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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智能时代与马克思生产力理论 鲁品越 上海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摘 要： 人类生产力在经历了农牧时代、工业时代之后, 现正迈向第三个伟大时代智能时代, 社会生产力水平正在经历继工业革命以来最伟大的变革。人类生产力的这一新的时代, 必将对人类社会的生产关系, 以及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产生深远的影响。马克思虽然没有预言人类将进入到智能时代, 但却向我们展示了智能时代的本质, 这就是物质世界的人化过程, 而人类生产力发展的历史进程, 本质上正是世界的人化过程。智能化正是这种世界的人化过程 (同时也是人类自身对象化的过程) 的高级形态。以智能网络为基础, 实现社会生产力的协调化、生态化 (绿色
2、) 、共享化、常态化创新和全球性开放, 是智能化生产力的发展趋势。关键词： 人工智能; 马克思主义; 生产力理论; 五大发展理念; 作者简介：鲁品越, 上海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智能时代正以惊人的步伐向我们走来, 智能机器人正在越来越广泛的领域取代人, 智能机器人与智能化的设施在社会财富中的作用将越来越大, 社会生产力水平正在经历继工业革命以来最伟大的变革。人类生产力在经历了农牧时代、工业时代之后, 现在才真正迈向第三个伟大时代智能时代。托夫勒在第三次浪潮中所说的“信息革命”和“信息时代”, 实质上只是智能化的前奏, 属于智能时代的早期阶段。人类生产力的这一新的时代, 必将对
3、人类社会的生产关系, 以及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产生深远的影响, 这已经是呈现在当代人类眼前的毋庸置疑的事实, 也是当代哲学社会科学迫切需要研究的重大课题。正在迈向智能时代的生产力, 当然与马克思当年生活的时代无法相提并论。马克思不是神, 不可能预言到今天和未来人类生产力发展的具体事实计算机、互联网、手机、微信等今天人类的发明。但是, 作为具有深邃洞见的伟大思想家, 马克思的确从哲学原理上指出了人类生产力的发展方向。从这个意义上说, 马克思虽然没有预言人类将进入到智能时代, 但却向我们展示了智能时代的本质, 这就是物质世界的人化过程, 而人类生产力发展的历史进程, 本质上正是世界的人化过
4、程。智能化正是这种世界的人化过程 (同时也是人类自身对象化的过程) 的高级形态。一、劳动过程与物质世界的人化发展阶段所谓生产力, 说到底是社会化的人类 (或作为整体的“社会人”) 进行物质生产劳动以创造对人类有用的财富的能力, 简言之, 即人们所具有的物质生产劳动的能力。它是人类生产活动的自然物质过程的方面。人类的生产劳动还有另一面, 这就是生产出人们之间社会关系的一面。这构成人类劳动的二重性。因此, 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是人类生产劳动的密不可分的两个方面:生产关系必须以生产力为载体, 受到生产力所遵循的自然物质规律所制约, 因此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而生产关系组织社会的生产力活动, 因此反过来作用
5、于生产力。那么, 作为人类生产劳动的自然物质方面的生产力, 与其他生物的活动根本区别何在呢?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经形象地指出:“我们要考察的是专属于人的那种形式的劳动。蜘蛛的活动与织工的活动相似, 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人间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 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 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 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1而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 马克思把这样的劳动过程理解为生动的“人的本质对象化”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 人类使自己的本质力量通过作为对象的自然界表现出来, “通过这种生产, 自然界才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从而在他所创造的世界
