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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时光的伤口“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当然，这绝对不是春光乍泄里的何宝荣对黎耀辉说的话。这是肖彤对他说的话，他姓翟，单名个辉字。“反反复复这是第几次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公共汽车?”电话的那端很嘈杂，他扯着破铜锣一样的嗓子和肖彤喊着，不折不扣的痞子样儿。“是我不好，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以后你可以不用每天打电话给我，我给你发短信你可以不回，我也不会在找不到你的时候很缠人地遍一遍地打电话给你了，我妥协还不行么?”“我被你深深地伤害了，我真是很傻很天真。”一般只会发生在滥情电视剧女主角身上的凄情对白，被他这样恶搞般地说出口。“我们可以再见一面么?我去找你，我们好好谈一谈。
2、”电话那边，既没有挂起，也再没有应答，聒噪的声音不断地穿过听筒，夹杂着他和他的朋友们的说笑。就是这样的，说声“挂掉”都会和他的风格相违。肖彤悻悻地挂掉电话，俯身把头埋进被子里。房间暗着，电视泛着荧荧的光亮。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怎么能这么爱他?怎么可以对个像风一样让人捉摸不定的人发展到爱这个层面上来?* *肖彤个人住。才上了高中的女孩儿，一个人住，时下里是一种流行。意欲摆脱束缚的青春期少女们，叛逆因子在体内横冲直撞，她们翘起刚刚发育的小屁股，翻箱倒柜地找出各种理由窜出父母的羽翼。可是肖彤却不是那样的，她很早就开始一个人住了。她的父母离异，各自重新组了家庭。无论待在哪边，都感觉像是做客，所以她
3、索性搬出来自己住，并且习惯把自己辗转租住的地方称为家。父母出房租水电费，出钱雇用了钟点工给她做晚饭和一周一次的卫生清洁。一个人住，对于别人是佯装出来的姿态，对于她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自由在没有得到的时候是自由，到手了往往是寂寞。大把大把的让人无所适从的寂寞，寂寞到在睡不着的午夜，看电视机里梳卑鄙的小分头的男人慷慨激昂地叫卖日日限量的金表，看到笑出声来。这个暑假里，她报了很多的补习班。并不是对知识多么饥渴，只是因为花了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自己陷入这些陌生人中，也会因为上课这个理由而挡掉很多父母只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的电话“吃了没，吃的好不好，注意身体”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她这边可以节奏和内容都很准确
4、地对出口型来。像出滑稽却有些苍凉的双簧，应着家人疏离的相处。* *补习课上，肖彤插着耳机听了一上午的音乐。中午下课，她和死党莫小雅相约来到奶茶店。“明明是完全自愿的补习，不想学习就不要参加嘛!去享受你们的假期啊，这补习费用都足够去享受美好的阳光海滩了，难道追求的真的是在补习课上胆战心惊地看闲书、听音乐的那种刺激?”绩优生莫小雅和肖彤面对面坐在珍珠奶茶店大的落地窗前，莫小雅一边大口地啜饮，一边质问肖彤。“假期补习不过是一场虚张声势的军备竞赛，既然成绩上已经输掉了，在努力上还要输掉，那怎么可以呢?”肖彤一边说一边用吸管弄着奶昔上的沫沫。“好奇怪的心理哦，旅行的经历不是更值得拿出来晒吗?既然成绩上已
5、经输掉了，要用生活上的有声有色弥补回来啊!唉!活得真不舒畅啊”看着长吁短叹的莫小雅，肖彤的脸上爬上了若有所思的笑。“来补习是因为在星巴克里坐一天的消费会高于一天的补习费用，不过是花了更少的钱买到了更多人的质量更高的陪伴，是笔经济账。”输人不输阵是她替别人做出的解答，而这个才是她自己的理由。她只是害怕孤单。桌子上莫名其妙地映出了一重影子，肖彤和莫小雅不约而同抬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头发极短，额头前被推成一条笔直的线，轻短却显得倔犟的鬓角伏在两侧。小脸，皮肤极白，单眼皮。穿着胸前只印了calvin Klein字母的纯白T恤，下面是条收腿低腰的经典levis。他的一只手抬起来，发出敲窗户的动作，看
