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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怨男不是因为爱情失败造成的1 赵子仪头一次发觉自己很像一个怨男的角色。怨妇是总吃男人的亏造成的，尤其是第一个男人给她造成的阴影。女人一生中的第一个男人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个男人冲破了她的防线后，痛楚夹杂着惊喜的体味，刻骨铭心，难以形容。紧接着，这个女人面临的不是一连串的溃败，反而是更多快感、反攻和控制欲望的激增，她要独霸和征服这个男人。然而，当后面的这些不能如愿以偿时，这个男人给她所有的体验，都变成了欺骗。如果这样的男人反复让女人碰到几次，女人的结局不是堕落就是怨妇，但往往，这样的女人才是深刻的。生活的艰辛琐碎造成的困顿疲惫，同样也会让女人发出怨言，但不会变成怨妇。坏男人就好比是让女人过很危险
2、的一座桥，走过去的女人很幸运，掉到桥底下的女人，从此一辈子阴暗。所以，凡是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挂在嘴边的女人，都有怨妇的嫌疑。男人呢，若总是遭遇女人的欺骗、捉弄，会不会就变成了怨男?NO，赵子仪的沮丧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好友宋大可和刘晓涛的奚落、鄙视，让他感到抬不起头来。他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没有出名，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从没有说他没出息，反而鼓励他大器晚成，会在50岁以后灿烂在舞台上。但是，当他不断向哥们倾诉“女人的心，天上的云。多变，虚空，想抓，却抓来一头雾水”的时候，刘晓涛立马用很难听的话打断了他：“放屁，你还不如鸭子呢，男人和女人，要明白谁是谁的主导，谁能给谁带来什么。比如鸭子，就非常
3、明白，他就是女人的玩物，临时性地投入只是职业要求。你呢，结婚，离婚，再结婚，再离婚，再啊再，几次啦?你以为结婚离婚就是情场战斗啊，哥们，你错了，守着一个可靠的女人当老婆，不耽误你彩旗飘飘。”宋大可也跟了几句话，虽然温和些，但绵里藏针，更加恶毒：“有三种女人，一种是花瓶，供你欣赏，可以多角度；一种是女强人，供你驱使，驾驭一匹强悍的母马，乐趣迥然不同呀；一种是带回家的女人，贤淑善良，她就是一个安全温暖可靠的窝。可你总把花瓶和烈马往家里带，审美疲劳和高危风险交织在一起，就注定了你的悲惨和破产，搞不好，小命也搭上了。”男人不在乎女人说什么，无论好坏，却特别在意同类的评价。刘晓涛和宋大可这样的言论，让他
4、感到自己在性别上，不男不女，有点“二尾子”。另一方面，赵子仪憋在心里的一个疙瘩一直没有解开，连最好的伙伴都没有说。什么?这要从他遇到的第一个女人说起。2女人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夏维妮。那年夏天，赵子仪17岁。一天早上，他来到湖边练琴，他要参加全市会演，曲目是新疆之舂。琴声随着水的波纹荡漾出去，吸引来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那片红色非常扎眼，以至于多少年后，赵子仪看到红色的联想，脑海掠过的，就是那个女孩。20世纪70年代初，*极左化的风潮创造出来的独特景观，就是红色海洋和蓝色的人流。除了红旗，红宝书，红袖章，红卫兵，在衣着上，所有百姓，不分职业，年龄，性别，概无例外一身蓝色，黄色作为红卫兵的标准色
5、，俨然是那个时期的贵族。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还经历着青春期的尴尬和对“性”的难以启齿。女生们低头含胸，因为乳房像怒放的花蕾一样疯长；她们夏天还穿着肥大的裤，因为臀部像小鹿一样蓬勃。男生们则压抑着躁动，悄悄生长的喉结和唇边泛青的胡须，还有对异性的渴望让他们产生了罪恶感。生理课因涉及难以启齿的生殖系统内容已被取消。赵子仪曾经在厕所里发现了一本破旧不堪的老版生理卫生小册子，蹲在茅坑里随手翻阅，第一次看到了女性生殖器的解剖图，就莫名其妙有了反应，他只好将手插在裤兜里遮掩。后来，他和宋大可、刘晓涛多次在月黑风高之夜翻看这本东西，他们的话题里，第一次有了女人。而且逐渐由好奇变得粗蛮，都说了一些很不斯文
