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偃月刀》中展现的人性之美与手艺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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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史艺术2013年10期(中) 青龙偃月刀中展现的人性之美与手艺之殇 青龙偃月刀是作家韩少功的作品 “乡土人物(四篇)”中的一篇。与其他三 篇作品中，展现出的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 激烈对立相比，青龙偃月刀对两者间矛 盾的描写相对含蓄，作者也较少将批判的锋 芒对准现代文化，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 了对人性之美和手艺之殇的展现上。 一、简单的人物关系体现出丰富的人 性之美 文中所涉及的人物不多，关系也比较简 单。五个人中，何爹是身负剃头绝技的传统 匠人，建伢子、“我”、笑花子、三明爹是主 顾。出了国的建伢子和何爹无事可做时免费 服务的笑花子是被一语带过的，用来表现何 爹主顾的减少；“我”是起到穿针

2、引线作用 的，亦在文中做全能全知叙述者；而三明爹 则是最后出场却起到最关键作用的角色，经 由他与何爹的故事，作者巧妙地展现出了何 爹丰富的人性之美。 (一)赞其艺 作者在文中用了不少篇幅来表现何爹 的剃头绝技。 在第九段，作者如说书人般详细描述了 “关公拖刀”、“张飞打鼓”、“双龙出水”、 “月中偷桃”、“哪吒闹海”等微型青龙偃月 刀的刀法，这些关照到了主顾们颈、鼻、眼、 耳感受的绝技，与前文何爹口中没有电就不 能剃头、两个月就能出师的现代理发形成了 鲜明的对比，也是作者着意要形成反差的要 点。在第十段，作者形容何爹的手艺：“操 一杆青龙偃月，阅人间头颅无数”，“上下左 右无敌不克，横竖内外无

3、坚不摧”。这样华 丽的宽对句式是作者对何爹手艺由衷而真 切的赞美，在整篇文章平淡朴实的句子中显 得特殊而醒目。 作者将剃刀的技巧与关公的大刀相提 并论，以“青龙偃月刀”为题目的第一层意 思便就此揭示出来：技艺精湛，佼佼于世。 这样的绝技显然不是“两个月就能出师 的”，而何爹穷尽一生，所学与所成皆在这 一把被赞为微型青龙偃月的剃刀上，技艺的 精绝既源自师傅的传授，也源自他对主顾们 体谅人微的关照，这样以人为本的体谅和关 照与现代理发只以器械弄人头发的简单专 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者的描写，名为赞 艺，实为赞德。 (二)敬其毅 古典而优美，廉价却客少，作者从第一 段起就借各处细节着力描写出了何爹的

4、困 境。 在第一段中，作者借何爹之口说出“起 码要九百个脑袋，才够保证他基本的收入”； 在第十一段，作者说，“一套古典绝活儿玩 赵醒 (郑州市电子信息工程学校河南郑州450007) 下来，他(何爹)只收三块钱。据此推算， 何爹需要约三千元才能维持生活，而文中也 提到，他的主顾越来越少，有人去打工、有 人移居了、有人去世了。尽管生活难以维系， 何爹却能坚持原则，“师傅没教给他的，他 绝对不做”；尽管生意日渐冷清，何爹却宁 可大白天“在竹床上睡觉”，也不肯煽油染 发，是所谓“宁可败走麦城也不背汉降魏”。 作者将剃匠的坚守与关公的大义相提 并论，以“青龙偃月刀”为题目的第二层意 思便就此揭示出来：秉

5、承大义，死不旋踵。 何爹是个乡间剃匠，他几乎是没有机会 体验“富贵不能淫”和“威武不能屈”的， 但孟子所谓的“贫贱不能移”，却是何爹一 直的坚守。于这个物欲横流的浮躁时代而 言，能不为生活压力所折服、甘于清贫和落 寞本身是很值得尊敬的，作者虽未名言，但 也清晰地表达出敬意，何爹的所为，担得起 “大丈夫”三个字。 (三)慨其义 在商言商是商人的本色和本分，讲求投 人与产出的平衡乃至利益的最大化是再正 常也没有的了。而在何爹身上，匠人的商人 形象始终不明晰，他甚至始终像是个与传统 意义上的商人形象背道而驰的义人。 在第十三段，三明爹正式出场。他不仅 是“何爹刀下最熟悉、最亲切、最忠实的脑 袋”，也

