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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年冬季,我重回岱岭记得是2002年冬季,我重回当年插队落户的山村岱岭。景象依旧,只是当年我们亲手栽下的树木高了许多,这高高绿绿,给人好些陌生和忧伤。熟悉的知青小屋已不复存在,原址上是一幢重建的陌生房屋。那门前竹杆上晒着的不再是我们那花花绿绿的衣服,那屋角没有了我们亲手种下的花花草草,那门上的门扣,也不是赚取了我们好些手温的铁色门环只有那屋后山上翠绿的竹林依旧,在冬日暖阳的风中哗哗地唱着歌 一只小花猪哼哼着走过来,惊愕地用朝天鼻子拱拱我的脚,呵,这不是我们当年养的那只浑身长满虱子,饿的像豺狼似的小花猪依着门框,恍惚有隐约的锣鼓点儿传来,若断若续,飘渺如仙。想起来了,这是当年参加公社汇演排练的锣
2、鼓,却依旧是这么激动人心,再细听,欢快的旋律中,夹杂着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清脆的口号声,噢,这是我们知青六姐妹手握木棍,排练“飒爽英资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的舞蹈呢!门前小溪的石阶上,有一少女正在洗衣,影子倒映在水里,碧波溶化着她粉红的上衣,呵,这不是当年“铁姑娘班”的小娇,她总是爱穿淡黄的,她也不是这样白皙丰满,她黝黑结实,浑圆的手臂抡起棒槌,响起嘭、嘭声一串耳边传来了叮当 、叮当的打铁声和呼啦、呼啦地拉风箱声,哦,熊熊的炉火旁正抡锤敲打的半百老汉不正是老铁匠吗?呵,他不是,老铁匠早已去世,他是当年的小铁匠长龙,正领着他的徒弟小小长龙,在为乡新们打磨农具呢!记得那是1974年的春季,
3、老铁匠带着长龙从外地投亲靠友落户到了岱岭耿村。当年二十出头的长龙,清秀结实,大而有神的眼睛,腼腆中透着精明。在村里的青年人中,他的突出之处是爱学习,肯钻研。他是当时县报、县广播电台的业余通讯员,经常有一两篇豆腐块大的文章见报。那时,铁匠铺是乡亲们最爱去的地方。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乡亲们围着熊熊的炉火,边等着正在锻打着的农具,边拉着家常;间或,小铁匠长龙会一手拉着风箱,一手举张报纸,凑着炉火用夹杂着土语的普通话读上一段新闻;而粗胖诙谐的老铁匠也会冷不丁的拉开嗓子吼上一段山歌,于是,叫好声欢笑声响成一片,铁匠铺里成了欢乐的海洋我因为一直在生产队参加劳动,经常要修理和添加农具。因此,劳动之余,铁匠铺
4、也是我跑的最多的地方。我常常惊叹那炉火的威力与神奇,我诧异无论怎样生硬的铁块、铁疙瘩,在熊熊炉火的燃烧下,都很快变软,变红,变白,而一老小两老小两个铁匠,就像神奇的魔术师,伴随着叮当叮当的铁锤敲打声,那铁块忽而变长,忽而变短,忽而薄如纸,忽而弯如月,眼瞅着,一个个造型各异的农具就是他们的铁锤揉搓打下神奇的定型了;我好奇为什么锻打好的农具立刻要放到一盆冷水中去淬火?为什么风霜一拉火苗就会窜起好高这时,小铁匠就会微笑着轻声向我解说关于熔点、关于淬火后农具更结实更经久耐用等等常识而更多的时候,我是望着炉火出神发呆,熊熊燃烧的炉火仿佛童话中的小精灵,带着我的思绪飞到了很远很远直到有一天,我听到老铁区一
5、声断喝:“你个死小子往哪里打啊!眼睛看哪啦!”原来,长龙将铁锤砸到了扶钻的老铁匠手上,而铺中,不知何时只剩下望着炉火出神的我一人直到有一天中午,长龙在生产队的晒场旁拦住了我,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眼睛晶亮晶亮的,突然,他但出手臂拉住了我的手,接着,将一张纸条塞入了我的手中!在我目瞪口呆中随即转身一溜烟的跑了。我手中握着那张纸条,不!更像是一块烧红的铁片!我不知道也不敢想象纸条上写着什么?我机械的转身往我们的小屋走,楞楞的坐到床上,颤抖着打开了那张巴掌大的纸条噢!原来,纸条上写着一首诗:进山就把深山爱,志在山区把根扎。美好青春献人民,心儿红胜杜鹃花。前进的道路本来就不平坦,都是一马平川还成什么世界
6、?冲破重重障碍以后,胜利便会向你迎面扑来!赠:建明。我飞快地看一遍,又傻傻的看了第二遍,接着,我捂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直笑得泪花出来了,手不抖心不颤了,才自己对自己说,傻丫头,人家只不过是夸奖你呢!紧张什么呢?事后,我将纸条给知青小组的姐妹们看了,大家也都是一笑而过。只是我心里清楚的感受到,在那惊慌失色之后的一丝丝惊喜与温暖呵,那天我转了好些地方,见到了好多乡亲,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子新春已到中年;而那个劳做时总喜欢讲荤段子的银满已老态龙钟。我和长龙迎面相碰,他小里牵着小孙子,身上的衣服还是那样的清清爽爽,他微笑着看着我,重复着一句话:“建明,当年你是最能吃苦的,你是最受苦的”至今,当年长龙写着诗的那张纸条仍珍藏在我当年的笔记本里,因为,这是我十八岁的青春季时,在农村那极其艰苦困难条件下,收到的第一张由男孩子写给我的诗。几十年过支每每读起它,仍能感受那铁匠铺中炉火的丝丝温暖和友谊的力量编辑/赵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