6、到她们已经抬头，他又把手收了回去。他对着肖肜露出了笑，那种嘴巴坏坏地歪向一侧瘩中带邪的笑。然后低下头撕下了一页便签，啪地粘在了落地玻璃窗上。向内的那面上，歪歪斜斜的几个字：你叫肖彤，你很孤独。然后他微微弯下身子，这样，脸和她们的高度差减小了些，他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帅帅地甩了甩手，吹着口哨潇洒地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宝岛。肖彤起身冲出冷饮店时，他刚好甩手关上车门。肖彤走到和他们对着的落地橱窗前。撕下粘在那儿的字条。又低头认真地看了看那上面歪歪扭扭的丑丑的字你叫肖彤，你很孤独。陌生的他就这样留下一张莫名其妙的字条后，潇洒地走掉了。留下在玻璃橱窗前傻傻站立的她。他坐在驾驶员的位子上发动引擎，倒车镜
7、里，她呆呆地站在玻璃橱窗前的身影微微变形。肖彤回到奶茶店，坐下，摆弄那张字条。莫小雅知道他，他初中和莫小雅同校。他是学校里滋扰生事的小混混，是家境优渥的大少爷，是校运动会上捧回百米冠军、在四乘一百米接力的第四棒从第三名追到第一名的风云人物，是身边各色女生不断，不停更换女朋友的问题少年与他相关的这些凌乱标签，在肖彤的头脑中被整合成一个抽象的符号框在黑色三角里的黑色闪电箭头这个符号经常和这样的词组组合在一起高压危险，请勿靠近!这种型的男生，就是很容易把少女的心电到微悸。微悸?是什么感觉?是刚刚低着头再看他写的这个字条的时候，脑子里映过刚刚戏剧性的一幕幕落地橱窗前打招呼粘字条邪笑离开的时候，内心不经
8、然间抽紧的那种感觉么?“他怎么知道我叫肖彤?”她问莫小雅。“我猜是老师点名的时候他默默记住了。”莫小雅低头看着桌子上只剩下一个底的奶茶说。“他也在我们补习班上课么?”“坐在最后排角落的位子。”“你刚刚说的他所在的那个高中，不是在本市么?”“他的白色宝马走高速的话，一个小时搞定。”“每天开着车跑到这里来补习?”“僻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我看起来很孤独么?”这样一句没头脑的问话差点让莫小雅把第一口喝进去的珍珠给喷出来。“可能是因为你那个来了，小腹痛，脸色有些苍白而且眉头会拧着，所以看起采比较怎么说来着那个词儿对!忧郁，看起来比较忧郁。”莫小雅故意用微微的气音把“忧郁”这两个字说得很轻很
9、矫情，并且配合了超级八婆的表情。“痛经?忧郁?这哪儿跟哪儿啊”肖彤心里想着，没有说话，大口地喝了一口奶昔。“温吞的奶昔，味道真不怎么样，要不是赶上这几天，肯定要一个冰冰的，那样喝着才爽”* *第二天的补习课排在下午。肖彤刚走到上课的写字楼大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是他，翟辉，没有说话，直接拉起了她的手臂，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打开车门，把她塞进车里。然后从前面绕过去，坐到驾驶的位子。 等肖彤回过神来，她已经和他坐得那么近了，余光里就是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今天他穿了黑色的T恤。他纤长的手指就放在她的旁侧，握着变速控挡。没等肖彤说话，车子已经发动。“陪我去买鱼。”完全是一副下命令的口吻。“我们很熟么?”肖彤
10、的口气不是很友善。“会的。”他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停车!我要下去!”肖彤的分贝又提高了些。“放歌给你听，比你在补习课上戴着耳机听畅快。”说着按动了PLAY键。“我有说过要在这儿听音乐么?”“你会喜欢的。”“这就是你追女生的招数?”“欲拒还迎是你回应追求的方法?”他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其实沉默和顺从并不会让我误认为你很轻浮。”“我我哪有什么欲拒还迎?”肖彤的语气明显地弱了下来，竟然还有些结巴。“结巴了吧，小辣椒。”语气满是戏谑。肖肜无语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其实装矜持会显得很做作。”他说完，竟然跟着音乐吹起了口哨，又把车速提了一个挡。从气场对峙到短兵交锋，肖彤都败了。流
11、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不知道为什么，肖彤的脑子里溜出这么一句话。阵势上输给了他，现在连最擅长的吵架都输给他，在别人那很吃得开的那一套在他这儿完全不管用了。这意味着什么?在劫难逃吗?* *在一个外观看上去很破败的市场前，他把车停了下来。他下车，然后走过去帮她打开车门。握住她的手，拉她下车。她要挣脱，他却死死地抓紧。“这种确定感不好么?”这是从开始到现在，少有的疑问口气，却很不幸的仍是个反问。他握着她的手，拉着她走进了这个看上去很老日的花鸟鱼市。跨入破败市场的门，里面完全是一番别致的景象，好像通过旋转门进入了另外个世界。这里光线幽暗，导氧设施咕噜噜地冒着泡。摊主与顾客的交谈声经过重重反射和阔拢
