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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陈小手陈小手的叙述策略的叙述策略 施文青 【摘要】汪曾棋的微型小说陈小手，其成功之处在于叙述策略运用的非常独到。小说 运用了 3/5 的篇幅进行叙述，形成了“叙述板块”，并善于在暗色调的叙述板块中点级亮 丽，用以打破散文式叙述带来的接受过程中的沉闷与单调。其写法自由散漫，事件是呈放 射性的时空延展，颇具散文的味道。其中对于情节的叙述则呈现为“克制性的叙述”，用 以揭示深层次的民族反思与批判的内涵。 【关键词】陈小手;微型小说;汪曾祺;叙述策略 叙述策略研究，是指叙述技巧的选择与文学阅读效果之间的联系研究。叙述技巧是指 作者、叙述者、故事人物和读者之间的欣赏关系构成的讲述技巧。面对小说三要素:环
2、境、 情节、人物，叙述的任务是怎样介绍环境:是揭示环境中情节与人物性格发展的动因还是结 局;怎样叙述情节:是侧重于情节的发展过程还是侧重于情节的成因与效果;怎样介绍人物: 是点染人物的性格、显示命运，是注重揭示外在的条件还是偏重于内在情感的展现，都涉 及到了叙述的策略。 有时，叙述决定着整个作品的理解构架，也就是说，它表现着作者的某种阅读理想， 蕴含着作者的某种阅读期待。作者要通过叙述向读者展现自己对故事和人物的理解，这种 理解的突出显现就是揭示情节和人物中尚未能够向人们揭示的深层次的东西，进人了民族 的心态分析，使得在常规的故事和人物命运之外，让人们领悟到潜意识领域。作者对故事 和人物的命运
3、理解得越是深刻，有时叙述承载的任务就越是沉重，叙述的技巧就更加突出， 于是故事的内涵就愈加丰富。陈小手就是汪曾棋在叙述策略上运用的非常独到的微型 小说。 一一 陈小手是汪氏创作的微型小说佳作之一，屡受称赞。但如果仔细推敲，该小说的 情节、人物与叙述相比，叙述的篇幅巨大。似乎可以这样说，陈小手创作的成功是叙 述的成功，是叙述策略运用出色。有人说，微型小说是一种浓缩的艺术。但是，浓缩并不 等于萎缩，并不等于什么都不展开。千把字的文章里，展开什么?一般人都喜欢展开情节、 展开人物，似乎这样写下来，该是最“叫座”的。汪曾棋偏不。汪氏展开的是大段的叙述， 他要拿叙述当法宝，向我们炫耀炫耀，展示展示，欣赏
4、一下叙述的功能。通过微型小说创 作中的犯忌，展露叙述策略的重要。 作者通过叙述，向我们展示他自己对陈小手这个人物命运的理解，他把这种理解放在 小说的开头，陈小手生存的乡镇间的民俗介绍。 这是作者的叙述策略之一:通过接生中种种讲究的介绍，指示了民众心理的阴暗的一面， 点出陈小手与这种民俗间的“碰撞”。个人的生存方式与民族传统的心理积淀之间的潜在 矛盾、潜在冲突。 我们可以从这部分的叙述侧重看出作品中的主人公在这里并不完全是叙述重点，只是 与其相关;作者意在通过叙述暗示生存环境对主人公生存状态的影响，并且试图通过这种叙 述来引起读者的注意、沉思，进一步发展到作品主题的确立。从这里我们一方面可以看出
5、， 这种叙述侧重是作家尽量地客观反映现实生存环境，另一方面依然可以通过这种叙述侧重 的内容选择，检测出作家本人对生活的评价。 陈的开场，作者就运用了叙述，介绍了当地特有的风俗:请老娘接生，而且一家常 请固定的老娘，因为请老娘也有种种“讲究”。这段叙述让我们感受到了生活的“颤动”， 一个特殊地方的特殊“颤动”。 这种对风俗的叙述关注在创作中是不能小看的。对风俗的深人理解和具有个性的理解 可以成就名家:例如老舍、例如张爱玲、例如冯骥才等人都是。汪曾棋之所以成为汪曾棋， 有相当的原因得力于他对某地风俗的特殊感受，特殊反应。可以这样说，巧妙的小说家往 往在风俗的描写中融人作家对生活观察后的一种领悟，对
