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宋金墓葬中孝行图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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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宋金墓葬中孝行图的思考邓 ? 菲(牛津大学东方学系,英国 )? Abstract :Depictions of fa mous filial children from Chinese history belong to a long tradition in Chinesevisual culture? The illustrations are frequently seen in tombs of the Song, L iao and Jin periods? Remarkably , there exist a group of Song tombs inHenan ,inwhi

2、ch filial sons are consistently portrayed on the upper part oftomb walls? Focusing on these examples ,I shall show how filial piety scenes served a particular role in tombspaces? Textual sources give further infor m ation on theways in which the virtue of filial piety m ay have beenviewed as a princ

3、iple that enabled people to communicate w ith a spiritualworld? Key words :decorated tombs ;Central China; Song and Jin periods;illustrations of filial sons?摘 ? 要: 孝行图是宋金墓室壁画装饰中重要的题材之一,以往的研究涉及了孝行图考释、内容、发展以及历史价值等多方面内容。本文将从河南地区北宋壁画墓中位于拱眼壁上方的几组孝子图像出发, 分析该类图像在墓室建筑及壁画中的位置, 试图探讨孝行图在宋金墓葬中出现的原因及意义。 关键词: 壁画墓

4、; 中原地区; 宋金时期;孝子图像? 孝子故事在中国历史上有着悠久的传统,仅 以文献 ?孝子传 为例,自西汉刘向开始,历代均有撰述,比如萧广济、徐广等人都著有?孝子传 。孝子图像自汉魏时期便开始出现在墓室壁画、画像石等丧葬艺术中!。内蒙古和林 格尔东汉时期的墓葬中发现了舜、曾子等孝子的画像,并附有可以辨识的榜题。北魏时期的石棺上也刻有成组的孝子故事,比如洛阳出土的宁 懋石室, 孝子人物作为主要的装饰题材出现在石室的左右山墙上#。北朝时期丧葬中的孝子图像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 许多国内外学者已就该题材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探讨。近年来, 随着宋金墓葬考古发现的增多,有关这一时期墓葬中孝子图像的研究也日

5、益深入,主要讨论集中在图像中孝悌故事或孝子的辨识和 考证、二十四孝图像与文献对应的两方面展开%。相对较少涉及的内容包括宋金孝子图像与丧葬礼俗的联系、孝行图与墓室建筑及装饰的关系以及其具体的功能和意义。由于孝行图是墓葬 装饰系统重要的组成部分, 也属于环绕死者的图像环境, 因此在该环境中, 所有题材的选择都可能与死者或该时期的丧葬观念直接相关。本文基于对墓葬整体环境的理解, 将从图像意义与空间 方面讨论宋金时期中原北方地区的孝子图像,并结合同时代的文献材料,在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多样化这一研究课题。一、宋金墓葬中孝子图像的考古发现 孝子故事的图像资料在隋唐时期较为少见,但到了宋金时期, 它们

6、又作为墓葬装饰题材重新兴盛起来,主要集中分布在河南、山西、甘肃等 地中部则在斗拱之间或铺作以上的位置绘有多组孝子图像; 而上部则在天顶上画有仙人或升仙场景。墓中孝行图出现的固定位置似乎提示我们, 这类图像可能拥有特殊的功能。黑山沟宋代壁画墓( 1097年 ) 是这类墓葬中保存较为完好的一例? 。该墓南北向坐落,为八角形攒尖顶砖室墓, 整个墓室内层由精心绘制的壁画覆盖。壁画内容也根据建筑结构分为三层。在中部斗拱间的拱眼壁上, 画有八组附有榜识的孝子图像,人物用墨线勾勒,施黄、白、红76文物研究等色,从西南到东南顺时针排列分别为:曾参、王武子、董永、丁兰、王相、孟宗、郭巨与王 裒。汉孝子董永的画像

7、位于墓室西北侧拱间。整 个画面以董永与织女的形象为主, 背景为宅院之前, 宅门半开。右侧画董永,头戴黑色幞头,身着淡青色圆领长袍,腰束带,右手遮于额际,正 向左上方眺望; 而左侧半空中的织女衣带飘然,脚踏祥云,回首俯望,似乎正在向董永告别。(图二 ) 孝子图像下方的墓壁上绘有墓主人夫妇 宴饮的场景, 而图像上方的天顶上画两位立于云端之上的仙人。学者们推测这幅画面很可能为墓 主人夫妇升往仙界的场景。值得注意的是, 孝子董永似乎被有意安排在墓主人宴饮与升仙画面之间。图二? 黑山沟壁画墓西北侧拱眼壁上的孝行图(摘自 ?郑州宋金壁画墓 , 图一二七,103页, 科学出版社,2005年 )在讨论该图像的