6、的话。色彩出现在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的访问，上级要求女孩可以穿花裙子，但必须拖到脚跟。那一天，成了女孩们欢天喜地的节日，街道两侧欢迎人群手持的鲜花和花裙子无比绚烂，城市显得生机勃勃。然而，欢迎仪式结束后，花裙子们都送进了衣柜。能够看到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太稀罕了。更匪夷所思的是，夏维妮的裙子很短，裙边刚到膝盖，露出了白皙浑圆的小腿肚儿。女孩比赵子仪大几岁，长得非常好看。翘起的鼻子，深陷的眼眶，大眼睛里的眸子闪光，长发披肩而不是像很多女孩拖着单调的两根小辫子。甚至，赵子仪还发现她的头发弯弯曲曲的，如同烫了一般，这只在过去的老画报和电影院里女明星的照片上见过。起先，夏维妮只靠在不远处一棵柳树上，眼睛眺
7、望湖的对岸。后来，她走上前来：“会拉勃拉姆斯的A大调第二号小夜曲么?”赵子仪傻了，他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结结巴巴地问：“勃什么是谁?”“哈哈哈哈哈”女孩一连串的笑声让赵子仪的心跳加速，既感到自卑，又被这笑声有些激怒。他瞥了一眼女孩，怯懦又带着赌气的口吻说：“我就知道马思聪，而且还是个叛逃音乐家，勃什么斯不知道。”说完就要离开。“哎，小孩脾气还不小哇。你跟谁学的琴?连勃拉姆斯都不知道。”女孩跟着赵子仪问。“爸爸在部队带回的琴，也是跟爸爸学的，从7岁就拉了。”“怪不的呢，你拉得不错，就是高音部分的音色还比较粗糙，不够细腻。拉琴的很多人只注重指法，忽略了弓法，就会出这样的毛病。”女孩竟然像老师那样
8、，有了教训的口吻：“好好练吧，未来的音乐家小先生。”说完，径自哼着什么曲子走了，那旋律很奇特，很好听，优美得如同女孩舞动的裙边。后来，赵子仪多次和女孩在湖边相遇，因为音乐，两个人的话题多了起来。交谈中，他知道了女孩的名字，感到很奇特，像个外国女人；也知道了勃拉姆斯是德国浪漫乐派著名的音乐家，那首小夜曲，是音乐家写给他相恋43年、却终生没有挑明的爱人克拉拉的。虽然克拉拉比他大14岁，但两个人心有灵犀，那怦然心动的感觉搭建起一座心灵之桥。此后，直到克拉拉去世，他们都没有挑破这层窗纸。赵子仪感到恐慌，也有点纳闷，爱情在那个时代是个禁忌，懵懂中的好奇和渴望让他不断追问夏维妮很多问题，女人比男人大的爱情
9、可能么?爱情表达为什么这样难?他们的爱是为了什么?对此，夏维妮都只用一句话回答：你还小，大了就懂了。如果懂了，你的琴声就会传递出不同音色啦。我小?我不懂?赵子仪差点就把厕所里看生理手册的事情给交代了，他要以此证明：他不小，懂得很多，而且还曾经干过出格的事情。不知怎的，他似乎格外信任夏维妮，开始是她的美，现在是她的音乐知识，还有颇为神秘的内心世界。终于，女孩引领赵子仪走进了她湖畔林荫掩映的一座小楼，那是她的家。显然，夏维妮的家庭背景不是老百姓，肯定是个什么领导。最醒目的，是客厅中央摆着的一架白色的钢琴。夏维妮弹奏了勃拉姆斯的那首小夜曲，舒缓的节奏中不时有不太张扬的起伏段落，随着纤细手指的敲击，有
10、些小段落带着莫名的冲动，旋即又沉默在大段落的叙述中。一曲奏完，赵子仪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可怜。一种从未有过的自卑占据心头。甚至，他有了放弃拉琴的念头。为了会演，争取到市里演出的机会，他把新疆之春拉了上百遍，快节奏，跳跃的音符，夸张的动作，就像一个酒鬼醉汉，滑稽，小丑，傻蛋。其实他喜欢梁祝，可那是禁忌的，不让拉。夏维妮的演奏，触及到了他的心灵，激动之后，又能静下心来感悟那神秘的境界，前所未有。“就像我正在看着一朵美丽的花朵中的根根花蕊，这是克拉拉听到这首小夜曲后写给勃拉姆斯信中的感受。”夏维妮冲着出神的赵子仪说，“听出来了么?这不是直白的抒隋，更不是铺排奢华的高调。含蓄和
