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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噪音中的自然、环境和文化张雅萍内容提要:美国作家唐德里罗在小说白噪音中描写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中产阶级的生存环境处于失衡状态。在该作品中,德里罗对人造环境浓墨重彩,对自然环境只作了极少的描写,反映了自然的边缘状态。此外,该小说通过一些地名的隐喻、能指与所指断裂等语言艺术手段,展现了后工业社会中文化对环境的构建,表现了文化对自然的吞噬,以及人与本真自然的疏离。后现代文明已经改变了自然,人们生活在文化建构的环境之中。关键词:白噪音德里罗自然环境文化作者简介:张雅萍,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从事 20世纪英美文学研究。9NYQJ:3FYZWJ,*SNWTSRJSYFSI(ZQYZWJNSF
2、UNSLNXFQJHYZWJWNSYMJ8HMTTQTK+TWJNLS1FSLZFLJX,7JSRNS:SNJWXNYTK(MNSF(JN-ONSL100872,(MNSF).-JWWJXJFWHMNSYJWJXYNXYMJYJSYNJYMHJSYZW*SLQNXMFSI&RJWNHFSQNYJWFYZWJ.*RFNQ:_FUNSLHMTYRFNQ.HTR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使自然的概念具有不同的内涵和外延。作为与人类社会相对立的范畴,自然可以指未经人类涉足的荒野,以及山川森林、飞禽走兽。而“环境”一词被许多评论家认为具有人类中心主义的暗示,同时也可以指涉不同的内涵和外延。它可以指人周围的社
3、区环境,如钢筋水泥建筑物、街道、公路等,也可以指空气、水、树木、大地,还可以指乡村的田野、农舍,甚至还可以指荒野中的山峦、江河。劳伦斯布伊尔认为“环境既指可触知世界的自然之维,也指其人造之维”(1FWJSHJZJQQ3)。在人们的意识中, “人造的”和“自然的”已界限模糊,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我们已经很难把自然和文化完全分开。人们生活的环境既包含文化的建构,也包括自然界。然而,关键问题是“人造”的和“自然”的环境是否处于平衡状态。美国后现代作家唐德里罗在其小说白噪音中描写的后工业社会中, “人造”环境中隐藏着太多的危机,已经威胁到人的身心健康。作者通过使用隐喻、能指与所指断裂等语言艺术手段来描
4、写城市及其周边环境,展现了后工业社会中文化对环境的构建,表现出人与本真自然的疏离。后工业消费社会中的人们生活在充满各种商品、噪音、波、辐射的人造环境中,笼罩在生态灾难的阴影之下,人类的生存环境处于失衡的状态。145张雅萍:白噪音中的自然、环境和文化一、自然景观轻描淡写,人造环境浓墨重彩在这部描写美国后工业社会城市环境和人的状况的作品中,德里罗极少描写自然景观,而对文化建构的环境却不惜笔墨。小说主人公兼叙述人杰克格拉迪尼教授一家居住在“铁匠镇”,作者描写“铁匠镇”“没有令人流连忘返的天然场所或迷人景色”(白噪音 65)。相反,作者对超市、高科技生活环境的描写详尽、丰富。超市里宽敞、明亮、干净、现
5、代化。在家里,收音机、电视机、洗衣机、洗碗机、烘干机、微波炉、垃圾压缩机等高科技生活便利设施应有尽有。有限的景色描写也表现出一派破败景象,散发着萧条的气氛:“大街上很快落满了树叶,树叶翻滚着从房顶上刮下来。每天总有几个时辰会挂大风,使树木越发光秃”(58)。这与小说中浓墨重彩的人造环境描写形成鲜明的对照,衬托出“人造的”和“自然的”环境处于失衡状态。德里罗对后工业时代人造环境的描写还包括城市周边的废弃物。在技术主导的消费社会,各种废弃物以及工业时代留下的废弃工厂也成了环境的一部分。当杰克全家因空中化学毒物而撤离时,出城的主干道“两旁均是旧车、快餐店、打折药铺和四四方方的电影院,肮脏破败”(13