12、变得好像海潮一样汹涌着包襄了耳膜。各式简单或者高级的鱼缸衬着各色的背景灯，灯光经过水的折射，映出别样的光怪陆离。形象各异、颜色各异、姿态各异的鱼儿在水中游动，静下心来似能听到它们的身体在水中穿过发出的无以形容的声音。有个别空间，因为要维持一定标准的湿度和温度而被单独间隔出来。因为温差和湿度，空间的交界地弥漫了淡淡的水汽，迷蒙得像一个潮湿的梦境。肖彤站在那里，傻掉了。感觉自己好像误闯进了王家卫导演的文艺电影里。“把手机拿出来给我。”他对她说。她没有再继续无聊的叛逆游戏，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他。他在键盘上按下了一列号码，打通之后挂断。然后替她把那串号码保存进了她的电话簿。关机。他又掏出自己
13、的手机，储存了那个未接来电的号码，也关了机。“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了。”他对她说。关掉了手机，好像阻断了全世界的联络。他们只是把彼此通过钩在一起的手和对方连在一起。在这个时空中，他们把彼此完全交给了对方。他钩着她的手，在档口和档口中间狭窄的行人区穿行，他充当了解说的角色，把各色鱼的特色和习性讲给她听。“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小小的鱼缸里它永远都不会寂寞，因为七秒一过，每一个游过的地方又变成了一个新的天地。”他列她说，亦好像重复这个段落给自己听。他的声音也卷进“海潮”里，包裹着她。她感觉很宁静，很安全。却非常非常的不真实。最后他们买了两条鱼，他让她帮他养着。圆圆的敞口鱼缸，两尾鱼甩着尾巴游着。她用两
14、只手捧着它，抱在怀里。回到车里，她把鱼缸放到了腿上，仍然很小心地用手掌抵着鱼缸外壁。“是什么理由?是因为我长得像某人，是因为我和某人叫同样的名字，因为我和某人流露出同样的神情，还是我长相之外的某些和某人相像的特征，才会让你这么贸然地就接近我?”“你对自己就那么不自信么?还是肥皂剧看多了?如果非要有什么理由的话，那可能是因为在我眼里，你很漂亮，比较特别。这个理由你满意么?”依然是霸气十足的语气。“这么说来这种确定感不错。”肖彤笑着说。“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会笑的。把稳鱼缸，我要加速了。”说着他把车速提了一个挡。汽车优质音响系统里飘出动听的旋律，是苏打绿的无以伦比的美丽，歌中那样唱着：天上风筝在天上
15、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你若担心你不能飞你有我的蝴蝶你形容我是这个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丽我知道你才是这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丽 “我投降，你要好好对我。”肖彤低着头，声音轻得自己都有点听不清。* *他把她送回了家，把鱼安顿在处安稳的地方。“你家有点寒酸。”他说。“这是我自己租住的地方，我的父母离异，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哦，这么说来这里还不错。”听到这里是肖彤的地盘，他整个人好像立刻松懈下来。他把自己摔进了肖彤铺着洁白床单的松软的大床上，鼻息里飘进淡淡的馨香，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在这个空间里，所有喧嚣都沉寂下去，包括内心的激燥。填满空间的时间，好像也变得松软起来。夕阳沉坠，曳着她长长的裙角。暧昧的金光透过窗户，给半个房间镀上了颜色。不多时，天整个黑了下来。“喂!天黑了，你该起来回去了。”肖彤走到床边，摇他的手臂。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写字台上壳着的台灯投下淡黄的灯圈，暗从光圈外围渐进弥漫整个房间。他习惯于对周围的环境有所掌握，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很不安全。他看了看她，翻起被她摇着的手臂，抓住她的手，一拉，她就那样躺在了他的身边。“陪我躺一会儿。”他翻过身来，把手搭在了她的身上，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