6、社会心态的一种展示、当然也就 包含了故事情节发展的某种动因。这种种“讲究”，为陈小手后来的悲惨命运做了一定的 铺垫。 风俗暗示着人情，人情就是故事情节的动因之一。汪曾棋在平静的叙述中已暗示故事 可能展现的波澜。 小说继续展开，没有展开故事，展开了陈小手这个主要人物行医中的种种琐事。这是 本篇微型小说的叙述策略之二:陈小手非同一般的接生“老娘”，他医术独到，人格高尚。 这样，陈小手在这一带乡镇间的生存位置被突出来了，他是一代名医，方圆百里的能 人。凸现陈小手的生存位置可以使小说的主题更加深刻和尖锐，从作者的阅读期待来说， 能人的不平命运更能激起读者的同情，他的不幸更能激起震荡人们灵魂的效果。 叙
7、述策略在这里显得更加高明起来，作者通过叙述者在不断调动读者的情感，激发读 者对陈小手命运的更强烈的关注。汪氏在看似普通的情节里，用叙述调动出这情节中一个 个非同寻常的因素，这些因素由于作者巧妙犀利地运用叙述，一切都像放在显微镜下，在 情节中的非寻常因素放大了，膨胀了，脉络更清晰了，读者对名医独特的不幸感受更深了。 陈小手专治难产，陈小手被同行看作“男性老娘”，陈小手和他的白马，陈小手用他的小 手救活了许多中小户人家的婴儿和妇女这种叙述看似没有展开情节，实际上却为情节 的再次重大的转折做着大力的铺垫。 试想一下，普通的医生被军阀杀死，不会让人特别惊奇;救不活病人而被杀死，也不会 引起惊奇。所以小
8、说家想让读者惊奇，就必得有令人惊奇的缘由。 汪曾棋的叙述正是努力地开掘着这一点。所以小说运用了 3/5 的篇幅叙述，形成了 “叙述板块”。陈小手为了救活更多的人命，特地养了一匹白马。陈小手“活人多矣”， 但人家给了红包也不开封看看“内容”多少。陈小手是与众不同的，陈小手医术好人品也 高。通过叙述板块的作用，陈小手已经让读者产生尊敬、向往与爱戴。陈小手得到了读者 的喜爱，陈小手是死不得的。杀害名医，不舍拧灭多少盏生命之灯。在这里有趣的是白马 的叙述，实际上是借马写人，烘托了陈小手的医风医德，是一处妙笔。白马的出现，在平 静的叙述中多了一点神秘与新奇，陈小手也因白马的出现栩栩如生，有了一股灵动的生
9、机。 马的蛮铃声更增添陈小手名医的韵味，飘散着生活的芳香。 在这一段叙述中，介绍了许多琐事，都是围绕着陈小手的，尤其是陈小手生理上的小 手，手小，带来了医术上的高超，显示了主人公内在的一种特殊点。白马又是主人公形象 的外化的一种特殊点。白马与小手交相辉映，显示出主人公的不凡之处，是叙述板块中的 两处亮点。汪曾棋善于在凡人中寻找不凡，善于在暗色调的叙述板块中点缀亮丽，用以打 破散文式叙述带来的接受过程的沉闷与单调。 在这段叙述中，写法自由散漫，事件是呈放射性的时空延展，颇有散文的味道。但也 就是这种散文式的放射性的叙述，比单线叙述更多地蕴含了生活的内容。有些微型小说的 创作，多用单线叙述，读后常
10、让人觉得味淡，就是因为用笔过直，反而冲淡了生活的原汁 原味。散漫的叙述最大的特点是能拓展生活的时空感。微型虽“微”依然可以“散开去”， 但要看你怎样写。 让人惊奇地是汪曾棋大块大块的叙述板块运用，在叙述板块的行进中又运用了散文的 笔法，这是一个例外，本文将在后面着重探讨。看来小说的情节怎样展开永远是一个有待 探讨的有趣话题。创作根本不会有固定的格式。情节和人物的叙述到了这里，都已经到了 蓄势待发的地步，小说情节关键性的那么一纵然后一折也该出现了，人物命运的最后结局也有了交待的必要。怎样交代这些小说创作规划中的“重中之重”，是浓墨重彩，大加渲 染;还是冷静平淡，自然带出? 汪氏选择了后者。这是该
11、小说叙述策略之三:运用波澜不惊的克制性叙述，来表现惊天 动地的大不幸，以及制造这一大不幸的混世魔王。这是汪氏叙述精到老练的地方，以不动 声色来反衬大惊失色，以平静淡泊来烘托血腥残暴。 在汪氏的这一叙述策略中，最闪光最耀眼的不是陈小手死的悲哀死的无奈，而是团长 的凶横与残暴。对团长的克制性叙述，是该小说最引人人胜，最富有魅力的一笔。在叙述 板块之后，本篇小说开始了情节的发展，一个外来的动因:联军的军队驻扎了天王寺，联军 团长的太太生不下来。于是找来了陈小手。到这里，情节的叙述呈现为“克制性叙述”， “实际说出的与可能说出的之间有或大或小的差距”(布鲁克斯和沃伦所下定义)，也即重 话轻说，用轻松的
