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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周刊执行主编： 海粼责任编辑： 李倩版式策划： 杨慧军制图： 安宁2 0 17年11月10日星期五 邮箱： n mb g f g 163. c o m9译 草原力格登作 张宝锁译一旗医院的一间病房里，有一位 病号躺在床上。白色的绷带缠着他的 头部、面部、胳膊和下肢，洁白的大 棉被盖在身上，看上去跟四周的墙壁 一个颜色，犹如北方雪的世界的缩 影。然而，周围的一切都在证明，他 是活着的。窗外有几个人带着好奇的 神色，窥视着室内的一切。 “嘻嘻看那残缺的耳朵也 给裹上了。 ” “唉那是有耳不听忠言， 老天爷把他那多余了的耳朵给收回 去啦！你们也得小心啊！ ” “多可惜的手指，听说要锯掉 三个呢！ ”
2、 “那有什么，厌倦生活，不爱 劳动，就是长了一千个手指，又有 什么用处！ ” “他的裤子呢？ ” “那不是晾着吗？还是粉刺 姑娘心肠好啊，是她给洗净的 呢！ ” “他自己的鼻子闻不到臭味？ ” “还想闻呢！鼻尖儿都差点烂 掉啦！说是脸部还好一些，不过得 脱几层皮才能像个脸样！ ” “那他不就成丑八怪了！ ” “魂儿可能也给吓丢了吧？ ” “不中用的魂儿，不如早丢了 的好！ ” 人们在议论纷纷。这时，病号 的眼睛透过绷带的缝隙，瞧见了窗 外的人。顿时，他双眼滚动泪花， 痛苦的心情压得他不知所措。他第 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世间也好像在 颠倒着。他悄悄地摸了摸耳朵，突 然感到眼前一片缭乱，天花板和四
3、壁也好像在毫无规律地旋转着 他定了定神，这才发觉，现代 化装束的“粉刺姑娘”正伺候在自 己的身旁。苗条轻盈的体态，比那 云外翩翩起舞的天女还要动人！眼 睛是乌黑明亮的，牙齿是雪白发光 的，嘴唇是天生的一颗樱桃，身材 是河边的一枝柳条。呀！他那全身 尚未失去作用的神经，像是承受着 一种不知来历的刺激哩！ 他的视力似乎没有减退。可是 她脸上的那三颗讨厌的粉刺，却显 得十分模糊，近乎瞧不见了！被美 吞噬了！没有了！ 他周身的细胞仿佛在破裂，绕 着绷带的脸部在发烫二雪莫非是苍天赐予人间的 一张试卷？如果是，那么由谁来答 个满分呢？ 典型的北方初冬的一天下午四 时许，肩挎自动步枪的一个青年， 迈着缓慢的
4、步子，漫不经心地扫视 着周围，行至距离银装素裹的山坡 下一棵孤零零的榆树百米左右的地 方，好像跟生活故意作对，也好像 在消磨时间，懒洋洋地站住了。在 皑皑雪原的衬托下，他的轮廓显得 格外清晰。 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发 达的肌肉，这一切都足以说明，生 活并没有亏待他的身体，营养更适 合他的吸收能力。 他，就是旗医院锅炉房尚未转 正的四年学徒工吉尔格拉巴图。人 们都称他“哲学家” ，是个数得着 的风流人物。 男不男女不女的长发，由于沉 重地打击了传统的发式，给人留下 了最深刻的印象。但是他那宽边墨 镜和大喇叭裤，早已使他失去了当 代蒙古人的特征！ 他不学无术，又不受任何约 束，但不是流氓，他跟
5、流氓不共戴 天；他不务正业，不伦不类，但不 是小偷，他跟小偷结下了深仇大 恨。 他以自己的哲学指导自己，徘 徊于人世间。 他对世间，至少对世间的这一 块地方，是不满的。他身上穿的是 款式入时、轻便又暖和的鸭绒短大 衣，然而他的心绪，总是冷冰冰 的。 他曾被一个漂亮的女流氓的甜 言蜜语欺骗过，因为工作不能转正 而苦恼过，因为拒绝别人善意的批 评而孤独过。可是，所有这些，在 他这位“哲学家”看来，都不是他 现今感到“心寒”的直接原因；他所以“心寒” ，是外界冷漠造成 的。基于这个逻辑，他的怒色常于 喜色，骂语多于笑言，休息日大大 超过了工作日；他对一切事物的憎 恶是鲜明的，热爱则是模糊的；对 朋友
