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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半个世纪以来，无论是在出版界还是文学界，托尔金的指环王一直都长盛不衰。自19541955年间出版以来，这部奇幻瑰丽的史诗已卖出了五千余万册，并且在最近的数次读者评选中，都被选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书。借了彼得杰克逊风靡一时电影的东风，托尔金那关于乐呵呵的霍比特人，咆哮着的奥克斯，还有急性子术士的魔幻故事又吸引了数以百万的新“魔戒”迷。在新线影院全美同步公影双塔的前一天，纽约邮报在头版上赫然登出了指环王傻瓜入门的标题，并花了整整一版刊登此文。与此同时，玩具店里，琳琅满目摆满了阿拉贡小玩偶，莱古拉斯集换卡，还有其它各种指环王随身小玩意儿。电影里追逐魔戒的主题还被NBA用作了2002年总决赛的主题，甚至
2、中央戏剧频道声名不佳的南方公园系列动画片也加以滑稽模仿。但是，这种“暴得大名”并不是所有的托尔金迷都乐于见到的。在双塔公影后，网上群情激愤，纷纷指责电影和原书之间的一些重大区别。就在网上争论沸反盈天之际，老牌书迷们发动了反击。在指环王的官网上，一名老资格的指环王迷恶声恶气地骂一个新魔戒迷是“十足的傻瓜”，只因为他不知道术士的力量来自他的同伴。看来，为了满足每个人的需要，指环王傻瓜入门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需要一本聪明人士的指环王入门。本着这种想法，我们邀请了十七位博学的哲学家和其他学科的学者（他们全部都是铁杆的指环王迷），请他们帮助读者理解一些书和电影中提出的深层哲学问题。力量究竟能服务于善，还
3、是常常导致堕落？死亡应当被视为天赐的礼物吗？金戒指和财宝总能给我们带来幸福吗？在幽深的森林里，一个恩特（Ent）倒下死去，他的死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当然，作为牛津大学的安格鲁撒克逊语教授，托尔金本人并不是职业哲学家。不过，他不仅在自己的学术领域是一流的学者，还与英国最优秀的知识分子过从甚密，如C.S.刘易斯（）、欧文巴菲尔德（）、查尔斯威廉斯（）、内维尔科格希尔（）以及雨果戴森（）。此外，作为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对那些亘古常青的哲学和神学问题兴趣甚浓，诸如善与恶，宿命与意志自由，精神与肉体，灵魂问题，以及人对环境的驯化等等。所有这些以及其它更多的哲学问题，托尔金在他的著作中都有所涉及，这也正是本书
4、所要探究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本书中所讨论的各种概念、学说都是托尔金明确思考过或意图表达的。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强调指环王的哲学意义，而不是费尽心思去挖掘作者隐藏的哲学意图和寓意。我们希望这本书不仅能帮助您理解一些指环王里饶有深意的深层问题，还能激发起您对一些亘古而常青的哲学问题的兴趣。在一封信中，托尔金谈到他写作此书的目的之一是：“阐发真理，鼓励真实世界里的善良美德。”（，）同样，我们希望这部小说以及一般意义上的大众文化能成为有效引导和介绍哲学理念的工具。这种借助于流行文化的办法至少可以追溯到西方文明里的第一位大哲人苏格拉底。为了鼓励人们反思他们的生活和信仰，苏格拉底从艺术、体育、音乐但凡是对话者