8、特殊位置之前,我们首先需要了解董永行孝的故事情节。董永多见于文献,刘向 ?孝子传 、敦煌本 ?孝子传 、干宝 ?搜 神记 等均有记载。 ?太平御览 引刘向 ?孝子传 写到:前汉董永,千乘人。少失母, 独养父, 父亡 无以葬, 乃从人贷钱一万,永谓钱主曰:(后若无钱还君,当以身作奴。 ) 主甚慜之。永得钱葬 父毕,将往为奴,于路忽逢一妇人,求永为妻。永曰:( 今贫若是,身复为奴,何敢屈夫人为妻。 ) 妇人曰:( 愿为君妇,不耻贫贱。 ) .于 是索丝, 十日之内,千匹绢足。主惊, 遂放夫妇二人而去,行至本相逢之处, 乃谓永曰:(我是天之织女,感君至孝,天使我偿之。今君事了,不得久停。 ) 语讫,

9、 云雾四垂,忽飞而去。? !我们可以看到,织女在故事结尾处表明身份、腾云而去,这与墓中图像所表现的画面恰好吻合。从叙述重点上来看, 这段文字凸显了董永 的孝感神迹, 强调了董永孝行感动上天与受到神助的情节。事实上,汉代以来, 许多孝悌故事所传达的重要信息就是孝行的神秘性,即 ( 孝悌之至,通于神明 ) 的观念。邹清泉在 ?北魏孝 子画像研究 一书中讨论了 ?孝经 神秘性的形成以及北朝时期衍生出的各种孝子神迹? 。美国学者凯斯 / 纳普( Keith Knapp) 则通过考察 六朝时期的孝子文献提出, 孝感神迹在孝悌故事中的作用非常重要,以至于许多文献叙述的主题不是主人公的孝行,而是其孝感神明所

10、获得的辅助或嘉奖? #。例如( 孟宗哭竹 ) 的故事,见于 ?孝子传补遗 和 ?孟宗别传 。孟宗母亲嗜好竹笋,至冬无笋, 孟宗便进入林中哀泣,竹笋应声而出。这类故事融入天人感应的思想内涵,突出了孝子由于行孝而获得来自上天的奖赏, 同时 宣扬了行孝必得好报的观念。从 ?艺文类聚 、 ?太平御览 等唐宋类书中收录的孝子故事来看,它们也大多以通感天地 的孝行神迹为主,并以 ( 至孝通神明 ) 这种格式化的文字结尾, 似乎就是在强调孝行的特殊功能。孝行神迹自东汉至唐宋一直不断地被重复叙述。当时的人们很可能将孝道视为人神相通的重 要法则, 笃诚于至孝通灵的信仰。例如,?宋史/ 孝义传 云:( 孝义所感,

11、醴泉、甘露、 芝草、异木之端, 史不绝书。 )? 由此可见,孝行的天人感应观念在当时广为信仰。这种对孝行神迹的强调不 仅表现在叙述孝子故事的文献中, 也出现在宋金墓葬的图像系统中。建墓者对孝行图的构 图、表现方式和位置安排,都可能包含了特别的用意。上文中提到的孝子董永的图像,以织女告别董永升天而去的形式 表现,似乎是为了显示人神相通的行孝内涵。相似的神人场景也出现在许多其他孝子图像77关于宋金墓葬中孝行图的思考中。例如,孝子刘殷见于 ?十六国春秋 / 前赵录 , 讲述了刘殷行孝而得粟十五钟的故事。嵩县北元村宋墓中刘殷行孝图,却描绘了刘殷跪于仙人之前的场景, 强调了其孝行神迹。此外,在该墓中,

12、郭巨埋儿等其他孝子图像中也表现了象征神明上苍的祥云? %。这说明该时期孝子图像的叙事性并不突出,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情节消解,同时以某些代表性的场景来强调孝子 ( 以通神明 ) 的特殊内涵。图三? 黑山沟壁画墓北侧拱眼壁上的孝行图(摘自 ?郑州宋金壁画墓 , 图一二八,103页, 科学出版社,2005年 )登封黑山沟宋墓的北壁下部为一座砖砌的假门, 门扇已毁,门额上有两个长方形门簪。假门上方的拱眼壁上绘有孝子丁兰的图像。画面中,右侧设神位, 檐下为赭色幔帐, 正中坐一位中年妇人;妇人前方为长方形供桌, 桌上置碗盏,桌前立男女二人;图左上角题记 (丁兰 ) 2字,表现了丁兰刻木侍亲的场景。 (图三

