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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更美不在巴黎,在萨尔拉萨尔拉是我法国乡村之行的最后一站。国内大部分游客只知道法国有巴黎、里昂，有普罗旺斯和布列塔尼，其实，真正的法兰西美景恰恰在中央高原这些乡村。 非同小可的“1944 年 6 月 26 日路” 小镇坐落在中央高原西部，兴起于罗马帝国时代，18 世纪“法国大革命” 期间，散落在中央高原的荒僻村寨天高地远，成为保皇派藏匿的最佳地点。从那时起，法国人送给萨尔拉一个“保守小镇 ”的称呼。 在 Muguet 小镇拐上通往法国南部地区的 D704 公路，直奔萨尔拉。法语的 Muguet 指的是铃兰，法国的国花，每年的五月一日是铃兰节，法国各地都要举行规模不等的庆典。 D704 是条奇怪的
2、路。当初修建它的主要目的是串连起散落在法南地区的一个个小镇，但等到公路修到镇口，镇上的议员和村民又拒绝公路穿镇而过，理由是担心会对古镇造成难以挽回的破坏！于是，聪明的工程师设计出法国乡村独有的公路模式进入古镇前，D704 分成两条岔道，从古镇两侧绕行，然后再合拢。 车停在镇外，踏上的进入萨尔拉的第一条路就更奇怪了。这条路有个非同小可的名字“1944 年 6 月 26 日路” 。 “二战 ”后期的 1944 年 6 月 6 日，盟军在诺曼底成功登陆，这个伟大消息过了 19 天才传到萨尔拉。当天深夜，抵抗战士在家家户户的石墙上贴满了盟军登陆的传单，但是很遗憾，人们还没来得及欢呼，德军就逮捕了六名抵
3、抗战士，从这条路把他们押到镇外杀害。这个特殊的街道名称就是为了纪念六名烈士而得，从那时到现在，道路两旁始终种满铃兰，白色的花朵摇曳着遥远的怀念这是在萨尔拉我见到的唯一一片铃兰。 小镇上无所不在的淡黄色石头建筑 罗马帝国纵横欧洲的年代，原本是牧羊人临时住所的萨尔拉开始兴旺，先是构筑战略要塞，然后是富豪城堡和天主教堂。罗马帝国过后，欧洲战乱连绵不断，但萨尔拉似乎被人遗忘，既没有瘟疫也没有兵燮，数百幢文艺复兴风格和罗曼风格的石砌建筑得以完好保存，如今被法国政府文化部命名为“建筑博物馆” 而严加保护。 尽管我曾花大工夫啃过法国人罗伯特杜歇的风格特征 、威尔弗利德柯霍的建筑风格学 ，但想对萨尔拉的建筑给
4、出准确判别仍难上加难这些岩石建筑不但亲密无间地排列在一起，而且在几百年的建筑进化中都作了巧妙的改良。仅屋顶就有尖顶、平顶以及圆顶样式；而门拱，更有多重拱、罗马拱和简单的亚当拱等。而且建筑布局“ 杂乱无章” 没有正南正北的通衢大道，没有整齐规则的商住分区，即使临街的房子也参差不齐，不是这家多出一尺，就是邻家短了半米，要么就是你家屋檐挂一个铁艺招牌，他家门口摆两个橡木酒桶但正是这种散漫的乡村格调，反衬出法兰西古镇特有的慵懒魅力。 从萨尔拉小巷的名字能窥见一斑：有很多名人在萨尔拉留下了足迹，比如大名鼎鼎的维克多雨果路。1843 年夏天，春风得意的雨果携情人朱丽叶前往比利牛斯山旅行，回程时绕道萨尔拉，
5、住在这条街上的一家小客栈。那是1843 年 9 月 9 号的晚上，雨果刚上床就感觉到一种不祥之兆，他对朱丽叶说：“我的灵魂死了。 ”果然，五天后他们回到巴黎，得知雨果另一名情人蒂蒂妮的死讯她溺水的时间恰好就是那晚雨果上床的时间。如今，小客栈已扩建并更名为奥博日米兰朵酒家，不过一栋四层高的石楼已不再是旅馆，只在一楼和门外用当地美食招待游客。 还有一条文森特凡 高路，位于小镇北方入口的左侧。1888 年 9 月，凡高从普罗旺斯的阿尔(Arles)来萨尔拉写生，住不起镇里的客栈，只好在野外露营。据研究者分析，凡高画作中的淡黄色房子就是采自萨尔拉石屋的颜色。 第二天清晨我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凡高路，只