6、中直观自身”。正是通过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 “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 (材料) 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 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 是人的无机的身体”。2这就是说, 人的生命, 包括人的意志、智力与体力及其产生的结果, 通过劳动过程而在自然物质身上得到表现。我们将这种人的本质通过对象物质实现的过程, 称为“人的本质的对象化”, 简称为自然物质世界的“人化”。这个过程在物质生产中的表现, 首先是社会生产力的形成。因此, 生产力的发展史就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发展史, 也就是自然界的人化的历史。通过这种人化过程, 人类扩张了自己的生存世界, 使自然界成为人类展示自己的本质力量的“无机
7、的身体”, 以实现人类自身追求的目的。从人类主体来看, 人化过程分为“人类个体”与“社会人集体生命”两个层次;而从主体中被对象化的内容来看, 则分为三个方面的对象化, 它们形成了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三大阶段。1. 两个层次的主体:个体的人与“社会人”的集体生命人的本质的对象化, 不是抽象个人的本质的对象化, 而是现实的人的本质的对象化。这种现实的人的主体的存在形式分为两个层次:一是处于现实的社会关系中的个人。个体的人在进行劳动活动中, 把自己的本质力量通过物质对象表现出来。由此所生产出来的产品, 以及他所进行的劳动过程, 体现了他作为个体的人所特有的个性, 如产品质量的优劣、产品的特殊风格,
8、以及劳动效率的高低、劳动进程的快慢等。不仅如此, 个体也通过他的劳动产品与过程, 对象化地表达出他与他人之间的社会联系, 他在这种社会联系中所处的地位与社会分工。二是作为群体的社会人的集体生命。社会不是由相互孤立的个体所组成的, 而是由个人组成的有机整体。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了“社会人”的概念:“达尔文注意到自然工艺史, 即注意到在动植物的生活中作为生产工具的动植物器官是怎样形成的。社会人的生产器官的形成史, 即每一个特殊社会组织的物质基础的形成史, 难道不值得同样注意吗?”3这里的“社会人”指的是由全体社会的人组成的有机整体, 是全社会的人的集体生命。与此类似, 还提出了“总体工人”的概念:
9、“构成工场手工业活机构的结合总体工人, 完全是由这些片面的局部工人组成的。”4机器大工业中的“总体工人”也是如此。因此人的对象化不仅是个人生命的对象化, 也是集体生命, 乃至“社会人”的集体生命的对象化, 其对象化的产物不仅仅是个人的单个的劳动产品, 而是整个社会的生产力体系;不是个别自然物的人化, 而是整个自然界的“人化”:“动物只生产自身, 而人再生产整个自然界。”5而给社会生产力带来总体发展与变革的, 正是总体“社会人”的对象化。2. 主体结构的三个方面的对象化与生产力发展的三大阶段上述两个层次的人的主体的物质对象化、自然界的人化, 都必然遵循着人类劳动的客观发展逻辑, 按照人的主体本身
10、的结构的各个方面由表及里地依次推进, 由此决定了它的发展阶段。而这种人的主体对象化阶段 (自然人化阶段) 决定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阶段。为了精确明晰地表示这些对象化层面及其发展阶段, 我们对其用“双名法”来描述:用首名来描述实现对象化的主体, 而用次名描述作为载体的客体对象。第一层面的对象化, 也是最早出现的对象化, 是主体运动所产生的观念结果的物质对象化, 简称为“主体结果-客体物质对象化”。这是人类通过劳动所要实现的最基本的对象化, 因为它体现了人类改造世界的基本目的:主体把自己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与追求的观念结果, 通过外部世界的自然物质对象表现出来。人的主体立足于自身追求生存与发展的根本目的
