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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慘淡與輝煌： 蔡東藩和他的歷史演義浙江萬里學院浙江萬里學院范志強范志強2017.12.1 一、誰是一、誰是蔡東藩蔡東藩1.慘淡人生与艱難轉型慘淡人生与艱難轉型早年經歷（早年經歷（18771877- -18901890） 立壁杭州（立壁杭州（1891189119001900） 槍手（槍手（18931893）與科考）與科考（18981898、19021902年年2 2次不次不 中）中） 浙東學派浙東學派（浙東史學）（浙東史學）務真求實；以民為本；經世致用和注重事功；立足現實和史學經世。 科舉廢除科舉廢除 （19051905） 福建候補福建候補 （19111911春）春） 辛亥革命、上海會文堂书局辛
2、亥革命、上海會文堂书局 與邵伯棠與邵伯棠 （19111911）2.鑄就輝煌鑄就輝煌 歷史及歷史演義歷史及歷史演義 小小說說 教育著述教育著述 （研究其（研究其思想思想非常重要的資料）非常重要的資料） 類書類書 3.終老鄉野終老鄉野抗戰爆發前後的生活（日軍轟炸、被搶劫、抗戰爆發前後的生活（日軍轟炸、被搶劫、 逃難）。逃難）。這是個大時代裡的小人物，是個時 代旋流中無法掌控自己命運、被歷史旋 渦裹挾著沉浮著往前走的小人物，一個 生活在中華民族最動盪時期社會底層知 識份子的代表人物，他最初熱衷於科舉， 科舉廢除後被迫轉型，最終在顛沛流離 中終老於鄉野間，走完自己作為底層社 會普通人的一生，也走完他作
3、為著作家， 著作等身，卻籍籍無名的慘澹一生。但 在這慘澹裡，他的600萬字的歷代通俗演 義，卻鑄就了他永遠的輝煌。二、歷代通俗演義二、歷代通俗演義（什么是历史演义？演述歷史，闡發義理）（什么是历史演义？演述歷史，闡發義理） 1 1寫作目的寫作目的 有感於“帝王專制之魔力，尤再三致意，有感於“帝王專制之魔力，尤再三致意， 懸為炯戒”懸為炯戒” ；“大旨在即古證今，懲惡勸“大旨在即古證今，懲惡勸 善”善”；“以淺近之詞，演述故乘，期為通俗教“以淺近之詞，演述故乘，期為通俗教 育之助”。育之助”。 2 2寫作原則寫作原則 “以正史為經，務求確鑿，以軼聞為緯，不“以正史為經，務求確鑿，以軼聞為緯，不
4、尚虛誣”，“事必紀實，語不求深，合正稗為尚虛誣”，“事必紀實，語不求深，合正稗為 一貫，俾雅俗之相宜”，“語則從俗，不欲求一貫，俾雅俗之相宜”，“語則從俗，不欲求 深”。深”。3 3寫作特色寫作特色 “三自”體，即自撰（正文）、自批（夾批）、“三自”體，即自撰（正文）、自批（夾批）、 自評（回評）。自評（回評）。 4. 4. 思想觀點：思想觀點：新舊雜陳新舊雜陳 5. 5. 歷史演義的貢獻歷史演義的貢獻 貢獻：中華全史；一種新的歷史演義的撰寫貢獻：中華全史；一種新的歷史演義的撰寫 方式，即東周列國志、三國演義、水滸傳和封方式，即東周列國志、三國演義、水滸傳和封 神演義之外的撰寫方式。神演義之外
5、的撰寫方式。 誤讀；“誤讀；“三自三自” 體（清史演義體（清史演義第第34回回、小、小 說說紅兒紅兒與與清史演義清史演義的比較。）給我們一個的比較。）給我們一個 完整的蔡東藩。完整的蔡東藩。三自體; 不少研究者都指出了蔡東藩歷史演義小說的最為獨特的一點，即自撰、自批註、自評，但卻沒有指出這“三自”代表著三種不同的筆墨，三種不同的看取歷史的態度以及由此呈現給我們的三個不同的蔡東藩正文以官修正史為“正”，其看取歷史和演繹歷史的態度代表的是正史；夾雜于正文中的批註，或是對正文的說明注釋或是表明作者對人或事的一種情感態度，因此這些極為簡潔的批註往往活潑生動，或則幽默俏皮，或則辛辣諷刺甚至慷慨激昂橫眉拍
