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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0/7/12,1,古代漢語的詞序,主講教師：張其昀,2020/7/12,2,開 篇,漢語的詞在句中的次序比較固定，從古到今變化也比較小。主語在謂語之前，動詞在賓語之前，修飾語在被修飾語之前，這在甲骨文中即大致如此。比如：“商受年”、“伐土方”、“帝受（授）我又（佑）”。但是，古代漢語也有少數特殊的詞序是現代漢語所沒有的。這些特殊的詞序實際上只存在於先秦以前的上古漢語裏，到漢代就已經從口語中逐漸消失。但由於一些寫文章的人習慣於仿古，因此在歷代的古文中也常常出現。瞭解這些特殊詞序，對於閱讀古文是有一定的幫助的。,在先秦古籍中，最突出的特殊詞序是賓語在一定條件下要放到動詞之前。這種賓語前置並不
2、是表達一定語氣的一般倒裝句（如列子湯問“甚矣，汝之不惠”是“汝之不惠甚矣”的倒裝），而是有一定語法條件的。可以說，倒裝是修辭（廣義）的問題，而前置是語法的問題。,2020/7/12,3,賓語前置於動詞之前的條件通常有三種。,一、疑問代詞作賓語,上古漢語的疑問代詞“誰”、“何”、“奚”、“安”以及“焉”等做賓語時必須放在動詞的前面。換言之，這些代詞做賓語而放在動詞後面的說法大多不成立。例如：,2020/7/12,4,（1）臣實不才，又誰敢怨？ （左傳成公三年） （2）敢問何謂也？ （鄭伯克段） （3）公欲誰相？ （左傳桓公四年） （4）彼且奚適也？ （莊子逍遙遊） （5）皮之不存，毛將安附？ （
3、老子三十章） （6）吾誰欺？欺天乎？ （論語子罕） （7）直道事人，焉往而不三黜？ （論語子張） （8）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詩經魏風碩鼠） （9）方此時也，堯安在？ （韓非子曆山之農侵畔） （10）大王來何操？ （鴻門宴）,2020/7/12,6,疑問代詞做介詞的賓語的時候，也要放在介詞的前面。例如： （11）焉用亡鄭以陪鄰？ （燭之武退秦師） （12）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托于趙？ （觸龍說趙太后） （13）吾誰與爲親？ （莊子齊物論） （14）許子奚爲不自織？ （孟子許行） 例（11）“用”是介詞，它的賓語“焉”前置；“焉用”意思等於說“哪里犯得著”。例（12）“以”是介詞，其疑問代
4、詞賓語“何”前置；“何以”意爲“憑什麽”。“何以”後來逐漸成爲凝固形式，在古文中經常出現。現代漢語書面語中，仍舊常用“何以”，但意思已不是“以何”，而是“爲什麽”了。例（13）“誰與”就是“與誰”。例（14）“奚爲”意爲“爲什麽”。,2020/7/12,7,如果動詞帶有雙賓語，而由疑問代詞充當間接賓語，那麽這個間接賓語通常也要放和到動詞前面。例如： （15）仲父之病矣，漬甚。國人弗諱，寡人將誰屬國？ （國語齊語） （16）今尚書恣卒爲暴，暴且亂，亂天子邊，欲誰歸罪？ （舊唐書王忠嗣傳） 例（15）“誰屬國”即“屬誰國”，“屬”帶有兩個賓語，“誰”是間接賓語，“國”是直接賓語；“屬誰國”意爲“把
5、國家託付給誰”。例（16）“欲誰歸罪”即“欲歸誰罪”，意思等於說“欲歸罪於誰”。,2020/7/12,8,先秦這種疑問代詞賓語前置的格式，一直爲後來寫古文的人所遵守。例如： （17）如此卓卓，猶不得免，其他則又何說？ （韓愈張中丞傳後敘） （18）而今安在哉？（蘇軾前赤壁賦） （19）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范仲淹岳陽樓記） （20）吾何以傳女曹哉？ （汪琬傳是樓記）,2020/7/12,9,疑問代詞賓語前置的規則在上古漢語中是比較嚴格的，很少例外。只有“何如”也常說成“如何”，但這兩種格式在先秦就已經是凝固形式，意思已經不是“像什麽”，而是“怎麽樣”或“怎樣”了。例如： （21）吾聞北方之
6、畏昭奚恤，果誠何如？ （戰國策楚策） （22）傷未及死，如何勿重？ （子魚論戰） （23）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 （孟子梁惠王上） （24）與不穀同好，如何？ （齊桓公伐楚 例（21）和例（22）是詢問，例（23）和例（24）是商量可否，都不是“像什麽”的意思。,2020/7/12,10,古書上“如何”又可以說成“若何”、“奈何”。例如： （25）使歸就戮于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 （左傳僖公三十三年） （26）先生助之奈何？ （戰國策趙策） “如何”、“若何”、“奈何”的當中還可以插入代詞、名詞或其他詞語，成爲“如何”、“若何”、“奈 何”的格式。這些格式的意思都是“對怎麽樣”。例如： （
