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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树叶都掉下来了丁巳年，霜降。艾侯县火石村。天上下着滂沱大雨，我终于用自己的正义侦查终结了案情。 在我的一生中，我想做的事情就是维护主义，这是从我出生后懂事时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我十八岁那年就当了捕快，在这样昏庸的年代我的生存十分艰难。阿渌与阿农去村子里的时候，阿威已经知道他们所来的目的了。他不想抖出自己十年前的事情，更不想让人知道他现在改名改姓地活着。我不以为然，十年前我抓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他苦苦哀求让我饶过他这一次。我是过于仁慈才放了他，那时我不知道是情大于法，还是法大于情，放了他我是希望他能够改邪归正。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改邪归正，回去之后还把自己的父母给杀了，犯下了不可
2、饶恕的滔天大罪。从那之后，我对犯人都不可信。火石村发生了命案，阿渌与阿农都死在了这里。巡捕房派捕快去查，我也去了。尸检结果身都没有致命的伤，他们是怎么死的成了一个谜。我尸检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我知道了死者的真实身份。他们是十年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阿渌与阿农的后脑勺上留有印记。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这两个人已经没有重现江湖了。这次突然在火石村出现，我有一种十分不祥预兆。他们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两人同时被阿威这样一个普通人致死，里面必然蹊跷。凭我在巡捕房多年的经验告诉我，阿威不是一般的人。我知道要侦破此案，必须从阿威身上入手。我开始秘密地四处搜集与案情有关的线索，村里一位老大爷说阿威不是
3、村里人。我听了一惊，老大爷的话印证了我的感觉。那天下午我决定去阿威家一趟，他的妻子柳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家。柳氏是一个非常贤惠的女人，外表长得文文静静的，一双眼睛就像是一汪泉水，清澈见底。我问的当然都是一些有关阿威的事情，她能够感觉到我问话的来意，虽然有些警惕，她大致知道我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捕头，所以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说。我知道了阿威是几年前来村子里的，他来的时候柳氏正经历着一段婚姻上的挫败。那个男人与她生下一个孩子后就不知了去向，没有说要离开，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就像是风一样。柳氏说，他来的时候也像是风，走的时候更像是风。阿威的名字是来了村里之后取的，是柳氏求家族留下他的。她感觉这个男人与前个
4、男人不同，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眼睛里透着一种深情。后来阿威跟柳氏结了婚，次年又生了一个男孩。阿威没有让柳氏失望，也没有让村人失望。他对柳氏好，对孩子好，对乡里乡邻也好。那天下午，村中来了两个莽汉。一个光头，有点像是鲁智深；一个留着黑胡子，有点像是铁牛。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村头的张家酒店，这是阿威干活的地方。自从在村子里落脚后，就一直在张家酒店打零工。“酒家，上八角酒。”“我这酒虽比不上城里的名酒，可是厉害着呢。客官八角是不是多了点儿？”张老汉站在柜台内说。张老头是个忠厚的人，他是怕客人不知道深浅喝醉了。“八角。”那个像鲁智深一样的人好像有抵触的情绪，是那种驴子一样的倔脾气。“我这叫三
5、步倒。”张老汉还想劝。两个莽汉将小二已上的八角一饮而尽，张老汉目惊口呆地看傻了。自酒店开张以来也有几十年了，这号酒王还是头一回见着。张老汉挥手示意店小二取酒。店小二上完酒就到店内去忙活了，张老汉再也无心观酒，埋头踢算盘盘帐。“把银子拿出来。”两个莽汉站在柜台前。肩上扛着一把锋锐的大刀，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什么银子？”张老汉问。“银子。我说银子，你没听到吗？”其中一个莽汉就像是一头狮子一样狂啸了起来。“把银子拿出来。”张老汉被这一幕吓傻了，连手都不听使唤了。张老汉的夫人听到吵闹声出来了，这婆娘知道遇上打劫的，上前就抱住了那光头的双腿。那光头用手揪住她后衣领用力一摔，那婆娘摔了好几丈远。只听见“
