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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谭老二和菊香共 9 页 第 页 1蒲城故事系列之：他们那代人的爱和恨谭老二和菊香。1、莫名其妙的大火。谭老二家的房子起火了。在一个阴冷的下午，谭老二家花了三年时间在半山上盖起的房子，从东厢厨房一直烧到西厢客房。其实，那西厢房哪里算的上是客房，顶多是个杂物间罢了。顺着房屋上蔓延的浓烟，村子里的人很快就赶来看究竟了。谭老二家一直用水泵抽水，火烧起来，电也停了，而房子下面绕山的小沟里面，水也是少的还不够一头牛喝。那火，就这样不快不慢有条不紊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烧光了这排没有院墙的房子。谭老二的女人菊香，散落着头发，两眼空洞的坐在院坝上。火烧的余热传到夯实的黄泥巴地面上，暖烘烘的，有点像北方的炕。大火烧
2、起来的时候，谭老二不在家，他儿子也不在家。其实，大家都知道，谭老二经常不在家，因为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家。有人在这个时候给谭老二打了电话，说他家遭火烧了，叫他快回来看看。谭老二回来的时候，他的女人还坐在院坝上，周围围满了对她和这场大火充满好奇的妇人。看到谭老二一回来，大家马上围上去，不停的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开始都还是好好的？这个时候的谭老二，完全不像是才被大火烧了房子的主人，更像的受众人追捧的明星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关心的关键是，不是饭点的下午，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起了场大火，烧光了整座房子，更想知道这中间最为人们所乐道的那些情爱纠葛。2、先领的结婚证。45 岁的谭老二家里穷。但是穷不能阻止
3、他常年梳个七分头，头发上还经常抹着廉价的摩丝，梳的油光水滑的。通常骑摩托车取下头盔后，谭老二还要去沾点水来抹回原来的发谭老二和菊香共 9 页 第 页 2型。或许他自己也感叹过命运的不公，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偏偏就生在一个山村里面呢？即使在没有“三转一响”的情况下，年轻的谭老二还是迷倒过很多人。80 年代的县城，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以及电视机所代表的“三转一响”是很多年轻女子的择偶条件之一。但是，谭老二没有，因为他穷，不仅穷，而且生在穷乡僻壤的山坳里。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关系，谭老二长得好看，要娶个媳妇儿还是没有问题。据说，谭老二的女人菊香，年轻时也生得好看，而且家庭好像还不错，姊妹中她排老幺，是父
4、母的掌上明珠。她毅然被谭老二年轻时的样子迷住，在家里闹死闹活要嫁给他。为了表示一定要和谭老二在一起的决心，在双方家长还没有见面和下聘的情况下，她就大义凌然的和谭老二去领回来两张结婚证。之后补办的一系列程序，让菊香的娘家人坚决反对。第一次是菊香的父母，在谭老二家那几乎家徒四壁的屋里面，除了谭老二油光水滑的分分头闪耀着光泽外，一切显的那么晦涩。零星的农具挂在墙壁上，破败的桌子上，因为无法清洁的油垢已经黑黑的布满了整张桌面，一个化肥口袋装着点没有洗干净的花生，算是家里拿的出手的招待。一只老狗，因为来了生人，时不时的发出些狂躁的吼叫。几只芦花鸡因为有了难得见到的花生壳，更是欢快的在桌子下面乱窜，偶尔哪
5、个不小心掉下一颗花生米，立刻就会引发桌子下面激烈的争斗。那些斗败的母鸡，叉着脚，跳出众多腿杆围成的美食圈子，不甘心的拉泡鸡屎后窜出门去。谭老二的母亲显然对这些鸡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她飞快的从厨房拿出一把笤帚，试图弄干净那泡让她丢脸的鸡屎，顺便赶走这群平时她最爱的芦花鸡。鸡们当然不会理解今天对主人有着重要意义，跳摆着身子，失宠般不情愿的一窝蜂冲过老狗，跑出门外去了，一时间又是鸡飞狗跳。菊香的父母虽然也穷，但位于城边的家，让他们在区域上站些优势，当然不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嫁到山里面来。见面当天，饭也没吃，菊香的父亲黑着脸叫上菊香直接回去了。谭老二的母亲送他们出山时，讨好的拉着菊香母亲的手，谦卑的