6、案；每回文末的回評，則莊重嚴肅，是作者對本回內容的總結概括，或是對回目內容及寫作手法的介紹引導等，可以看作是蔡東藩的點睛之筆。“三自”給我們一個完整的蔡東藩，是我們全面準確地把握和研究蔡東藩思想情感的重要途徑和基礎。 玉成为太平天国名将，至此被多军击走，日暮途穷，往依练总苗沛霖。沛霖系安徽凤台县人，尝为团练头目，时人叫他苗练，颇有威名。太平天国诱他叛清，畀以封爵，旋由清副都统胜保，招抚沛霖，奏擢道员。沛霖首鼠两端，居心叵测，适胜保复出驻颖州，沛霖感胜保荐擢，遂诱四眼狗入城，出其不意，把他捆住，并将他家眷部属，尽行拿下，解送颖州胜保营。胜保劝降，玉成不从，乃槛送京师，有旨令在河南卫辉府伏法。只玉
7、成妻很有姿色，中胜保意，留住营中，作为侍妾。妇人家水性杨花，有几个晓得贞烈？昨日偶玉成，今日偶胜保，总教是个有情男子，就是袍衾与裯，亦所甘愿。好一个雌狗娘。胜保怜她秀媚，非常宠爱。后来苗练复叛，胜保被逮，连侍妾押解过河，为德愣额所见，说是陈玉成贼妇，不得随行，将侍妾轧住。其实德楞额也爱她美色，截住这个淫妇，自己受用去了。 在这简短的叙述中，红儿作为陈玉成的爱妾，作为蔡东藩内心赞许的女性形象，并没有现身，作者在夹批中痛斥的“雌狗娘” ，是陈玉成妻子，而非红儿。作为以“正史为经”的历史演义小说，蔡东藩在清史演义 ，也是在其所有历史演义小说中，对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等，都是以帝王、以封建王朝为“正”的
8、，这是我们在阅读、分析和研究蔡东藩及其历史演义时必须注意的一个重要现象，正因此，红儿才不会在演义中出现。但我们要注意的一点是，蔡东藩尽管以正史为“正”来撰述历史演义小说，并不意味着他对“正史”所有价值观的认同，这一点我们在下文中会进一步阐述。 红 儿 红 儿 洪杨之役，骁将陈玉成为太平天国后起英俊，封英王。以目下有疤痕，号为“四眼狗” ，清兵甚惮之。旋为苗沛霖所赚，执付清营，置之于法，死时年仅二十六耳。陈妇美艳，初归胜保，得专房宠。胜被逮，复为德楞额所截留。人尽可夫, 论者丑之。不谓身可辱志不可降，为英王身后吐气者，偏有其嬖妾红儿一事。 红儿佚其姓，湖南舟人女，殊色也。陈玉成转战江上，常雇其舟
9、以运军需，见红儿艳之，遂纳焉。既而陷安徽省城，分兵固守，为金陵声援。自率锐卒窥上游，往来无虚日。其家属留安庆，独挈红儿于军中。红儿敏且慧，颇知机要。当军书旁午时，玉成有所疑，得红儿剖断，疑立决。脂粉队里突出英雌，玉成倚为左右手，名为床头人，实不啻一参议员矣。 一夕，玉成宿帐中，沉沉睡去。有刺客潜入帐下，闻鼾声, 喜甚，以为可乘此下手也。刃甫出鞘，帐门忽启，有一红妆女子自帐中出，突然语曰： “止，止！何物小丑，敢来行刺耶？” 刺客睨之，短裳窄袖，结束谨严，凛凛若天人之不可犯，不禁目眙心迷，仓皇失措。玉成已自梦中惊醒，一跃而起，追逐刺客。刺客不及遁，竟被获。是役也，微红儿，玉成已授首矣，以是玉成益
10、爱宠红儿。 清祚未终，洪氏中蹶。玉成虽勇，不能敌湘楚之师。挂车河一战，玉成锐卒多死，全军奔溃。以百战经营之安庆，坐为湘军所陷没，妻孥仆媪数十口，俱累累为俘虏。警耗传来，令人心碎，玉成痛不欲生，拔佩刀欲自刎。忽后车载红儿至,飘然径入，见玉成情状，亟语之曰： “胜负常事耳。善败者不亡，将军何轻生若此?”玉成曰： “汝不闻吾家之已歼乎？偷生何为？”红儿曰:“嘻，误矣。保家事小，保国事大。大王当为国死，毋徒为家殉也。 ”玉成闻红儿言，不觉弃刃，起抚红儿肩曰： “卿在，吾何必死？吾知过矣。 ” 玉成經此大創，威聲頓挫。散卒之複歸者，十不得五。而清軍屢克名城，乘勢薄金陵。玉成進退維谷，不得已東走淮上，投依
11、苗沛霖。沛霖故安徽團總也，曾受太平天國封。至是見洪氏已衰，潛通款清軍，玉成猶未覺也。身入苗營，墮沛霖計，陽雲歡迎，陰設陷阱，座上笑談未竟，帳外之劍戟已鳴，落魄孤王一鼓就縛，紅顏薄命亦受羈囚。玉成屢返顧紅兒，紅兒呼曰：“王勿憂妾，必有以報王也。”沛霖以玉成獻勝保營。時湘軍獻捷，玉成婦亦入勝保手，已占為簉室矣。沛霖涎紅兒色，與勝保所見略同，留充下陳，作鸞鳳交。紅兒意有所屬，屈身受辱，沛霖遂寵之如英王。 玉成枭首之耗来，而沛霖叛清之帜又举。沛霖既归清，胡复叛清？则以红儿之日夜劝迫，谋为洪氏兴复地也。沛霖率众渡淮，北向中原，方拟乘势捣入，而满兵遏其前，楚军又袭其后，腹背受敌，战辄不利。于是叛清之焰衰，