6、啪啦”一声，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了。张老汉见状想反抗，结果被大胡子从柜台内提了出来，举在了头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瘦老头，哪惊得起这般折磨。阿威在隔壁的房里抹桌子，他听到打闹声躲藏在门缝里静观其变。谁知道那大胡子用力地将张老汉摔在地上，用大刀朝他的脖子砍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椅子横飞过来，抵挡住了大胡子的大刀。那场两打一的大战让村民吓得丢了魂魄，一招比一招毒，招招致命。幸亏阿威命大，没有中一刀。阿渌是飞起来用刀砍杀阿威时，头部撞上旁边的障碍物死的。阿农则是在撕打的过程中掉进了旁边的河里，活活地淹死的。这场大战总算是有惊无险，村里没有一人遭到恶魔的毒手。我找到阿威时，他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蹲在人
7、群中间。一只手牵着一个孩子，一只手抱着一个孩子。从他的表情上看，与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都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恐吓。我仔细地试探过阿威好几次，每次虽然都没有露出太多的破绽，但我肯定他是一个江湖高手，有着超凡的武功。我猜测阿渌与阿农的死不属于意外，完全是在他的拳脚之下。只是他的招数有些诀窍，下手的部位不被人寻找。就好像是用内功，隔着皮肉震坏心脏一样。虽然阿渌与阿农是该死，死于谁手都得不到同情。可我还是想知道阿威是谁？他会不会也是个魔头，要真是那样的话，不仅害了柳氏，还会害这一村子的人。他潜伏在这个地方肯定是有目的，就像阿渌与阿农在江湖消失十年不被人所知一样。那天晚上，我在阿威家吃饭。在村子
8、里办案的那些日子，我都是住东家吃西家的。村民看我来是在为他们驱邪，吃点饭在他们眼中算不上什么。柳氏的手艺很不错，还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而我的目的就是套近乎，了解阿威这个人。我问过阿威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对我的问话并不感兴趣。只是用简单的“嗯”、“哦”来搪塞我，这大概是知道我的用意何在的原因。倒是柳氏热情，她会主动地介绍一些阿威的事。只有一件事是阿威讲给我听的，他说十年前他家发了一场大火，一家人都死于非命，后来他就逃跑了出来。阿威说，他现在的名字不是以前的，他现在想洗心革面做人。十年前艾侯县的确是有过一场大火这我知道，而且是我刚刚到巡捕房的两个月后。我是第一次见死那么多人的场面，人不是烧死的，是
9、先杀后烧。我师傅见我吓得腿都发软，怒火冲天地对我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做捕快。听了阿威的话，我怀疑他是不是当年放火的凶手之一。还好我师傅还健在，我找到了师傅了解当年案情。师傅说，当时艾侯县有一个叫神威的杀人帮，阿渌与阿农就是这个帮里的杀手，还有一个叫阿牛的。这三个人一直是官府的通缉对象，但也拿神威杀人帮没辙。最关键的是这三个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如果他们重出江湖，那可能又会有一场灾祸。通过师傅的分析后，我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阿威就是那个阿牛。这是天大的事情，十年前的血案看来可以昭雪了。那天下午，我决定离开火石村回城去搬兵。阿威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举动，他问我是不是想要抓他。我知道凭自己的本事根本不是他的