12、笔调暗示作家强烈的情绪，用经过克制的语言表现克制不了情绪之间的 反差，制造出一种反讽。在对情节的叙述中，不紧不慢，团长见了陈小手，说:“大人，孩 子，都得给我保住!保不住要你的脑袋!”那一番话也没有什么特别，军阀说话的话风。似 乎隐含着杀机，似乎又是很自然的、粗鲁的说出。但就在这里也许就暗藏着什么。这段情 节的叙述甚是稳当，陈小手为了接生，和团长太太“较量”了半天，而且团长得了个少爷， 大人孩子都保住了，团长又是请陈小手吃酒席，又是给了谢礼 20 块大洋。团长是合情合理 的团长。陈小手上了马，团长从后面一枪把他打了下来。团长的残暴与歹毒到结尾才现了 原形。没有前面克制叙述，对于“恶霸”我们理解
13、得还没有现在清楚呢!读到这里，使我们 感到惊心动魄的不再是陈小手死于非命，而是团长为何下手;使我们震动的不再是陈小手， 而是团长这个人间魔鬼。仿佛作者费了那么多的笔墨去烘托陈小手，在表现人物的力度上， 仅仅是为了烘托团长。 团长才是这篇小说的中心和重心所在。只有团长那致命的一枪，才使这篇小说的主题 显得分外沉重。 团长的委屈，团长的杀机虽经团长自己说出了口，但我们仍然不能满足，陈小手的死 承载着太多的份量，而这篇小说的故事情节和叙述方略又是那么奇怪，故事的内容与小说 的结构之间有没有某种内在的联系，它们之间又是怎样的联系，生成的? 二二 小说善设情节是一种技巧，善用叙述也是一种技巧。在中国的当
14、代文坛上，汪曾棋的 小说一向以叙述见长，且受到公众的推崇。这样就为我们确立了一个事实:在叙述中一定有 许多奥秘，有策略也有技巧。如果研究汪氏的小说，可以揭开叙述的运用机制，如果研究 汪氏的微型小说，那么对叙述解析得来的艺术含金量可能会更高。本文从陈小手这篇 微型小说人手，探讨汪氏运用叙述的隐秘。 汪氏在该小说中运用了三大叙述策略，从情节发展的设计来看，并不是紧锣密鼓的;但 如果从小说表现作品内容的丰富、深刻、尖锐的立脚点来审视，却又显得韵味悠长，颇具 魅力。读完这篇微型小说令人钦佩的是，一篇短短的小说能蕴含那么多对我们民族反思与 批判的内容，使我们在平平淡淡中感受到一种沉重的腐朽，一种造成多少
15、人不幸的畸型心 理，而在日常生活中，这一切正是我们见惯不惊、习以为常的“正经”。 重阅这篇小说，作家所有用叙述犯忌的长篇累犊，似乎恰恰出自于一种精心策划。作 家所有的叙述侧重，实际上都是为确立主题的有目的选择，小说的整个叙述策略的实施过 程，也就是作家依照自己的道德观、哲学观评价现实的过程。汪氏的叙述策略所要解决的 正是微型小说的主题怎样更深刻与丰富的问题。微型小说虽然姓“微”，但必须尽量地不 单纯、不单薄。陈小手的生与死，若与民族的传统积淀结合，便超越了平常意义的生与死， 具有了更耐人寻味的意义。 其实微型小说更讲究情节以外的东西。根据当代国外的小说创作理论来看，情节是小 说的逻辑面，是小说
16、引人入胜的外在表现形式之一(小说情节不承载表现主题、表现人物性 格时即为外在)。我国当今的小说创作是丰富而高产，尽管小说的情节被翻新、变化，但情 节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有时等同于无，人们对情节的咀嚼越来越少，作家在情节上想要表 现对生活的独特认识，又想要得到读者的认同，这一切并非完全能由情节甚至是人物所能 承载了的。于是作家转向作品的其它因素，例如运用叙述来承重。叙述的作用在作品中被 扩展了，负重了。 叙述最大的功能是承载了文化等因素。文化的展示是小说必须展示的重要内涵之一。 叙述的负重就是对文化的深层挖掘。汪曾棋利用叙述有意地扩充了文化。揭示了文化和个 人之间的“颤动”关系。有些文化的因素，并非人物所能左右。故事中的人物处在文化之 中，常身体力行在文化之外，和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一样，所言所行有时被文化所容，有时 不容。表现出这种相容能产生撞击，表现出这种不相容也能产生撞击。一般的正常人就是 在这种时而相容，时而不相容的“磨合”中挣扎、奋斗。这种“磨合”一般不为人所察;只 有这种“磨合”越出常轨，才令人们惊讶。这种惊讶表现了情节的出人意料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