6、2);当杰克驱车前往铁城外的飞机场时,作者写道:“铁城是一个淹没在乱糟糟中的大城镇,与其说它是一个彻底衰败的地方,倒不如说它是弃物和玻璃渣的集中地”(95)。这些描写展现了后工业时期的特征,流露出作者对工业化、商业化,以及之后的文化工业化对环境造成破坏的忧虑之情。作者对环境的关注溢于言表:“野草中都是从火车车窗掷出来或从仓库里被风刮到北面来的泡沫塑料杯子”(97)。叙述者杰克多次提到道路上随处乱扔的废弃物,并非随意之笔,而是别具匠心。造成垃圾灾难的直接原因就是无节制的工业生产和人们的过渡消费。正是城市文明所倡导的高能耗生活方式造成对自然无尽的索取,从而导致环境的失衡状态。德里罗笔下的城市环境已
7、超出生态平衡的状态。人本应与自然进行平衡的物质和能量交换,才能处在生态平衡的生存状态。然而,工业化和城市化在短短一个世纪就毁坏了人类千百年来栖息的自然家园,使人远离本真自然。小说中间部分主要描写的“空中毒物事件”是环境污染的极端表现,它威胁到人生存所必需的空气,杰克一家生活在充满威胁人生命隐患的环境中。在他们紧急疏散的途中,杰克因下车加油受到尼奥丁衍生物辐射而面临死亡威胁。“空中毒物事件”只是作者将人类生存环境的人为恶化经过艺术加工而戏剧化的结果。正如芭比特所说:“新闻节目里每天都报导一桩有毒物质的泄漏事故:致癌溶液从贮罐外溢,砷从烟囱冒出,放射污染的废水从发电场排放”(191)。杰克 14岁
8、的儿子海因利希认为这还不是主要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每天笼罩在我们四周的那种辐射。收音机、电视机、微波炉、门外的电缆、高速公路上的雷达车速监视器”, “是你自己房子里笼罩在你四周的那些东西,迟早会要了你的命。那就是电磁场”(192)。消费社会中的人们生活在充满各种商品、噪音、波、辐射的人造环境中,笼罩在生态灾难的阴影之下。生存环境不断恶化,各种化学产品的有毒副产品威胁人类的生命,人类失落自然家园后的漂泊感使杰克时常产生一种不安和恐惧。失衡的环境不仅威胁人的健康和生命,而且深刻影响人的心理和精神生态。二、环境地名的隐喻以及能指与所指断裂人类的命运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是不可斩断的,它们辩证地建构一个共
9、同的身份,如果人类不能缔结与自然之间的亲密关系,人的存在也将失去意义。白噪音中的人物居住的地方被作者称为“铁匠镇”、“玻璃镇”,这样的地名隐喻人类文明创造了金属和玻璃的环境,替代了自然中的树木、土地。换言之,自然已经被人类文明所改变。小说中还提及到一些地名或机构名,如“农耕镇”、“秋收农场”,这些名称具有隐喻特征。当杰克一家在“空中毒物事件”中撤离到童子军营里,有人说“农耕镇四十年内将无法居住”(142)。这里,作者通过语言达到反讽的效果。“农耕镇”原本应该是最适合人居住的田园,然而由于工业生产所造成的污染使其不再适宜居住,只能成为空洞的能指。工业污染浸染了田园风光,这使我们想到蕾切尔卡逊在寂
10、静的春天中所描述的化学农药、除草剂对生态的破坏,人们“正日益被暴露于某种或某些对我们环境来说是陌生的致毒因素之中”(卡逊 197)。这些致毒因素正是化学工业的盲目发展所产生的,它们已经进入了土地、河流、空气、食物链,以及我们的身体。另一处146世界文学评论2010年第 2期反讽同样是由作者使用语言产生的。关于杰克的体检结果,计算机在钾含量上标了星号,他将被送到“玻璃镇”一个全新的名叫“秋收农场”的机构做进一步测试。医生告诉他:“在秋收农场里,他们掌握技术,拥有最精巧的仪器,我向你保证。最好的、被称为第三世界人物的特立独行的技术人员,最新的操作程序”(287)。顾名思义, “秋收农场”本该是一派
