” 这样一个一般性 的问题,学者们将市民社会和集团重新带回了对 民主的经验性与规范性的探索之中。然而,有些 类型的社团可能威胁到民主价值观而不是对它们起到稳定作用。所以阿科恩 方认为,这样的一个 一般性问题就马上就变成了 “什么种类的社团有 益于民主,为什么?”按其对民主的不同影响,帕克斯顿区分出了 联结性的(connected)社团和孤立性的(isolated)社 团。 “团体之间重要的区分在于,是通过社团和信 任与更大范围的共同体联结起来,还是不联结。 当团体内的信任和网络联系程度很高而团体间的 信任和网络联系很低的时候,可能就会对民主产 生负面的影响。 ”纽顿按照社团的内部与外部影响区分了两种类型的社团? “市民们加入第一种 形式的社团仅仅是为了得到收益和服务,为此,他 们交纳年会员费。汽车协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 子,它的规模和财富生成了强大的有影响力的集 团,却极少产生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和大量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