6、说：“亲家母，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待你们菊香的，菊香看的起我们家谭老二，是我们的福气，我会比你们还更心疼她的，你们就放心嘛。还是留下来，吃了饭再回去嘛。”送到在路口，见到菊香的父亲依然一言不发，谭老二的母亲转身自言自语的嘀嘀咕咕说道：“就是不满意又怎么样呢，结婚证都拿了，我看你们未必还回去喊离婚啊？所以我说，先把结婚证拿了，是谭老二和菊香共 9 页 第 页 3正确的嘛。 ”然后，骄傲的迎着山上那些看热闹邻居们的眼神，小跑似的赶紧回去收拣那点没有吃完的花生，免得被小儿子谭老三吃完了。3、结婚证保护下的爱。“这就是你说的家境不错？还真不错，我们都舍不得让你下田里多做一点农事，你却甘心要到这里来，为了
7、他们十五亩的山地，抗上一辈子的锄头？”菊香的父亲显然对这门亲事非常不满意。他一度希望这个乖巧的小女儿能够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将来当个老师，哪怕是民办的也好。直到他亲自抓到菊香逃课和女同学到处串门的那一刻，他仍旧希望这个家里最漂亮、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能够凭借自己的才貌嫁到县城的某户好人家里，轻闲的做个家庭主妇。这次，彻底凉了心的老父亲破天荒的将女儿关了起来，坚决要她离婚。因为，作了一辈子农民的他，知道谭老二的家，还有那些贫瘠的土地对于菊香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阻止他们；恨谭老二那谦卑里充满狡黠的妈妈，居然阴险的骗到菊香同意先去拿结婚证；恨谭老二的油头粉面和他那条让人恶
8、心的蓝色喇叭裤！这个时候的谭老二，就虔诚跪在丈人家的院门口。这个位置选的很好，偌大的四合院，里面的人来来去去都看的到。而且，因为门口路过的人很多，也都看的到。谭老二的这一举动无疑像一场焰火般惊艳，迅速吸引来了周围爱看热闹的人们。他们饶有兴致的围站在谭老二的周围。女人们或织着毛衣，或嗑着瓜子，充满欣赏的看这谭老二为爱下跪这一惊人举动。男人们也一致的为谭老二撑腰说起好话来。这些围观的人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正是他们这样的言行，或多或少的为菊香后来的不幸铺平了路。菊香的老父亲后来一直责怪自己，那个时候应该仔细看清楚谭老二下跪的意义。因为，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发现，下跪求饶，是谭老二的拿手好戏。完全不是什么
9、男儿膝下有黄金。在周围人们的劝说下，领了结婚证的菊香还是让谭老二带回去了。跟着去谭老二家的还有菊香的哥哥嫂子，以及早先已经嫁出去的姐姐等一大群人。他们要去谭家，在现有条件下，为菊香争取最好的生活条件。谭老二的妈妈带着大家站在他们家低矮的土墙院门口，指着山对面的的浅坡，拍胸部保证说：就这两年，我们会在那里，给谭老二和菊香他们盖几间青砖瓦房。说到这里的时候，谭老二寡言的父亲从嘴里拿下叶子烟杆，朝地下狠吐了口痰。这就这口痰，揭穿了他们 10 年内根本没有办法为谭老二盖新房子的真相。也正是这口痰，开始菊香后来无法摆脱谭老二和菊香共 9 页 第 页 4的山里生活。4、谭老二的风光婚礼。他们摆宴请客的那天
10、，菊香兴高采烈的带着嫁妆，飞快的撇开父母忧思的眼光，兴致高昂的坐上了陪嫁的加重自行车，骑车的正是她决意要嫁的谭老二。谭老二与菊香的婚礼，可以说是谭家湾当时最风光的婚礼。这种风光，来源于谭老二娶回来一位在城边上长大的媳妇；这种风光，也来源于菊香为谭老二带来了令人羡慕的“三转一响” 。一直以来，女人嫁往比自己出生地穷的地方，都有下嫁的说法。某种程度上说，菊香正是这样带着父母和姊妹们对她的宠爱下嫁给了谭老二。宴席上，村里的人吃到了城里人结婚才会派送的高级水果糖，大家都稀罕的把这些蜡纸包裹的水果糖热烈的握在手里，或小心的咬下半块尝尝，剩下的依然用纸包着，留给孩子或是以后再吃。菊香的送亲队伍中，只有一个
11、表妹，其他的全是同学或是朋友；当小表妹带着水果糖回来给菊香的父母时，菊香的老父亲直抹眼泪，感叹菊香未来的苦命。5、谭劲三岁那年。谭劲是谭老二和菊香的儿子。谭劲三岁那年，他们刚好把谭老二为了结婚而借的钱全部还清。在这之前，谭老二和菊香吵过无数次的架。有一次，就在那个鸡飞狗跳的院子里，谭老二拿着根手臂粗的木棍，从院子里面追着菊香一直打到自己的山地里。对于此时的菊香而言，这一块块的山地，已经是她最熟悉的生活了。谭劲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谭老二对他妈妈的殴打，开始他妈妈哭的时候，他觉得很害怕，也跟着哭，渐渐的，他发现妈妈不哭了，而是往外面跑，不过慢慢的他也知道，他妈妈再怎么跑，还是要回来的，因为还要
