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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辞海“”字释义辨正辞海是以字带词，集字典、语文词典和百科词典主要功能于一体的大型综合性辞书，历经近一个世纪若干次修订，知识性和权威性极高，已成为我国广大读者重要的知识工具书。现今第六版虽然订正了以前各版本中业已发现的一些错误，但仍有未尽之处。如在“?”字注音为tn时，其释义为“我国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用以赎罪的财物”，所举例证为后汉书?南蛮传：“杀人者得以?钱赎死”，并指出其参同刘宋以后才从它改创出来、意为以财赎罪的新字“赕”。笔者查阅相关资料后发现，该释义似不确，有待进一步辨正。 钱大昕（2011：295）十驾斋养新录卷十五晋率善?印中讲到：海监黄锡蕃椒升得古铜印，驼纽，文曰“晋率善?伯长”。访
2、诸摹印家，莫知“?”为何义。昨访予吴门，以此印出示。予谓?必南蛮蛮部族之称。考后汉书板?J蛮传“杀人者得以?钱赎之”。章怀注引何承天纂文云：“?，蛮夷赎罪货也。”予谓钱已是货，何必更言?？据下文云“七姓，不输租赋，余户岁入?z钱，口四十”，则?z与?皆蛮部落之号，征?z钱以代租赋，征?钱以赎罪，其义一也。章怀以?为赎货之名，盖失其旨，得此印证之，益明白矣。钱大昕的上述辨析甚为清楚。他认为“钱”本已属财物，没有必要与“?”连用而徒增赘余。他还结合后汉书?南蛮传上下文指出：“?钱”与“?z钱”的用法用意在结构上如出一辙；唐朝章怀太子李贤（655684）所引何承天对“?”字做蛮夷赎罪之财物的注解，是
3、错误的。因此，“?”应同“?z”一样，是指西南地区某一部族的称号。事实上，“?z”指族名，可获得广泛的证据。比如扬雄蜀都赋说：“蜀都之地，古曰梁州。禹治其江，?s皋弥望，郁乎青葱，沃野千里。上稽干度，则井络储精；下案地纪，则坤宫奠位。东有巴?z，绵亘百濮。” （严可均 1985：405）风俗通义校注讲到：“巴有?z人，剽勇。高帝为汉王时，阆中人范目说高祖募取?z人，定三秦，封目为阆中慈凫乡侯，并复除目所发?z人?R、朴、沓、鄂、度、夕、袭七姓，不供租赋。” （应劭 2010：490491）华阳国志卷一巴志在介绍巴国时，说到该地“俗素朴，无造次辨丽之气。其属有濮、?z、苴、共、奴、?K、夷、?之
4、蛮”（常璩 2010：3）。今天，四川省达州市渠县城东还有“?z人谷”遗址。显然，钱大昕据“?z”字断定“?”为某一部落的名称，洵非妄言。说文解字有“?”字，但没有其为赎货之名的解释。辞源（2009）在解析“?钱”中的“?”字之义时，谓：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用来赎罪的钱。后汉书八六南蛮传：“板?J蛮夷者，杀人者得以?钱赎死。”清钱大昕谓?为部落名。见十驾斋养新录卷十五晋率善?印。辞源对“?”字的释义基本上与辞海一致，但是同时对钱大昕所言也较重视。由罗福颐（1987：262）主编的秦汉南北朝官印征存一书中辑录有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中央王朝颁给兄弟民族的413方官印，其中两汉66方，新莽9方，三国曹魏1
5、05方，两晋235方。这些官印涉及的民族包括匈奴、?z、?、胡、羌、?、氐、乌桓、乌丸、鲜卑等。如果我们仔细比较官印上的文字，就会发现它们大多数采取“国名+封号+族名+称号或官名”或“国名+族名+封号+称号或官名”的式样，比如“汉归义?z邑?”印、“晋匈奴率善邑长”印。这里的国名一般指颁印的中央朝廷；族名指接受中央朝廷颁印的某少数民族；族名前或族名后多冠以“归义”“率善”“保塞”等不同的封号以表示一定的含义；而称号一般是针对王、侯等头面人物；官名则包括邑长、佰长、仟长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该书就录有四方含有“?”字的官印图章，即“魏率善?邑长”印、“晋率善?邑长”印、“晋率善?仟长”印、“晋率
6、善?佰长”印。在“晋率善?邑长”印旁附以释文：“后汉书?南蛮传：蜀之板?J蛮用?钱赎罪，可证?族居巴蜀。”赵平安（2012：189）的秦西汉印章研究一书指出：“汉、魏、晋时期，中央朝廷颁发给少数民族统治者的印章，风格都比较整饬。族名倭奴、滇、越、匈奴、鲜卑、羌、青羌、胡、卢水、屠各、夷、氐、蛮、丁零、乌桓、?z、?、夫余、高句骊等，写法雷同，极少结构上的差异。”可见，赵平安同罗福颐一样明确认为“?”为某一少数民族的名称。与钱大昕当年所见“晋率善?伯长”印结构式样相同的印章绝非少数，今天我们通过网络搜索便可看到文物市场上有大量关于“晋乌桓率善邑长”印、“晋率善氐仟长”印、“晋率善羌伯长”印等鉴定
7、、估价、拍卖的资讯。在钱大昕生活的时代，亲见一方?印已是意外的惊喜，而其仅以此一枚印章即能从中指正长期以来人们对“?”字的错误解释，着实令人感叹乾嘉考据功夫的炉火纯青。综上所述，笔者认为辞海第六版仅以后汉书?南蛮传“杀人者得以?钱赎死”这一书证，就释“?”字为“我国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用以赎罪的财物”有失妥当，“?”应有指我国古代南方一种少数民族族名之义。附 注参看潘光旦.湘西北的“土家”与古代的巴人.潘乃穆，潘乃和编.潘光旦文集：第七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参考文献1.常璩（晋）著.华阳国志.济南：齐鲁书社，2010.2.辞海编辑委员会编.辞海（第六版缩印本）.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0：1834.3.广东、广西、湖南、河南辞源修订组，商务印书馆编辑部编.辞源（修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4.罗福颐主编，故宫研究室玺印组编.秦汉南北朝官印征存.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5.钱大昕（清）著，杨勇军整理.十驾斋养新录.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6.严可均（清）校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北京：中华书局，1985.7.应劭（汉）撰，王利器校注.风俗通义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10.8.赵平安.秦西汉印章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上海大学文学院 上海 200444）（责任编辑 郎晶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