6、发现一个望不到边际的葡萄园，当年凡高画黄色石屋、画绿色蒿草、画尖顶小教堂的露营地已荡然无存。 不是我来得太早，而是小镇醒得太晚 将近 11 点，街上依然见不到行人和营业的店铺。直到正午，临街的咖啡馆和商店才急急忙忙摘下门板招呼顾客，看来不是我来得太早，而是小镇醒得太晚。 小小的萨尔拉只有一个中心镇政府所在地的中心广场，全镇最好的咖啡馆和餐厅都在这里，还有一个挂着蓝色遮阳篷的 Visitor Centre，一个骨感女孩坐在里面没完没了地用黑色蔻丹涂指甲。 向里走不远，看到一幢标有“亨利 德塞戈涅通道”石铭的门洞。德塞戈涅是法国知名的女登山家，1936 年曾经率队来到中国境内攀登世界第十一高的迦舒
7、布鲁姆峰，但只登到 6797 米就下撤了，回到法国后专门研究古堡，著有法国城堡一书。门洞上方这幢衰老的石屋看上去毫不起眼，可 1979 年最轰动的影片苔丝的一些外景就在这里拍摄。苔丝饱受德伯先生的欺骗和蹂躏，远遁塔布利牛奶厂打发剩余的青春，那天傍晚，暗恋她的克莱尔拿着一束鲜花来找她，一群挤奶女工就是躲在这栋老屋的窗户后面对克莱尔品头论足，苔丝则在窗前喃喃自语：“亲爱的礼物，亲爱的眼睛，亲爱的克莱尔先生。 ” 我是本世纪以来第一个在他们家吃晚餐的外国人 午餐选在一家叫 Le Tourny 的餐馆，是萨尔拉的“百年老店”之一，老板几经更换，老屋亘古不变，现在的老板是佛朗索瓦先生我从餐馆的名片上知道
8、的。 说到饮食，萨尔拉最著名的当属煎鹅肝和烤羊腿，镇上到处都是挂着 Foie Gras 招牌的餐厅，享誉世界的Rougie 牌法国鹅肝酱工厂就设在这里。不过我却只点了一个黑莓酱汉堡，一份奶油青椒墨鱼仔，外加一杯咖啡。候餐的空当儿，我在门外的椅子上晒太阳，一个光头艺人拼命地吹苏格兰风笛，乌鲁乌鲁的忧伤曲调让我想起泰坦尼克号插曲的前奏，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听到苏格兰风笛。几分钟后，Waiter 要我进屋就餐，我进门时，一个女子往外走，擦肩的刹那，她笑着说：“你好。 ”我急忙回她。等坐下后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对我说的是中文，而不是法语的 bonjour。 听说我要在萨尔拉住一晚，佛朗索瓦先生热心“推销
9、”自家二楼的一间客房：“通风、干净，而且香喷喷，那是我在巴黎读大学的女儿的房间。 ”我看中的不是“ 香喷喷”，而是80 欧元的价钱比其他旅馆便宜了 200 欧元。 萨尔拉是如此之小，游客几乎都是当天来当天去，各家咖啡馆和餐厅也都是午餐热闹，晚餐寂寥，久而久之，就都像佛朗索瓦先生家的餐馆这样取消晚餐，我因此得以与他们全家一起享受纯粹的法式晚餐，也是本世纪以来第一个在他们家吃晚餐的外国人。 晚餐味道美极了，主菜是烟熏火腿奶昔和带骨小羊肉，还有用自家后院采摘的豇豆和莴苣叶做成的色拉，吃到嘴里有一股浓浓的大蒜味，却找不到一片蒜子。我把疑惑告诉佛朗索瓦先生，老头得意极了，跑到厨房取来一根干干硬硬的法式长
10、棍面包，左手握紧，右手捏着一瓣大蒜，小孩似的喀嚓喀嚓往面包棍上蹭。佛朗索瓦夫人在一旁解说，用蹭足蒜味的面包搅拌调好的色拉酱，蔬菜色拉当然既有大蒜味又见不到蒜子了！“可是面包呢？” 我问。弗朗索瓦先生向垃圾桶做个投掷的手势：噗似乎那根面包真的划着弧线飞落进去。 第二天上午 10 点，即将告别萨尔拉，竟然有些莫名的悲伤。这只是一座石头城，没有向日葵，没有干草垛，家家户户的小花园里甚至没有法国南部常见的休闲椅。偶尔经过一家窗下，如果里面的百叶窗面向阳光敞开，里面会散发出一股清淡的霉味，让人想起我们的梅雨。 不知岁月为何物的青苔抓住土墙上的裂纹，慢慢向四周扩展，仿佛要把时间留下的一切痕迹全部遮盖起来。 走到镇里，立即被无所不在的淡黄色石头建筑吸引。法国中央高原属于风化砂岩地貌，浅表土层下面是厚达几十米的黄色细质砂岩和棕色页岩，它们虽不及花岗岩坚硬，却颇耐风雨侵蚀，自古以来就是高卢人取之不尽的建筑材料。 一户人家的二楼露台突然撑开两把红色阳伞，一把圆，一把方，映衬着绿莹莹的凌霄花叶，格外红艳，仿佛行走在雾气沉沉的雨夜，突然从街角挑出两盏红灯笼，让人为之一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