6、，不亲不热，对同事，不亲不 热，就是对自己的父母，也是不亲 不热。 生活，算得了什么？算不了什 么！生活的全过程，不过是从生到 死这个过程中吃喝、穿戴、栖居的 极其单调的循环往复而已。所以， 这几年来，妈妈盛来的饭菜，不管 多香，他都回以腻歪的表情，拒而 不食；爸爸买来的衣服，也不管款 式怎样，他都投以不屑一顾的眼 光，推而远之。 他还有一个鲜明的观点，那就 是认为生活是“傻瓜蛋”的盲目行 动，或者是用各种形式折腾自己的 无聊事情。他常常喜欢给别人作出 “你是个傻瓜”的结论。那么谁是 贤哲呢？他没有说。大概是认为别 人是“傻瓜”的人，就是贤哲吧！ 在他认为，讲理的不能称其为 王，不讲理的才算得
7、上是王。而且 这是绝对的。 “好汉”却能把理当 成毛驴任意驱策，因此，他们才能 称得上是王。他举的例子也是非常 典型的： “半夜三更拦路抢劫的强盗， 对于弱者就是王；泼妇对于她丈夫 就是只老虎，老虎则是兽中之王， 称王，更是毋庸置疑了；婴儿可是 个最大的王！” 他现在是寻找称王之道，还是 已经走上了这条道？不得而知。三吉尔格拉巴图把自动步枪当做 枕头，仰卧在雪地上“观云测 天” 。天空中几朵白云急促地飘移 着。他看着白云，心里想道： “这 些云彩，活像是被生活的鞭子驱赶 着的人群。不久就会被寒风打个七 零八落，消散在海边。它们干吗要 这样呢？傻云彩！ ” 他的腰有点发木。他侧过身 子，看见了山
8、坡下的那棵大榆树， 心里说道： “这棵树年头可不少 了，树干都足有一丈多高了。粗细 也有一搂了吧。可它不枯死，还活 着，像是着了什么迷似的！十足的 傻树。你长得再直挺，还不是一种 分文不值的自然物种！就算你是地 球上的上等好树，可又有什么用处 呢！榆树具有美丽的花纹，所以人 们用它来做各式各样的家具。做个 大立柜是蛮不错的，但又有何用！ 倒不如做个像样的棺材。对了，我 明天就把你锯掉，趁早预备一个棺 材！ ”这时，一辆标有红色“+ ” 字的汽车，突然出现在草原的自然 公路上，向太阳下山的方向，疾驰 而去。 “这肯定又是那个傻里傻气的 粉刺姑娘在出风头。不知道又 抢救哪个病人去了。真是的，成天
9、这样疯疯癫癫，到底为了什么呢？ 她干吗要救病人，死一个不就少一 个？人少一个，地球不就多一块绿 色！该死的！瞧你跑的那个狂劲 儿。小心点儿，赏你车胎一颗黑 枣，看你还狂不狂！ ”一种不可思 议的憎恶感翻滚在他的脑际。 夕阳的斜射，使山头的阴影拉 长了脸。十几只苍灰色的山羊，排 成一列纵队，顺着山坡不紧不慢地 颠了过来。他又按照自己的习惯讨 厌起来了。 “看这些瘟羊，哪来的这么多 规矩，还排成了队形，装模作样。 给你们一家一粒黑豆算了！山羊 肉，讨厌，那叫什么肉！ ”可是他 仔细一瞧，来者不像是山羊，倒越 来越像是狼！这时，他才吃了一 惊，忙拿起枪站了起来。估量距 离，大约有八百米左右，标尺挪到
10、 7 .5。他瞄准了第一只，屏着呼吸 扣动了扳机， “砰！ ”抬头一看，雪 地上滚动着一个蟑螂似的东西！群 狼看到它们的追求者躺倒在地，也 顾不上什么队形不队形，突然围了 上来，尖嗥着、愤怒着乱作一团。 他大略数了一下，影影绰绰的群狼 似乎比自己的枪子儿多得多。对！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趁它们不知 所以然、团团转的时候，得赶紧一 枪串上它几个，要不然他没有 时间继续考虑了。端起枪瞄了瞄， 很有把握地扣动了扳机。可是，这 一枪打得真臭，偏高了，而且打糟 了。因为这一枪，他暴露了目标。 坏了！顿时，群狼的所有仇恨高度 地集中到这个不速之客身上，它们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了！激怒了的群 狼，不像是在靠腿奔
11、跑，却像长了 翅膀，飞过来啦！由于过度紧张， 他只想到先发制敌，却没料到连发 快机不知什么时候给张开了，猛地 一扣，所有子弹一下全打出去了。 子弹打光了，大祸临头了。他本能 地感到了这一强烈的、不祥的刺 激，霎时，浑身颤抖，冷汗如洗， 惊慌失措，呆若木鸡。为了免遭被 饿狼当作美餐的厄运，他不由自主 地巡视四周，看有没有可以藏身的 处所。然而，这块雪的世界真像在 跟他过不去，连一块像样的岩石都 没有。稍远处，只有那棵孤零零的 榆树，毫无表情地立着。他不能迟 疑了，拔腿就朝那棵榆树跑去，但 是发软的两腿早已不中用了，不知 让他跌倒了几次。他回头看，不 妙！狼群已经接近二百米了，快要 冲到那边一条浅
