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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作者弗洛伊德福柯论弗洛伊德 张锦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 摘 要： 福柯在讲稿什么是作者?中主要论说了“作者”概念是以何种功能、方式与现代社会的运行体制相关的, 即“作者”是怎样被资本主义社会建构和命名的, 它又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这种发明中起到什么样的维系现有文化机制的作用。福柯否定了“作者”这一概念的自明性, 他没有在纯文学的意义上分析“作者”问题, 正如齐格尔所说, 他将文学与作者问题提升到“自我批判”而不是内部批判的层次上。除此之外, 福柯还在该文讨论了不同于文学作品“作者”的另一种“作者”概念, 如科学的奠基者和“话语性的创始人”, 并明显将后者的位置置于前者之上, 马克思和弗洛伊
2、德都是福柯意义上“话语性的创始人”。本文将结合福柯几本重要著作, 论述福柯为何在上述讲稿中认为弗洛伊德是他所理解的“作者”, 即“话语性的创始人”, 以丰富我们对“作者”这一概念的认识。关键词： 作者; 话语性; 福柯; 弗洛伊德; 基金：2016 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西叙事传统比较研究” (项目编号:16ZDA195) 的阶段性成果Author Freud:Michel Foucault on FreudZHANG Jin Abstract： In “What Is an Author?”, Michel Foucault mainly discusses in what kind
3、of function and in what way the “author” is related to the operation of the modern social system, namely, how the“author”is constructed and named by the capitalist society, and how it works in the capitalist society to maintain existing cultural mechanisms.Foucault denies the self-evidentness of the
4、 concept of “author”, and refuses to name and analyze the “author” in the sense of pure literature.As Ziegel puts it, Foucault places literature and author at the level of “self-criticism”.Besides, Foucault also mentions another kind of author as different from the author of literary works, such as
5、the founder of sciences and the “founder of discursivity”, insisting that the former is superior to the latter.This paper will focus on some Michel Foucaults important works to illustrate why Freud is an “author” in the sense of“founder of discursivity”and how Foucault enriches the concept of “autho
6、r”.福柯在其重要著作古典时代疯狂史、疯癫与文明、词与物、临床医学的诞生、规训与惩罚、性经验史等中都在论述问题的关键时间点和事件上反复征引弗洛伊德, 足见弗洛伊德作为福柯的对话对象、作为 19世纪思想与话语模式奠定者和标志性人物的重要位置。在福柯看来, 弗洛伊德是 19 世纪产生的非常独特 (assez singuliers) 的“作者”, 他是“话语性的创始人” (fondateurs de discursivit) ;他将人文科学阐释与分析的对象从“功能、冲突和意义”引向了“规则、规范和体系”, 并将“人”的精神经验置入了“科学”对象的研究领域, 实现了人的精神的对象化, 弗洛伊德因而在人
7、的客体化同时也是主体化的问题上位置关键。本文将主要以福柯的著作为参考, 并结合弗洛伊德的著作, 具体说明福柯为何认为弗洛伊德是他所认为的 19世纪独特的“作者”。一、19 世纪独特的作者:“话语性的创始人”弗洛伊德为了回应大家对词与物中塞万提斯、萨德、林奈、布丰、居维埃、李嘉图、马克思、弗洛伊德、孔狄亚克等“具体人名”或者说“具体作者名”反复使用的质疑, 福柯在作者是什么?这次演讲中论述了他对“作者”概念以及“作者功能”概念的思考。在这篇演讲中, 福柯所谓的“作者”并不只指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的作者, 还包括科学奠基人和“话语性”的创始人, 福柯进而区分了文学作者、科学奠基者与“话语性的创始人”
8、之间的差异性。福柯首先指出:“在 19 世纪的欧洲, 出现了一类独特的作者, 他们既不应该被与那些伟大的文学作者相混淆, 也不应该被与那些经典宗教文本的作者和科学的奠基者相混淆。虽说多少有些武断, 我们不妨称他们为话语性的创始人。”所以, 在福柯看来他要讨论的“独特作者”是一个既定历史时代和空间的产物, 19 世纪是个重要的历史前提。19 世纪欧洲产生的这类独特作者不同于伟大的荷马、亚里士多德, 不同于教会的神父们, 也不同于最早的数学家和希波克拉底传统的创始者这样的“跨话语” (transdiscursive) 作者, 福柯称他们为“话语性的创始人”。19 世纪这类作者的独特性在于“他们不仅