12、做饭给他吃。即使这样，她还是如同所有母亲一样，期望为儿子铺设一条平稳的成长之路。或许，她一直心存不甘与谦卑。她不顾谭老二的反对，毅然将儿子送到娘家县城里上幼儿园。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惊人的举措。婚后的谭老二仍旧如婚前菊香爱慕的那般光鲜，这样的光鲜注定了他在农活上不会是个好把式。谭老二的母亲，在他们婚后的两年里，不仅没有实现给他么盖新房子的许诺，谭老二和菊香共 9 页 第 页 5同时彻底与他们分家开火，并让他们自己偿还因为结婚请客而欠下的债务。十五亩自留地，她慷慨的分给菊香 8 亩，因为，还有 7 亩要留给谭老三。因为这样，菊香的“三转一响”当年就是别人的了。为了生活，菊香就这样一天天的成为了一名
13、真正的山村农妇。谭劲三岁，上了县城里的幼儿园，因为是在县城里，所以，费用比公社的幼儿园贵上很多倍。谭老二觉得没有必要花那么多在娃娃读幼儿园身上，因为，他已经快一年没有买新衣服了。他把想法给菊香说了，菊香不同意，并说自己同样两年没有买新衣服。家里的钱，除了可以买辆旧自行车接送谭劲外，都要存起来，准备修房子。修青砖瓦房，是菊香最大的心愿，仿佛对面浅山坡上的青砖瓦房修起来了，她就能证明自己没有嫁错人。所以，她一定要把青砖瓦房修起来，哪怕现在只能完全靠她自己。6、半坡上的青砖瓦房。也许是太想尽快把属于自己的房子修好，菊香在坚持一年后，还是放弃了送儿子进县城读书的愿望。就这样，在属于自己的 8 亩自留地
14、里，菊香全部种上橘子。八亩地，不算多，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八亩的果园，已经是无法想象的辛苦了。此刻的谭老二，依然坚持着光鲜的穿着与追求，面对曾经为他不顾一切的菊香，他已经熟视无睹了，因为，山风吹走了她脸庞的圆润，还有那纤细的双手，也因为锄头、镰刀的关系，变的老茧横布；就连那黝黑的头发，也因为来不及细细整理，常常黯然的披散在脑后，而她的心思，更是全部都在修房子这一件事情上。这样的女人，怎么能满足光鲜的谭老二的生理和心理需求？这一年，菊香的请砖瓦房终于要破土动工了。破土这天，她嫁在县城里的姐姐，抹着口红，穿着高跟鞋来为她庆祝。这一天，菊香才知道自己这些年里，失去了多少。夜里，菊香轻轻的靠向谭老二，
15、除了描述关于房子的梦想外，还希望谭老二能感激她为了这个家的付出。谭老二厌恶的推开菊香，因为，菊香头发里散发出的汗臭与廉价的洗发水味道，让他不舒服。他不想让这种味道，影响到他今天愉快的心情。菊香不知道，此刻让谭老二愉快的不是因为即将拔地而起的新房，而是早上镇上理发店里洗头妹的那双手。为了这双手，谭老二偷偷的在购买修房子的材料款中，挪用了不少。就在新房子上梁请客的那天，谭老二与发廊妹的暧昧，曝光了。“你要把你们谭老二看紧点哦，不是我多嘴，你们修房子这样困难，他还经常带起理发店里的小妹儿在外头吃饭，还当着众人的面手牵手的。你看嘛，今天那个女的还来你们家吃饭了。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说话的是菊香家住
16、镇上的同学。谭老二和菊香共 9 页 第 页 6同学指认的那个女人，是谭老二刚才给她介绍说是朋友的老婆。就在第二天，菊香被送进了医院洗胃，她喝了半瓶灭害灵。半坡上的青砖瓦房，就这样吸干了菊香美好的青春。昨天还在娘家人面前如释重负，今天却在医院里绝望的等待死亡。菊香最后还是没有死，也没有告诉家人，她在喝药之前有没有和谭老二吵过架，送他到医院的，是他们儿子谭劲去喊的邻居。菊香的父亲，恼怒的走了 20 多里路，一口气走到谭老二家，要找谭老二算账。但是，谭老二不在家。谭老二的母亲，如以前一般谦卑而又讨好的走上前来，夸奖亲家培养的这个儿媳妇如何能干。一定要离婚。菊香的父亲看了看新修的房子，带着谭劲，伤感的走了。医生告诉菊香的父亲，说菊香身上有好几道淤青，好像是被东西棒打留下的，现在即使洗过胃，农药的剧毒还是部分渗入身体组织。菊香住院期间，谭老二一直没有出现。菊香出院后，跟谭劲一起住回了娘家的四合院。这一次回娘家，让所有关心她的亲人伤透了心。菊香的哥哥，从理发店里将谭老二拖回到家里，刚进门，谭老二就跪下了。就在他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