11、农耕景象、田园风光,但在德里罗的笔下,它已成为先进技术的领地。而人们只能在想象中表达怀旧的情愫,当杰克看到医生脸上灿烂的笑容,感觉“就像树上挂着的一个桃子”(287),昭示人意识深处对自然的怀念。许多评论家都认为,德里罗在其小说中对后现代文化的描述显示了自然的终结。久居城市的人们渴望自然景观、田园风光。杰克和同事默里驱车来到“美洲照相之最的农舍”,作者描写该旅游胜地位于“农耕镇附近的乡村”, “这儿有一片片草地和一个个苹果园。白色的篱笆伸展在起伏的田野上”(12)。这是该文本中少有的乡村景色描写,在这样的乡村环境中出现与之相协调的“农舍”应该是合情合理的。可是杰克只看到了五块上面写着“美洲照相
12、之最的农舍”的标示牌,真正的农舍却并不在场。在远离城市的农耕场所,人们也看不到原来的农舍是什么样子,只能看到“农舍”的标示牌。乡村的田园风光已被文化符号所代替,本真的田园已经消失,只剩下空洞的能指。杰姆逊认为,当今世界已被文本和类像所包围,丧失了现实感,形成事物的非真实化。人终于被各种人造的类像包围起来,人创造了文化,而文化的扩张使现实隐退,世界成为了影像的世界。然而,人们却都到这里来拍照,乐此不疲。他们得到的虽然只是影像的影像,但却沉浸其中。我们可以将“美洲照相之最的农舍”看成是一种象征,它既隐喻人们业已失去的本真自然,又代表人们正生活于其中的影像世界,正如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一书中所说“我们
13、在符号的掩护下并在否定真相的情况下生活着”(鲍德里亚 9)。本真的自然隐退的同时,本真的生活已离人们远去。失去所指的空洞能指,散发出浓浓的怀旧情愫。作者通过所指不在场的能指语言表达人对自然的怀想和渴望,这种渴望是人们内心深处对自然的本质需要和梦想。菲力普斯曾经称白噪音为“后现代的田园诗”,他认为该小说对“自然世界以及几乎被人们遗忘的往昔美国乡村风景”极为关注,但这种田园诗只能是“永恒的受挫的田园冲动和欲望”,本真自然是“缺席的在场”(5MNQQNUX144 -145)。虽然小说中的人物生活富裕、衣食无忧,但城市环境中与自然疏离的生存状态,以及“受挫的田园冲动和欲望”使他们生活在焦虑和恐惧之中,
14、比如:杰克自己经常会夜里“从死亡的梦魇中惊醒,大汗淋漓”, “感到恐惧和痛苦不堪”(51);他妻子芭比特产生持续的死亡恐惧。为了获取抗恐惧药物“戴乐儿”,芭比特向该药物研究项目经理明克出卖自己的身体,丧失了道德贞操。而杰克得知后,为了宣泄内心的愤怒拿走剩余的“戴乐儿”存货,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向明克扣动了扳机,失去了道德的底线。他们就像是被从大地中连根拔起,失去了与自然的亲密联系,成为无根的漂泊之人。与自然的疏离深刻影响着人的心理和精神健康,以及道德价值判断。三、文化建构环境,也改变了自然在德里罗的笔下,环境完全成为文化的建构,自然环境已经被文化所代替。杰克的同事默里所在的 “大众文化系”被正式
15、命名为“美国环境系”,其潜台词是“大众文化就是美国环境”,或者“美国环境就是大众文化”。该系教授的课程和研究的内容不是环境和自然,而是美国文化,教员们“疯了似的迷恋电影和琐屑小事”(9);默里在课上给学生讲授“猫王”埃尔维斯,还搞“撞车研究”。大众文化已经等同于美国环境。人类文明的发展已经大大地改变了本真的自然。德里罗在白噪音中多次描写日落的景象。他笔下的日落不再是本真自然中的美景,而是人类文明改变了的自然中的异常日落。当杰克和孩子们“挤在斯泰菲小房间的窗前,观看壮丽的日落景象”时,海因利希却走开了, “可能是因为他不相信共同乐趣会有什么益处,或者因为他认为现代的日落包含某种不祥的东西”(67)。这一伏笔在“空中毒物事件”后才真正显示出它的意义。在这一事件之后,作者写道:“自从空气中毒物事件发生之后,日落就漂亮的让人几乎消受不起。倒不是其中有什么可以测量得出的关系。即使尼奥丁衍生物加上每天漂游和漂流来的排放物、污染物及渗漏物造成这种美学上的飞跃,却无人能够证明这一点。那轮原本已经灿烂辉煌的落日,一跃而为赭色的、宽广147张雅萍:白噪音中的自然、环境和文化的、高耸云霄的、如同梦幻的空中景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