7、27）以君之力，曾不能損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 （愚公移山） （28）寇深矣，若之何？ （左傳僖公十五年） （29）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史記項羽本記）,2020/7/12,11,二、否定句中代詞作賓語,這一類賓語前置實際包含兩個條件：第一，賓語必須是代詞。第二，全句必須是否定句，即必須有否定副詞“不”、“未”、“毋”（無）等或表示否定的無定代詞“莫”。代詞賓語一般要放在動詞之前和否定詞之後。例如：,(13)若不許君，將焉用之？ （左傳昭公四年,(14)我非子，固不知子矣。 （莊子秋水）,“君”和“子”一類的詞雖然有一定的稱代作用，但並不是代詞，而是名詞，在否定句中是不能
8、放在動詞之前的。古代漢語是不能出現“不君許”、“不子知”之類句子的。,2020/7/12,12,使用否定副詞“弗”、“勿”的否定句一般是不帶賓語的；但如果出現賓語，而且又是代詞，同樣要前置。這種情況比較少見。例如：,(15)大國亦弗之從而愛利。 （墨子非攻中）,(16)然民雖有聖知，弗敢我謀；勇力，弗敢我殺。 （孟子公孫丑上）,2020/7/12,13,否定句代詞賓語前置的規律遠沒有疑問代詞賓語前置嚴格。在先秦古籍中，也可以找到不少否定句代詞賓語不前置的例子。例如：,（17）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 （禮記檀弓上） （18）有事而不告我。 （左傳襄公二十八年） （19）夫不惡女乎？ （
9、左傳襄公二十六年） （20）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諸侯莫違我。 （管子封禪）,2020/7/12,14,下面兩個例子都引自詩經，一個代詞賓語前置，一個代詞賓語後置，最能說明兩種情況並存的現象：,（21）不我知者，謂我士也驕。 （魏風園有桃） （22）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王風黍離）,這可以說明從先秦時代起，否定句中的代詞賓語就已經開始從前置向後置發展，因此出現兩種情況並存的現象。秦以後這種發展實際早已完成，但歷代古文仍舊是兩種情況並存。下面兩個例子都引自漢書，代詞賓語的位置就不同：,（23）匈奴必以我爲大軍之誘，不我擊。 （李廣傳）,（24）漢果不擊我矣。 （趙充國傳）,兩句中，代詞賓語“我”
10、一在動詞“擊”之前，一在“擊”之後。可以這樣認爲，漢以後的文章中，否定句中代詞賓語後置是反映了當時語言的實際情況。至於把代詞賓語仍舊放在動詞之前，則主要是爲了仿古。,2020/7/12,15,下面再舉幾個漢以後，代詞賓語前置的例子：,（25）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 （賈誼論積貯疏） （26）每自比于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 （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 （27）彼不我恩也。 （柳宗元童區寄傳） （28）古之人不余欺也。 （蘇軾石鍾山記）,這種代詞賓語前置的現象也殘存在現代漢語從古代所吸收的成語中，例如“時不我待”。,2020/7/12,16,三、賓語用代詞複指,有一類賓語，其前置有一個
11、特點，這就是在前置的同時，還要在賓語後面用代詞“是”或“之”複指一下。“是”或“之”也要放在動詞或介詞的前面。例如：,（1）秉國之均，四方是維。 （詩經小雅節南山） （2） 將虢是滅，何愛于虞？ （左傳僖公五年） （3）今吳是懼而城於郢。 （左傳昭公二十三年） （4）吾以子爲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 （論語先進） （5）求，無乃爾是過與？（論語季氏將伐顓禺） （6）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論語雍也） （7）我楚國之爲，豈爲一人行也！ （戰國策魏策）,2020/7/12,17,（8）晉居深山，戎狄之與鄰而遠於王室。 （國語晉語） （9）苟得聞子大夫之言，何後之有？ （勾踐滅吳）,2020/7/12