12、而降清之议又起。红儿举汉高败事以为劝，沛霖曰： “此非尔女子所可知也。吾若长此抗清，恐将蹈四眼狗覆辙矣。 ” 红儿涕泣终日。沛霖不忍睹，姑慰之曰： “容徐图之。 ”第其首鼠两端之状态，已入红儿心目中。红儿自悔失身，而复仇之心遂亟。 有高天海者，玉成麾下之健将也。玉成被俘，乃降沛霖。顾尝念故主恩，辄流涕不止。红儿知之，常对沛霖陈其勇。沛霖嬖红儿，遂并宠天海，有所犒赐，必优于常人。 一日，沛霖出巡，红儿密召天海入室，问之曰： “将军曾忆故主否？” 曰： “忆之” 。 又问之曰： “既已忆之，曾亦知故主之志否？” 曰： “故主之志无非忠于天国而已。 ” 红儿垂泪，徐语曰： “故主忠于天国，功未就而身
13、歼。妾之所以屈体事仇者，非甘心背故主也，将欲藉若力以覆满清，先雪公愤，后报私仇，庶心迹可明，有以对故主于地下。今已矣， 若已阴怀异心矣，公愤不能雪，私仇不得不报。妾一妇人不足当此任，将军豪士也，量复仇之责所赖惟君。 ” 天海沉吟久之，曰： “吾非不欲刃此獠，但尚无可乘之隙耳。 ” 红儿曰： “今苗贼出巡，惟将军留寨，故敢以心腹之言告将军。私属尚有千人，乘此纠合图一苗贼，何难之有？况苗贼性好疑猜，未尝不忌将军。将军之得有今日，由妾为之斡旋也。 现若已心变，劝之不从，履霜坚冰其象已兆，妾将不能为将军力矣。他日卖将军以博清欢，不可不防。将军不先下手，后悔何追？” 天海瞿然起立，谢曰： “唯唯。谨受教
14、。 ”遂趋而出。 翌日，沛霖未归，天海又入。红儿曰:“将军已有定议否？” 曰： “已与旧部约，待苗贼返寨，即夕发难。 ” 红儿又曰： “事宜秘密，不可先令苗贼知。若一漏泄，贻误非浅。 ” 天海曰： “然。旧部皆怀故主德，决不使风声漏泄也。 ” 红儿曰： “事若成，九泉之下亦当衔感矣，宁特妾。 ” 天海睨视红儿髻云高拥，鬟凤低垂，秋水芙蓉未足方渠其清丽，不觉心为之醉，嗫嚅而言曰： “我为故主复仇，义非不当， 但吾固安然无恙者也。今冒死而为此事，成后何以报我？” 红儿愕然曰： “将军欲索报耶？敢问将军之意何属？” 天海曰： “吾意固自有在也。但目前恰未敢明言” 。语毕，作狞笑状，目耽耽注红儿，面不
15、少瞬。 此时，红儿一缕柔肠，顿惹起万种枨触，颦蹙者有间，竞昂然起曰： “子之意，吾知之矣。吾许君，吾许君。 ” 天海大喜，掉臂而去。是夕，沛霖返寨，甫至门，天海出迎，乘其不意，刺沛霖于马下，割其首以徇于众曰： “苗贼反覆，倏事清，倏叛清，以吾辈性命供其玩弄，吾是以戕之。今为诸兄弟告，苗贼已死，戏弄无人，嗣是厥后，吾侪将事清乎，抑叛清乎？” 众不答。天海再申前语，方有数队长趋天海前曰： “今清军势锐，洪氏将灭，计吾全部不过数千人， 若欲与清军敌， 是犹当车之螳斧也。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还请将军三思。 ” 天海曰： “然则将事清乎?吾从众，后毋吾訾也” 。 众曰:“诺。 ” 于是天海函沛霖首，令人
16、齑献清营。清帅验讫，遣使还命天海暂统所部，俟奏闻后候旨定夺。天海益慰。 天海既奉清帅命，统领全军，料知军心已定，莫余敢侮，乃入见红儿，曰： “苗贼早授首矣，夫人谅必闻之。息壤有盟， 请如约。 ” 红儿曰： “苗贼已诛，诚善。然汝何为降清？” 天海曰： “清军已直捣金陵，将灭洪氏矣。予亦安能挈孤军以与清抗哉？况众志已尽向清朝，即予不欲降清，亦势成孤立，徒自速其毙耳。请夫人恕之。 ” 红儿不答。 天海曰：“予受清命为本部统领， 将以诰封属夫人， 夫人今日嫁我,明日即为命妇矣。为夫人计，未始非得志时也。 ” 红儿曰： “予不愿受胡虏封。 ” 天海曰：“夫人误矣。 天犹不欲清之亡， 而令其再振,岂夫人独能违天乎?人生行乐耳，何必拘执若是？予自问亦小有才， 得貌如夫人者以为偶， 是正所谓两难并耳。 鹊桥待渡，幸毋我负也” 。语至此，馋涎欲滴，张手而前，竟思掖红儿去。 红儿竖柳眉，睁凤目，起而言曰:“咄，尔以我为何如人乎？尔欲遵前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