6、是何爹“背诗的最好听众”。当何爹 疑心三明爹长久不来的缘故，最终决定“翻 过两个岭去看望老朋友”时，一辈子的交往， 最终成为了舍不下的交情。为着三明爹的弥 留，何爹居然在几十岁的时候“含着泪回家， 取来了行头， 再给对方的脑袋上刨一次，包 括使完了他全部的绝活儿”，加上送别老友 之后的独自回家，何爹此行事实上相当于往 返四次，共翻越了八座岭。尽管作者没有明 言，读者还是可以从字里行间读出，已不年 轻的何爹为了送别老友付出的艰辛。而这送 别之行显然不是为了盈利，所以，这翻山越 岭的劳累和用尽心力的手艺没有换来哪怕 一块钱的利益，而只是为了用他自己的方式 带给三明爹“人生最后的极乐”，送别他最 后

7、一程。 因为这不为利益而来的情谊，何爹身上 的剃匠形象消退了。作者虽未明言他的大 义，却用“人生最后的极乐”来肯定他的行 为，这便是对他最好的褒奖和慨叹了。 二、白描的故事情节展现出淡淡的手 艺之殇 (一)曲终人散，知音难再 在开始部分，作者借“我”的叙述和转 述，用平实朴素的文字和略带戏谑的口吻， 展现了何爹的生活景象。用“脑袋”来借代 107 主顾，“脑袋越来越少”，也就意昧着主顾越 来越少。老主顾的逐渐消失和新主顾的不肯 屈就是何爹收人逐渐减少的主要原因，也是 他精神世界逐渐失去交往对象的主要原因。 虽因无人到来而白日高卧，他却始终熟悉每 一位主顾的需求和习惯，这是传统手艺以人 为本的体

8、贴，也是传统匠人寂寞心态的外 现。正因如此，随着老主顾们因为各种原因 的逐渐离开，何爹的绝好手艺最终势必会因 最后一个“三明爹”的离开失去市场，失去 赞叹，失去知音。 (二)曲高和寡，鲜人来赏 与此相承的是第六段中，作者借何爹对 新式美发的不满和不屑，悄悄揭示出的新式 美发在传承方面的强大竞争力：全靠电剪和 吹筒，两个月就能出师开店，婆娘也当剃匠 拨弄男人的脑壳。对比而言，传统剃匠的培 养常常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问，收人也 不见得有多高，的确很难对有创业和积累财 富需求的年轻人产生吸引力。这是历史前进 的必然，也是作者用旁观角度无声地透露出 的信息。正因如此，高妙精湛的传统手艺即 便仍有不断

9、的客源，也会在传承难继的情况 下走向消亡。 (三)人刀合一，以身写义 随着文章的逐渐深人，随着小说情节的 推进，在前文中被“我”笑为“老腔老板、 固守男女之防”的何爹，终于在含泪施展绝 艺，送别三明爹一幕中表现出了深藏内心的 对知己的深情厚谊。 除了人与人的关系，作者还隐隐描写了 何爹与剃刀的关系。剃刀变不成现代美发工 具，何爹也变不成现代美发师。因此，为了 坚守传统不肯向现实妥协的何爹，最终必然 会落于更窘迫的经济境地，而青龙偃月刀的 寂寞就成了他本人的寂寞了。至此，以“青 龙偃月刀”为题目的第三层意义才正式展 开：以生命守护手艺，将自己塑成手艺的博 物馆。 作为一篇短篇小说，青龙偃月刀使 用了与众不同的叙事结构。没有开宗明义的 矛盾冲突，也没有开端一发展一高潮一结局的 情节套路，只像是“我”在与读者的闲聊中 散漫地讲了个主题不明的故事。全文共十八 个段落，真正的情节展开于第十三段，而前 面三分之二的篇幅都在为何爹最后的性格 展现做铺垫。这看似散漫的叙事背后却是作 者精心安排的主旨表达。 注释： 1其他三篇为船老板、卫星佬、蛇贩 子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