5、知晓的或是能引起他们兴趣的话题里挑选例子。同样，我们相信今天的流行文化也能帮助激发人们对重大哲学问题的热情。抽两管您的霍比特烟斗吧，再小酌一口精灵的活力饮料暖暖您冰冷的脚趾。正如术士哲人甘道夫说的：“如果你一路风尘至今却双耳紧锁，心智未开，即刻醒来吧！”“永别了，萝林”：“快乐”的精灵和存在主义者埃里克布朗森歌手肯尼罗杰斯唱对了，如果你想好好享受你的生活，那么你要像打牌一样，“该知道什么时候出手，什么时候收手。”这话听着很有道理，不过对这老赌棍的话也别太当真。在不知驶往何处的命运列车上，赌棍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们到底该怎么玩这游戏？我们可以从哪里找到让自己收手离开的力量？不是只有玩牌的人才必
6、须决定是叫牌还是退出。一个多世纪前，存在主义哲学家尼采写道：要得到恒久的幸福，人必须在坚持故我和适时开拓新路间保持精巧的平衡。其中最重要的，是在一个变幻莫测的充满渴望和期待的世界里，要“懂得何时走开，何时快跑”（格莱美奖得主唐舒里茨语），这要求人有一种内在的创造力。就像许多欧洲哲学家所指出的，强大的人必须学会培养这种内在之声，并学会信任这种内在之声。在艰难时世里，无论是坚守故我，还是彻底打破一切成规陋俗都需要惊人的勇气，不过也正是在这样的抉择里，我们获得了自我身份的认同。在尼采去世后三十多年，托尔金开始写作指环王。1939年大战爆发之时，他完成了护戒使者的前半部分，刚好写到恐怖的黑骑士是如何惊
7、扰了霞尔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中土世界的戒灵代表的是托尔金之前的一部小说霍比特人中所没有的邪恶：而且黑骑士还不过只是魔都日渐滋长的邪恶势力的走卒而已。在被问到为什么前十一章以弗罗多被戒灵刺伤结束时，托尔金坦言：“现实的黑暗的确对它有所影响。”不过，尽管二十世纪的欧洲，以及第三纪末尾的中土世界都面临着极大的恐怖，但托尔金还是以优雅的笔触描写到了“避风港”：星空下，哪怕是在最黑暗的时代，爱之歌也被不绝传唱。丽汶德尔的芳山上、洛丝萝林的幽林里的古时精灵们明白，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撒手。这就像是个赌局，但他们以及一切接触他们的人，也由此获得了恒久的快乐。让我们凑的更近些，好好地观察一番托尔金笔下的精
8、灵，也许我们能找到如何玩这个赌局的方法。丽汶德尔和洛丝萝林在埃尔隆德的丽汶德尔城堡里弗罗多的伤能够愈合（尽管并没完全康复），并与甘道夫和毕尔伯重逢，这并不让读者感到意外。读过霍比特人的读者一定已经对精灵这座落在中土西陲的最后温馨家园的魅力感到熟悉。“正如毕尔伯很久以前描述的那样：无论你是喜欢美食，还是休憩，是听故事，还是放歌，或者只是想静坐着做做好梦，或者是上述的全部，这里都是你完美的家园。只要能待在那儿，什么烦恼、恐惧和忧伤都会烟消云散”（FR,p.252）。正是在丽汶德尔，九位戒灵只好回头；阿拉贡也得到了重铸的伊西尔德之剑；也正是在此，人、矮人、精灵和霍比特人组成了护戒团队。尽管，或者说正
9、是因为这些艰苦的事业，丽汶德尔有的只是快乐的歌声，美妙的日日夜夜。丽汶德尔的精灵以歌著称。在这住下的老毕尔伯也不免技痒，想填两首歌（尽管他自己也承认他并没什么音乐细胞）。一首好歌让人陶醉，那些在洗澡时也爱哼上几段的人大概对此犹有感触。在毕尔伯带着一群吵吵闹闹的小矮人出征，准备去杀史墨格老龙的路上，首次遇到了正前往丽汶德尔的精灵。托尔金写道：“六月星空下，不管你是否对音乐感兴趣，精灵的歌声是绝不允许错过的。”（H,p.50）面对如此天籁，又有谁真会忍心拒绝呢？在基督教的创世纪故事里，旧约告诉我们在最原初，首先有的是语言（word）。在托尔金的故事里，我们被告知，在最原初首先有的是歌。哪怕是在写霍
10、比特人之前，托尔金就已经勾画好了中土世界的源头，以及幸福的精灵是如何在那里筑起家园。尽管精灵宝钻出版于托尔金逝世后四年，即1977年，但其中包含了托尔金为之笔耕了大半辈子的中土世界之前的历史。在最初，世界的创造之主伊鲁维特，创造了爱努人（Ainur），即“圣者”，并给予他们歌的力量。爱努人的歌声，就像是无数歌者和乐器的和鸣：开始将伊鲁维特定下的基调升华为伟大的乐章；这种声音发自浑然和谐中不断交替的音调，能超越听觉的极限，下于至底，上于至高，伊鲁维特的圣殿里满溢着这种乐声。之后，乐声和回响传到了空无的大地，于是大地就不再空无了。（S,p.15）精灵和人类都是作为大地之曲的重要演奏者被创造出来的。