10、对手，我摇了摇头地说：为什么要抓你，你打死了两个恶魔，村民都把你当成了神。这也难怪，自从那两个恶魔头死了之后，村子里是热闹了好几天。村民们说是阿威为村里驱除了灾祸，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烧香烧纸。阿威带着孩子也在牌位前磕头。我想这个曾经的恶魔，是不是真的变了。阿威说，他知道有一条回城的绝境，他送我。我不好推辞，跟着他一起走进了一个神秘森林。一路上，我知道了谜底。我没有猜错，阿威真是那个放火的人。他给我讲的事情恰恰相反，不是别人杀了他的家人，而是他杀了别人家。听完他的述说后，我的头上开始冒冷汗。这些他保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告诉我会不会害我性命。 我们行至一个树林隐秘的地方时，他停住了脚步。说，我只能送
11、你到这里了。我边回头，边往前走。我担心他会不会在后面放暗箭，或是在前面挖了陷阱。直至我看不见他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山林里都是坟墓。庆幸的是，这条路真的是可以通向艾侯城。回城后，我向巡捕房汇报了情况。巡捕房的捕头根本就不听我的话，估计也是不敢得罪现在还在的那个帮，毕竟这几个人是他们的人。捕头说，如果我拿20块大洋给巡捕房作为押金，可以派捕快去。我一年的俸禄才2块大洋，这显然是要让这些人逃脱法网。钱我还凑齐了。我取过一个洋人老婆，是她看上我的，我并不喜欢她。名义上她是我的老婆，实际上我没有跟她睡过一次。这次为了消灭恶魔，我跟她睡了一夜，那一夜我都没有睡着。第二天当我拿着20块大洋出现在捕头面前时，他
12、惊讶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我带着人马赶到村子里时。有人抢在了我的前一步，整个村子已是一片狼烟。村口横七竖八地摆着一具具尸体，村子里还冒着烟火。我知道大事不妙了，迅速向村里赶去。这些人都是神威杀人帮的，他们也在寻找阿威。十年前那场大火过后，阿威就消失了。阿威是神威杀人帮主子的干儿子，也是他的得力干将。阿渌与阿农退隐江湖十年，就是受神威杀人帮主子的指使在寻找。躲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为了救张老汉一家性命，他也不会被败露。我知道阿威真的是洗心革面了，于是想出了一个救他的法子。装死。我知道只有死人才会忘记过去，才可以重新生活，也可以躲避灾难。我用自己的祖传秘方帮阿威点了死穴，然后装在囚车上。
13、我以为这样就躲避过去的，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连尸体都不愿意放过，他们要把尸体拉回去。我家传的这种点死穴方式，也是有时间规律的，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点回来，那这个死穴永远就成了死穴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逼迫无奈之下我还是当着神威杀人帮那些人的面重新救活了阿威。在他们看来阿威是起死回生，并不是我有什么过人的魔法。阿威说，阿牛已经死了，他不是阿牛。只有死人才可以解脱这个恶魔帮，活人在他们这里是得不到特赦的。阿威左手拔出了刀，狠狠地朝自己的右臂砍去。一只胳臂飞向了天空，鲜血喷射得满脸鲜红。阿威说，这只手杀过人，把这只手砍了，以后就跟你们没关系了。那些人都走了，也许是阿威的举动震撼了他们的心灵。我
14、跟阿威回到了他家中，走进家门的时候我们才知道神威杀人帮的主子坐在他家，手里抱着他的亲手骨肉。柳氏坐在旁边不远处，听他讲阿威小时候的故事。看见阿威自残去了一只手臂，主子气得狂怒了起来。我培养你二十年，你在这里生活十年就忘了家。既然你不愿意回去了，我就得带走他。说着将怀抱里的孩子举了起来，朝地上砸去。阿威忍痛用刀从他腋下朝上砍去，主子丢弃孩子迅速避开了刀。那场大战真的是很精彩，阿威虽然少去了一只臂膀但功夫了得。战了一天一夜，阿威才逐见下风。由于臂膀伤口疼痛难挡，他后来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我带来的那些怕死鬼，早已逃之夭夭了。我想帮阿威，拿出了祖传的点穴法，用银针扎他的死穴。第一次刚刚靠近，扎进去不到三分之一就被震飞了。没有扎进去，根本就及不到对方。阿威此时已是筋疲力尽了，再不救他就会死于非命。我再一次用祖传的点穴法，用银针朝他的死穴扎去。这一次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扎进去了三分之二。那一掌之后，我失去了知觉。什么时候醒来的我不知道，醒来时我已经确定那个恶魔已经死了。阿威一家去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我想那才是属于他真正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