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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乐也者，始于惧【原文】“吾又奏之以阴阳之和，烛之以日月之明。其声能短能长，能柔能刚；变化齐一，不主故常(10)；在谷满谷，在阬满阬；涂郤守神(11)，以物为量(12)。其声挥绰(13)，其名高明(14)。是故鬼神守其幽，日月星辰行其纪。吾止之于有穷，流之于无止。予欲虑之而不能知也，望之而不能见也，逐之而不能及也；傥然立于四虚之道(15)，倚于槁梧而吟(16)。目知穷乎所欲见，力屈乎所欲逐(17)，吾既不及已夫！形充空虚，乃至委蛇(18)。汝委蛇，故怠。“吾又奏之以无怠之声，调之以自然之命(19)。故若混逐丛生(20)，林乐而无形(21)；布挥而不曳(22)，幽昏而无声。动于无方，居于窈冥(23
2、)；或谓之死，或谓之生，或谓之实，或谓之荣；行流散徙，不主常声。世疑之，稽于圣人。圣也者，达于情而遂于命也。天机不张而五官皆备，此之谓天乐(24)，无言而心说。故有焱氏为之颂曰(25)：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苞裹六极。汝欲听之而无接焉，而故惑也(26)。“乐也者，始于惧，惧故祟；吾又次之以怠，怠故遁；卒之于惑，惑故愚(27)；愚故道，道可载而与之惧也。”【注 释】 不主故常:不拘泥于固定。11涂却:“涂”，借“杜”,即杜塞的意思，“却”，同隙，指七窍。“涂却”,与老子 五十六章:“塞其兑”同义。12以物为量:顺任夕卜物为原则。13挥绰:悠扬越发。14名:作节奏解。15四虚之道:
3、四方没有际限的大道。16倚于槁梧而吟:德充符有“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句。“槁梧”，即几案。17心穷乎所欲知，目穷乎所欲见，力屈乎所欲逐:这三句是承上文“欲虑之 而不能知也，望之而不能见也，逐之而不能及也”而来的，今本脱误为： “目知穷乎所欲见,力屈乎所欲逐:这三句是承上文“欲虑之而不能知也， 望之而不能见也，逐之而不能及也”而来的，今本脱误为:“目知穷乎所欲 见，力屈乎所欲逐”,据马叙伦之说改正。18委蛇:随顺应变。已见于应帝王篇。19自然之命:“命”，借为“令”，“令”，谓节奏(马叙伦义证)。20混逐丛生:混然相逐，丛然并生(林云铭注)。21林乐而无形:“林乐”，喻众乐齐奏。22布挥而不曳
4、:“布挥”,形容乐声的播散振扬。23动于无方:“方”，限定之意(福永光司说)。窈冥:语见老子二十章。亦见于在宥篇。24无言而心说，此之谓天乐:原作:“此之谓天乐，无言而心说。”25有焱(yan咽)氏:神农(成疏)。26而:同汝。27愚:林希逸说:“愚是意识倶亡，大用不行之时。”【译文】“我又用阴阳的交和来演奏，用日月的光辉来照临整个乐曲。于是乐声能短能长，能柔能刚，变化虽然遵循着一定的条理，却并不拘泥于故态和常规；流播于山谷山谷满盈，流播于坑凹坑凹充实；堵塞心灵的孔隙而使精神宁寂持守，一切用外物来度量。乐声悠扬广远，可以称作高如上天、明如日月。因此连鬼神也能持守幽暗，日月星辰也能运行在各自的轨
5、道上。我时而把乐声停留在一定的境界里，而乐声的寓意却流播在无穷无尽的天地中。我想思考它却不能知晓，我观望它却不能看见，我追赶它却总不能赶上；只得无心地伫立在通达四方而无涯际的衢道上，依着几案吟咏。目光和智慧困窘于一心想要见到的事物，力气竭尽于一心想要追求的东西。我早已经赶不上了啊！形体充盈却又好像不复存在，方才能够随应变化。你随应变化，因此惊恐不安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我又演奏起忘情忘我的乐声，并且用自然的节奏来加以调协。因而乐声象是混同驰逐相辅相生，犹如风吹丛林自然成乐却又无有形迹；传播和振动均无外力引曳，幽幽暗暗又好象没有了一点儿声响。乐声启奏于不可探测的地方，滞留于深远幽暗的境界；有时候
6、可以说它消逝，有时候又可以说它兴起；有时候可以说它实在，有时候又可说它虚华；演进流播飘散游徙，绝不固守一调。世人往往迷惑不解，向圣人问询查考。所谓圣，就是通达事理而顺应于自然。自然的枢机没有启张而五官俱全，这就可以称之为出自本然的乐声，犹如没有说话却心里喜悦。所以有焱氏为它颂扬说：用耳听听不到声音，用眼看看不见形迹，充满于大地，包容了六极。你想听却无法衔接连贯，所以你到最后终于迷惑不解。“这样的乐章，初听时从惶惶不安的境态开始，因为恐惧而认为是祸患；我接着又演奏了使人心境松缓的乐曲，因为松缓而渐渐消除恐惧；乐声最后在迷惑不解中终结，因为迷惑不解而无知无识似的；无知无识的浑厚心态就接近大道，接近大道就可以借此而与大道融合相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