12、,18,例（1）“四方是維”即“維（保護）四方”。例（2）“將虢是滅”即“將滅虢”。例（3）“吳是懼”即“懼吳”。例（4）“異之問”即“問異”（問其他問題），“由與求之問”即“問由與求”。例（5）“爾是過”即“過爾”（批評你）。例（6）“何陋之有”即“有何陋”。例（7）“楚國之爲”即“爲楚國”；句中後面說“爲一人”，無代詞“之”，可資比較。例（8）“與”是介詞，其賓語“戎狄”前置而以“之” 複指。例（9）“何後之有”即“有何後”。 這種賓語前置的格式實際上是起了強調賓語的作用。初學古代漢語的人往往看不出這種格式裏代詞的複指作用，誤以爲前置的賓語是全句的主語，代詞“是”或“之”是另有所代；還可能
13、誤以爲“是”等於現代漢語的判斷詞“是”，“之”等於現代漢語的“的”。這樣，就會把“吳是懼”解釋成“吳國懼怕這個”或“吳國是懼怕了”，把“由與求之問”解釋成“仲由與冉求的提問”。這一點是要特別注意的。,2020/7/12,19,在用這種賓語前置的格式時，還可以在賓語之前再加上“惟”（唯），構成“惟（唯）是”或“惟（唯）之”的格式。利用這些格式，強調賓語的作用就更加明顯。例如：,（11）率師以來，唯敵是求。 （左傳宣公十二年） （12）余雖與晉出入，余唯利是視。 （呂相絕秦） （13）父母唯其疾之憂。 （論語爲政） （14）當臣之持竿臨河之時，心無雜慮，唯魚之慮。 （莊子徐無鬼）,“唯敵是求”就是
14、“求敵”，“唯其疾之憂” 就是“憂其疾”，餘可類推。現代漢語從古代吸收的成語裏還有“唯命是聽”、“唯利是圖”等說法，就是這種語法格式的殘留。,2020/7/12,20,除去“是”和“之”經常用來複指前置賓語之外，“焉”字有時候也可以用來複指前置賓語。例如：,（14）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 （左傳隱公六年） “晉鄭焉依”即“依晉鄭”（依靠了晉國和鄭國）。 如果賓語本身就是代詞，一種情況是仍舊用這種語法格式強調賓語，只是用來複指的代詞一般只用“之”，不用“是”。例如： （15）“我之懷矣，自詒伊戚”，其我之謂矣！ （左傳宣公二年） （16）語曰“唇亡則齒寒”，其斯之謂與？ （穀梁傳僖公二年） （1
15、7）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 （論語陽貨） 例（15）“我之謂”即“謂我”。例（16）“斯之謂”即“謂斯”。例17“是之亡”即“亡是”（意爲“沒有這些了”）。,2020/7/12,21,由這些格式形成的“是之謂”、“此之謂”已成爲一種凝固形式，在古文中很常見。運用這些格式，可以加強肯定的語氣。例如：,（18）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 （左傳襄公二十四 年）,（19）上不失天時，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廢，是之謂政令行。 （荀子王霸）,2020/7/12,22,另一種情況是不用複指代詞，直接把代詞賓語放到動詞之前，這個代詞賓語一般只限於“之”和“是”
16、，其他代詞不多見。“之”作賓語而直接放到動詞之前的，只出現在否定句中，前已述及。“是”作賓語直接放到動詞之前的，例如：,（20）維葉莫莫，是刈是濩。 （詩經葛覃）,（21）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 （齊桓公伐楚）,“是刈是濩”就是“刈是濩是”（割它煮它），“寡人是問”就是“寡人問是”。,2020/7/12,23,爲了強調賓語，用代詞“是”、“之”或“焉”來複指而把它提前，這是古代漢語比較常見的一種語法手段。把這種句式譯成現代漢語時，複指的代詞“是”、“之”以及“焉”就無法譯出來。至於賓語是否移到動詞之後，則要根據具體情況靈活處理。例如，“四方是維”既可以譯成“四方都受到保護”，也可以譯成“保護四方”；“ 將虢是滅”既可以譯成“將要把虢國滅掉”，也可以“將要滅掉虢國”。 當然，如果動詞的賓語就是“之”，那麽，它的前置也就不再能用“之” 複指了。,2020/7/12,24,上文提到的“是之謂”和“此之謂”是古文中常見的凝固格式。“是之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