11、暗示，才是最美的。爱的表达方式，过去和现在不同，人和人不同，用什么形式表达也不同。这首曲子，勃拉姆斯对克拉拉的感情，很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生怕被风雨伤害。所以，他的音乐才有这样充满内敛的精神，从不像瓦格纳那样张扬，也不像肖邦那样愿意陷入小猫小狗或细小雨滴之类琐碎情感的卿卿我我之中。”“可是，他们就这样永远沉默么，就只能用音乐表白么?难道就没有什么，什么”赵子仪看了一眼夏维妮，把话吞了下去。他其实想说，他们就没有一次亲嘴么?夏维妮一笑，好像看透了赵子仪的心思。起身离开钢琴，像大人那样摸摸赵子仪的头，然后又顺手滑落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微微一声叹气：“小男孩儿，还是不懂。”这一夜
12、，赵子仪做了一个梦。30多年后，他依然记得这个梦，因为这个梦让他第一次发生了梦遗。对象不是夏维妮，而是当年他们偷看女厕所时遭遇的街道主任马淑贞。3如果一个男人的启蒙是女人主动完成的，对这个男人的一生的情感取向，会有怎样的影响和结局?当一个男人喋喋不休地唠叨女人不是的时候，这背后就可能隐藏着一个神秘的女人。女人主动，男人被动，女人启蒙，男人被开启青春期的闸门，并伴随着第一次深刻的思想洗礼，或者带有点叛逆的榜样，将这个男人的自卑或自负的种子在萌芽状态狠狠掐了一下，而不是掐断，这个男人的爱情观和女人的瓜葛就有些难懂。比如赵子仪，禁欲时代对那一代人的压抑，让不少人因生理需求犯罪，又让他们在开放时代极度
13、膨胀而纵欲，就连官员教授都拿着三陪票据报销不带脸红的。还有一些表面传统，家里传统，一旦到了声色场合就原形毕露的，也不在少数。赵子仪算是特立独行的一个。他从不嫖娼，从不和陌生人玩一夜情，他可以结婚离婚，或者和一个他认为有理由爱的女人厮守一段时光，严肃而认真，真投入不是做戏。而且，从不直奔主题而去。他认为，男人只要和女人上床，就应当是“婚床”的概念，而不是席梦思上一时占有的肉欲享受和释放。现在，很多男人更愿意让爱成为飞毛腿导弹，短平快瞬间发射出去，落地便开花，岂容忍43年的等待和消耗?赵子仪和夏维妮的交往，还有意想不到的延续。多少年以后，他们巧合在一个宾馆，各自有一个房间，和一张床，并且是隔壁，但
14、依然没有发生让某些读者期待已久的事情。这是后话。赵子仪在这个大女孩诱导下，虽然没有完成成人礼，但却懂得了有一种爱是含蓄的，是克制的，是以牺牲而获得，是以失去暂时而赢得永恒的。而且，这样的爱是他终生珍藏的记忆，并且只能一个人独享。当宋大可和刘晓涛和他一起谈论女人话题的时候，他从不提及夏维妮的事情。好像，这个女人是个女神。逐渐，在和夏维妮的交往中，赵子仪有了渴望。这个大女孩的气质，连同她优美的曲线，短短红裙中的神秘，让他彻夜难眠，但就是不能入梦。夏维妮说，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爸爸是大报社的站长，调到外省了。她要他晚上10点以后，到小楼背后她住的那间房子的窗户下，敲三声为信号。晚上，赵子仪伪装了一
15、个被窝，然后从窗户里偷偷爬出。夏维妮房间的灯光亮着，但窗帘紧闭，什么也看不见。当当当，他强忍住心跳，敲了玻璃三声。没有动静。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窗帘慢慢拉开，夏维妮裸体出现在窗口。灯光尽管昏暗，朦胧，但隆起的曲线还是让赵子仪看得非常真切。如同天空一道闪电的弧光，刹那通过了全身，连战栗的时间都没有，赵子仪就静止成被烧焦的一棵树，一碰就变成粉末。夏维妮笑了笑，说了一句：小笨蛋。然后，好看的身影便消失在窗口，窗帘慢慢合拢，舞台的灯光渐渐熄灭，如同一幕精彩的戏剧还没有达到高潮，帷幕就拉上了。第二天晚上，赵子仪又去了小楼，但早已铁将军把门，人去楼空了。后来，赵子仪对正在眉飞色舞谈论女人的宋大可说：有一种女
16、人，开放而又含蓄，现代而又古典，浪漫而又矜持。她离你很近，但又是那样遥远。就像一朵飘逝的云，你想抓住云的这一端，让它走得慢点，再慢点，可是，一声声枉然叹息中，只能留下她的魂影和气息。这样的女人，才是终生难忘的，值得祭奠的。4现在，在经历了4任妻子加上肖雅之后，赵子仪也总结出女人的3种类型：一种，一旦知道你不能满足她的物质需求，她和你的分手肯定中断于婚床之前；一种，你不能满足她的精神需求，可能中断于后代产生之前；一种，你不能满足她的精神+物质的需求，分别的方式显得颇为神奇诡谲：她早已铁定作出离开你的决定，时间点却深藏不露，突然在你最兴奋或者最失落的时刻，她告诉你分开的决定，或者猛然消失，只撂下你被时间差震得瞠目结舌，成为一根名副其实的傻?。怨男的角色，同样也取决于他遇到的第一个女人，无关恋爱，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