11、而认识和改造世界, 于是根据人类对客观事物的认知而构想出需要在客观世界实现的事物, 通过人的劳动而得到物质化的呈现。这种对象化, 或者自然界的人化, 其基本方式是培育与制造:一是进行农牧业劳动, 通过自然界的动植物自身的发育与繁殖过程, 来使自己头脑中所追求的东西 (粮食、果实、牲畜等) 发育出来而成为物质现实;二是进行制造性劳动, 通过自然物质过程实现, 使自然物质发生各种性质与形态的变化 (如融化、锻造、形变、雕塑等) , 来使自己头脑中构想的东西用物质材料制造出来。这是人类主体所构想的结果的对象化, 而不是主体自身过程的对象化。在生产力发展的最早阶段, 被对象化的仅仅是主体思维的产物和结
12、果, 而不是主体过程, 全部劳动过程由人的主体自身来承担。在这个阶段中, 主体为了实现自身构想的目的, 需要付出十分艰辛的体力劳动。而人类体力与自然界的各种力量相比是十分微小的, 因此人类实现自身的构想的能力受到自身体力的严重限制。为了突破这种限制, 人类需要借用自然界的力量来替代自己的体力, 于是发生了用自然界的力量来表现自己的体力的过程。最早是借用动物的力量, 后来则发生小规模地借用水力来代替人的体力。而人的体力实现全面对象化的时代, 则发生在工业化时代, 这就是启用矿物中的化学能量来全面取代人的体力, 从而全面地实现人的体力对象化的过程。第二层面的对象化, 也是人类生产力发展的第二个历史
13、阶段发生的对象化, 是人类主体的体力通过自然的能量过程而实现的对象化, 简称为“主体体力-客体能量对象化”。人的头脑中的各种产物通过物质实现出来, 会遇到人类有限体力的严重限制。为了克服这一严重限制, 人类发明了各种技术来利用自然界中的力量来代替自己的体力劳动, 于是人类主体中的体力走出了通过客体自身来表现的历史阶段。人类最早通过驯化的马牛等大型动物和水流等小型自然力量代替自己的体力, 但这些只能起到人的体力的辅助作用, 而且仅仅是个人体力的对象化, 不是群体体力的共同的对象化, 因而未能使生产力水平获得显著提高。而石化矿物 (煤与石油) 和电的使用是人类主体力量的飞跃, 因为石化矿物所产生的
14、能量, 已经不是人类个体体力的对象化, 而是群体体力的对象化。当电气普及到全社会后, 全社会的“社会人”的体力被电能所取代, 也即“社会人”的体力通过全社会的电能来实现, 于是人类的体力通过对象化而极大地放大了, 成为大规模生产的动力, 从而大大增强了人类主体实现自身构想的能力, 从而使那些巨大规模的事物能够通过物质世界得到实现, 工业时代由此到来。正如马克思所说:“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生成的对象性的存在, 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 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6这里的“人”已经不仅仅是个体的人, 更是全社会的人, 工业体系是人类主体本质通过自然力量得到了物质化的活生生的
15、展现。第三层面的对象化, 是人类主体的智力活动通过客观物质过程 (即客体程序与网络系统) 而实现的对象化, 简称为“主体智能-电子程序网络对象化”。美国学者凯文凯利将这个过程称为“知化” (Cognifying) , 7也即赋予客观物质 (当代主要是电子过程) 以人类智力符号意义, 并且在此基础上, 赋予这些物质符号过程以人类智力运算过程的意义。马克思早就指出, 人类劳动绝非单纯的体力劳动, 必然包含着脑力劳动:“单个人如果不在自己的头脑的支配下使自己的肌肉活动起来, 就不能对自然发生作用。正如在自然机体中头和手组成一体一样, 劳动过程把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结合在一起了。后来它们分离开来, 直到
16、处于敌对的对立状态。”8因此在劳动过程中人的本质的对象化, 必然包含着人的智能的对象化。要实现智能对象化, 首先要制定一整套语言符号的运算系统和信息传输系统, 它们是人类智力产品 (概念、数据等) 的对象化。而进一步的发展则是人类智力运行过程的对象化, 即通过自然物质的客观过程也就是客体程序来代替人类自身智力的运算推理过程。图灵机就是最基本的能够自动进行推理运算的客体程序。摹仿人类神经元的晶体管组成的电路体系于是成为人类智力对象化的物质材料, 使图灵机的程序成为客观现实。于是, 人脑通过物质对象电脑表现自身, 人类主体的智力运行过程对象化为电脑中的电子运行过程。而这个作为人脑对象化的电脑按照摩尔定律不断发展, 每隔 18 个月就会生产出存储量与运行速度倍增的电脑系统。于是电脑的计算、推理、记忆、存储能力远远超出人脑。而具有自我学习功能的智能机器的出现, 使智能世界获得了自身独立发展的能力。一个智能时代由此到来, 马克思所说的“展开了的心理学”才真正较为全面地在物质世界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