13、) 图像上方的天顶上描绘了由祥云环绕的神仙居所, 正中为一扇朱红色板门。与董永的画像相似,该图像也被置于上、下两个图像环境之间。它似乎是下方假门与上部仙庭的连接点,而墓壁的假门与仙庭的朱门之间也可能存在着某种对应。同样,该墓中的另外六幅孝子图像也都出现在仙、俗之间的位置, 进一步暗示其功能的一致性。如前文所述,如果我们将孝行视为人神相通、天人感应的关键,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推测孝子画像也具有同样的内涵? 而这种图像内涵似乎正是解释黑山沟壁画墓中出现孝行图的原因。孝子图像承载了 ( 孝悌之至,通于神明 ) 的寓意,并在墓葬空间中与墓主人发生了实质性联系。换言之,虽然它们看似脱离墓室上、下层图像内容

14、而独立存在, 但是它们实际上已经被纳入了墓主 前往仙庭的叙事程序之中。建墓者选择这些图像绘制在墓室中部, 在竖直的图像系统内表达墓主人夫妇升天的过程,他们似乎期望孝子或孝感神 迹能够帮助墓主人前往天顶所绘的神仙乐土。三、宋金墓葬中的孝子画像与升仙场景在山西沁县一座金代中期的八角形砖雕墓中, 二十四组孝子图像出现在墓室中部的位置。 虽然该墓的孝子故事以砖雕人物的形式表现,但是这些人物雕塑也都处于墓壁所表现的家居场景和墓顶所代表的苍穹之间, 体现了至孝通于神明 的内涵,似乎再次印证了上文对其功能的推测? 身后是捧花卉的仙女, 一位躬身拱手的老妇人跟随其后, 旁边标榜题 (二婆 ); 最后为捧盘的仙

15、女。人物足下云气缭绕, 可以判断为仙人引导墓主人升天的画面。整个石棺上的图像似乎暗示着死者在孝子与神明 帮助下到达仙境的过程, 而门的题材又再次出现在这一过程中。孝子、 仙人甚至是半开的石门可能都具有了与传统升仙题材相关的内涵,表现了死者跨越死亡、前往神仙乐土的美好愿望。 四、孝行与宗教信仰中死后世界的联系通过上文中的论述,我们发现孝子图像在与升仙传统紧密相关的同时, 似乎也与佛、道等宗教联系起来, 比如新密平陌墓中的四洲大圣度翁 婆的场景。事实上,孝行、孝感以及孝报在这一时期与各类信仰, 尤其与涉及到冥世的观念密不可分。例如, 虽然孝道被人们视为儒家传统,但 在道教的发展中, 它逐渐渗透到道

16、教观念的许多方面。宋代的道教经典不断规劝人们遵循孝道,其中最为重要的劝孝经典包括 ?太上感应篇 、?文昌孝经 和 ?阴骘文 。例如,?文昌孝经 出现在宋代, 托文昌帝之口, 劝人尽孝, 并将孝道与神鬼奖惩联系起来。其中 ( 孝感章第六 )以较长篇幅专门论述孝报: 孝子之门, 鬼神佑之, 福禄畀之。惟孝格天, 惟孝配地,惟孝感人,三才化成,惟神敬孝, 惟天爱孝,惟地成孝。?( !在道教的观念中, 行孝得福得神佑, 而不孝79关于宋金墓葬中孝行图的思考图五? 平陌壁画墓北壁、东北壁、东壁上部图像 (摘自 ?郑州宋金壁画墓 ,48 49页, 科学出版社,2005年 )图六? 平陌壁画墓西壁、西北壁、北壁上部图像 (摘自 ?郑州宋金壁画墓 ,47 48页, 科学出版社,2005年 )则会遭鬼神不容。更重要的是, 孝行还通常被认为是死后升仙的重要条件。行孝可以列入仙品,早得桂苑仙界之福而不朽。比如?文昌孝经 中写到: 人果孝亲,惟以心求,生集百福,死到仙班, 万事如意,子孙荣昌, 世系绵延。?( 某些道教经文甚至直接将至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