12、沟的彼岸了。可是 他距离榆树还有五六十米呢！他活 像个朝圣者，每跑三五步就得叩拜 一次。为了逃命，什么连滚带爬、 连扒带抓、连蹦带跳这些动作，他 都完成得非常麻利，而且富有创造 性。他瞪大了眼珠，边跑边往后 看，只见三条饿狼已经越过了那条 浅沟，就要冲上来了。他有生以来 第一次感到眼前发黑，不过还能咬 紧牙关，继续前进。他摔倒了，啃 了一嘴雪和土，也顾不上把它吐一 下。他终于爬到了那棵树下，这 时，追赶他的狼群离他只有百十来 米了。冷汗浸透了他的内衣。往 日，爬个杆，上个树的，他还能露 一手。可现在，他连续爬了好几 次，都失败了。他爬不上去，倒不 是因为这棵树有多直多滑，而是他 天生的怯懦性格
13、发生了作用的缘 故。他以绝望的声调“爹呀！妈 呀！ ”地不知喊了多少次，但仍不 奏效，狼只有六七十米了。此时此 刻，也许求生本能挖掘出了他的潜 力。他鼓起了全部力量和勇气，重 新开始爬树。树皮刮破他的手和 腿，可这一切，他全不顾了。饿狼 眼看就要扑上来了，他只知道拼命 往上爬，哪怕是一寸，一分 狼，二十米、十米、五米地逼近 了；可怕的爪、牙、嘴、眼，靠近 了。可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爬！ 生命的垂死的动作，使这位“哲学 家”终于抓住了一根树杈。他使劲 把两腿往上一蜷，刚要钩到另一根 树杈上时，第一个扑来的一只公 狼，凶猛地向上纵身一跳，一口咬 住了他那身短大衣的后襟。幸好， 青年人的手脚已经死死
14、抱住了树 杈，没有被扯下来，但短大衣的一 块后襟却早已落入饿狼的血口。这 时，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第十只、第十二只公狼陆续赶来。 它们蹿跳着，狂嗥着，发了疯似的 把那棵榆树死死地包围住。它们仿 佛在发誓，不吃掉你的肉，决不罢 休！ 红了眼的饿狼不停地进攻着。 它们的每一个动作都使他心惊肉 跳。青年人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 在这棵“傻树”上，死死抱住树 杈，身子缩成了一团。瞧他那样， 一定会使人想起动物园里受了惊、 慌了神儿的小猴子，然而，他现在 这个德行，却比猴子更难看。狼， 一只只张着血盆似的大嘴，手术刀 似的长牙咯咯作响，眼睛放射着蓝 光，穿针般粗细的利爪不停地抓挠 着。 准备锯掉做棺材
15、的这棵榆树， 现在显得太细了。因为饿狼正在利 用利齿啃着它！要是啃折了怎么 办？这棵树，又显得太低矮了。因 为饿狼在不断地蹿跳，只差一尺 多！要是经过如此锻炼一番，弹跳 力增加了怎么办？ 他现在是抱着这棵树最高的也 是最粗的一根杈子啦！为了保险起 见，灵机一动，他解下裤带把两腿 拴在树干上，抽掉围巾把腰部也紧 贴着树干捆住了！然而就在这时， 他才发现自己的臀部不知何时被狼 给咬了一口，而且咬得还不轻。因 为鲜血正不停地滴在雪地上，饿狼 正贪婪地舔食着。唉！又不知何 时，竟在裤裆里臭气熏人。可 现在，这算什么呢！ 不久前想做棺材的念头，现在 已经烟消云散了。因为此时，不是 一口棺材，而是十二口活
16、棺材为了 把他分段葬送在自己的嘴里，正在 发狂！生活的逻辑（上） 包国卿伫立于呼伦贝尔草原上， 面向回环 婉转的莫尔格勒河， 如同面对上苍赐予 的巨龙， 大地捧起的哈达， 草原奔跑的 骏马， 思绪被扯开一道豁口， 一任情感 潮水放纵奔流着。 莫尔格勒河哦， 你是天书， 你是我 的蒙古文字， 我的母语， 我的魂魄， 我的 精、 气、 神哦！ 你写刻于呼伦贝尔草原， 你是呼伦 贝尔的招牌； 你戴在呼伦贝尔的胸膛， 你是呼伦贝尔的荣耀。 你是天书啊， 字里行间跳荡故乡额 尔古纳的激情， 先祖布尔罕山， 斡难河 的雄浑气魄喧嚣！ 你是天书， 你是我的母语， 你是融 进蒙古族骨血里的蒙古语， 那曲曲折折 的撇捺里啊， 还喷张蒙古人的豪气与英 姿勃勃， 让我的七经六脉震撼。 你是天书啊， 你是一笔绘就我内蒙 古草原的天书， 写满草原的大气、 神圣 与豪放， 先祖骄傲、 自信、 洒脱、 勇敢和 不屈不挠那高傲的人格。 天地一样雄浑大气的天书， 浑然天 成， 气势夺人。你是湖海一样夺人魂魄 的天书， 龙飞凤舞， 鸾飘凤泊， 回环婉 转， 起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