9、是他们自己著作, 他们自己书的作者, 而且他们生产出了更多的东西:构成其他文本的可能性与规则。在这个意义上, 他们完全不同于像小说家这样的作者, 后者实际上只是他自己文本的作者。而弗洛伊德就不仅仅是梦的解析或诙谐及其与无意识的关系的作者, 马克思就不仅仅是共产党宣言或资本论的作者:他们都确立了话语的无限定的可能性”。这类作者生产出了话语增殖的方式和基础, 他们奠定了其他人说话的话语范式, 也成为其他文本得以产生的“可能与规则”, 其他文本或阐释或举例或应用或创造性改写他们, 但相关话语的前提都是他们。在这里福柯举了马克思和弗洛伊德两个例子, 说明马克思和弗洛伊德正是福柯认为的“话语性的创始人”
10、, 也就是说正是在“话语性的创始人”的意义上, 福柯提出了弗洛伊德独特的 19 世纪“作者”的身份。关于弗洛伊德对 19 世纪思想的话语性塑型意义, 福柯在词与物中解释“阐释和形式化”我们时代这两种重要的分析形式时这样说:“这就恰当地说明了19 世纪向思想的形式主义和向无意识的发现向罗素和向弗洛伊德的双重迈进。这也说明了人们的种种愿望, 即使其中一个进程转向另一个进程并使两个方向相互交织在一起:例如, 想阐明纯形式的尝试, 这些纯形式早在任何内容之前就强加在我们的无意识上面;或者是使经验的基础、存在的意义、所有我们的认识的实际的境遇全都直抵我们的话语的努力。”弗洛伊德的“无意识”帮我们确定了阐
11、释无法抵达却早已存在并成为我们阐释动力机制与源泉的区域。福柯认为弗洛伊德的“无意识”之所以重要, 并不仅是指他的分析到达了人的意识以下的层面, 而更重要的是指他的“无意识”概念与领域提供了人的意识以外的知识的前提和保证, 这正如福柯讨论人种学与精神分析的关系时所说:“像精神分析一样, 人种学并不询问人本身, 如同能在人文科学中那样显现的人, 而是询问通常使得一种有关人的知识成为可能的区域。”人种学在西方产生的背景和前提我们现在都非常清楚了, 它并不是要研究人本身, 而是要建立关于人的知识与历史的某些标准以对人种进行常常是系关优劣的区分。与人种学共处于同一知识型内, 这二者, 即“人种学和精神分
12、析必定都是两门有关无意识的科学:这不仅是因为它们在人身上都达到了人的意识以下的层面, 而是因为它们都走向那在人之外使得人能凭一种实证知识而知晓的一切, 都走向那呈现给或逃避人的意识的一切。”而且精神分析因为对“无意识”的发现和阐释而与人种学共同确立起了“个体的历史与文化的无意识”以及“文化的历史性和个体的无意识”这两种对现代欧洲知识叙述方式与内容而言的根本性范式:“我们懂得了精神分析和人种学应是相互面对面地、在一个基本的相关性中被确立起来的:自从图腾与禁忌以来, 一个为它们所共有的领域的确立, 能毫无间断性地从一个过渡到另一个的话语的可能性, 个体的历史与文化的无意识以及文化的历史性与个体的无
13、意识这样的双重连接, 可能展现了相关于人而提出的最一般的问题。”这两门范式性学科不必然但却一定跟对种族和个人的殖民与暴力相关:“这并不是说, 殖民的境地对人种学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在医生幻影似的角色中的催眠或病人的疯癫都不构成精神分析;但是, 诚如精神分析只有在一种特殊关系的寂静的暴力和由这种关系呼唤的迁移中才能展现出来, 以同样的方式, 人种学也只有在欧洲思想所具有的和能使欧洲思想像面对自身那样面对其他所有文化的那种关系所具有的历史的统治权 (虽始终是克制的, 但也始终是现实的) 中, 才能获得其特有的维度。”所以精神分析和人种学并非普通的学科, 它们与现代欧洲的历史境遇直接相关, 我们从这一
14、点也能理解现代欧洲的知识话语方式怎样与其殖民的历程相关且共谋, 进而证明这些话语在型塑现代欧洲主体方面的范式性意义。言归正传, 具体而言, 福柯认为“最早、最重要的话语性创始人马克思和弗洛伊德”与科学奠基者或一般的小说家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以下三个方面。首先, “当我谈及作为话语性的创始人的马克思和弗洛伊德, 我的意思是他们不仅使大量的类似成为可能, (而且同样重要的是) 他们还使大量的差异成为可能。他们为引进他们话语之外的一些要素打开了空间, 但这些要素仍然属于他们所开创的那个话语领域。我们在说弗洛伊德开创了精神分析的时候, 意思不是说 (意思不只是说) 在阿布拉汉姆 (Abraham) 或米莱
15、尼克雷恩 (Melanie Klein) 的著作中, 重新出现了力比多的概念或关于梦的分析技术, 而是说对于他自己的文本、概念和假设而言, 弗洛伊德使得某些差异成为可能, 而这些差异都源于精神分析话语自身。”弗洛伊德奠定了关于“梦”和“无意识”的学说, 这个“奠定”是话语方式意义上的, 而不是言说内容意义上的, 所以在精神分析的领域内, 弗洛伊德的继承与反对者可以根据弗洛伊德的概念和假设生成许多相似性的思考, 但也可以生成许多差异性的思考, 无论是相似还是差异, 这些思考都没有脱离精神分析的话语域, 是其问题的类比、类推、延续、补充或者反对。其次, “话语性的创始对其后来的转变而言是异质性的。
16、要拓展某种话语性, 例如要拓展弗洛伊德创始的精神分析, 并不是要给予精神分析一种它开始并没有接受的形式普遍性, 而只是为精神分析打开一定数量的应用可能性。要限制精神分析, 那实际上就是试图在弗洛伊德的创始行为中分离出一些可能是数量有限的、只有它们才具有开创价值的命题或陈述, 与它们相比, 弗洛伊德所接受的其他某些概念或理论被认为是衍生的、次要的和从属的。”“话语性创始”自身是异质性的, 某种话语性或者说话语实践、话语范式产生后的讨论是这个话语性派生的, 或者是对它的应用、例证和进一步拓展, 但需要强调的是“话语性创始”与其应用是异质性的存在, 前者是对后者的可能性和规则的限制。最后, “话语性创始”与科学实践创始不一样的地方还在于“在这些话语性的领域, 返回起源 (retourlorigine) 是不可避免的必然。”在这里, “返回” (retour) 这个词标示出了话语性完全不同的特征和独特的意义:“返回一说指一种有其自身特性的运动, 它概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