11、尽管人类担负着成就大业的使命，不过伊鲁维特还是宣称“在地上的所有生灵中，精灵将是最高雅的，他们要比我其他的孩子们拥有并构想创造出更多的美；他们在这世上将获得更多的福祉。”（S,p.41）在早年，人类和精灵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并且也有偶尔的通婚。丽汶德尔之主埃尔隆德就是个混血儿，他既拥有精灵歌的天赋，英勇无比，又继承了人类的力量而鲜有其缺点。正是他要求伊西尔德把戒指扔入末日熔岩，后来也正是他指派霍比特人去完成人类和精灵都力不从心的工作。尽管如此，托尔金的中土世界还是危险重重的。刚刚组建的护戒队伍一离开温馨的丽汶德尔就置身于卡拉德拉斯高山的暴风雪之中，接着又落入莫里亚之洞魔兵的包围。突出莫里亚重围
12、时，他们还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他们的护卫和导师甘道夫落入卡扎德杜姆大桥下的黑暗之中。可就当这支精疲力尽的护戒队伍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他们抵达了萝林，在这个神秘的森林里，精灵在树顶（即蔓蓉树译者）居住和歌唱。就像丽汶德尔一样，萝林也是让人感到精神升华之地。虽然弗罗多还难以从失去甘道夫的悲痛中恢复，但也不禁沉醉于这眼前的美景。“大家都扑倒在芳草地上，唯有弗罗多站着，任由思绪漫游天地间的万物是那样的纯洁，那么的健康。萝林的土地上没有半点的污点”（FR，p.393）。萝林是由塞利伯恩王和格兰德丽尔女王掌管的。“他们的个子很高，并且那位女王的个头一点也不逊于国王；他们既优雅又美丽。”（FR,p.398）
13、但是托尔金同时提醒我们，尽管塞利伯恩和格兰德丽尔身高相仿，但很明显，在这精灵的森林王国里，女王掌控着更大的权力。格兰德丽尔带着精灵的三大戒指中的一枚，她让弗罗多从她的水镜中瞥见萨隆的魔眼之前，早就见识过了这邪恶之眼。在新线影院的电影中，由凯特布兰切特（CateBlanchett）扮演的格兰德丽尔，是一个步履轻盈，朱唇甫启便让人如闻天籁的美貌精灵。不过，在书中，托尔金所描绘的格兰德丽尔是一个博闻广见的精灵，比埃尔隆德更老也更有力，她比任何人都要智慧，也更为忧伤。在她身上我们看到，精灵并非只知道良宵欢唱。与埃尔隆德不同，她出生在精灵居住在诸神之地，仍然天真快乐的年代。精灵宝钻告诉我们，后来在诸神间
14、起了争斗，恰是格兰德丽尔的叔叔费诺（Feanor）担起了纠正错误，对抗不断滋长的邪恶的责任。这些精灵奋起反抗诸神，离开了他们居住的乐园，拿起武器向黑暗势力发动反攻。费诺号令军队的时候，年幼的格兰德丽尔站在他身旁：“结局定会是美好的，他大声喊道：但是路会很长、很艰难！对奴役说永别吧！不过也同时对安逸说再见！”（S,p.83）尽管她并没有参加叛乱，但是仍然和其他人一样作为神的背叛者受到了惩罚。在精灵离去时，神如是诅咒他们曾经的宠儿：“他们该被永远放逐。”（S,p.88）所以，弗罗多可以在萝林遇见格兰德丽尔，这森林王国也是以诺尔铎（Noldor）精灵曾经与神共处之地的名字命名的。美的失落以及放逐是指
15、环王中的重要主题。在第三纪行将结束之际，旧世界的一切美好都将不可避免地逝去，没有人比格兰德丽尔更清楚这一点了，她自己就是陌生土地上的漫游者，保护着这个危险、丑恶世界上仅存的美。丽汶德尔的埃尔隆德也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末日，但托尔金着力描写了萝林精灵的遭际。在穿越森林的过程中，弗罗多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好像他又回到了更古老的时代：在丽汶德尔有的只是对古代事物的记忆。而在萝林，古代的事物仍然活着。你能看见并听见邪恶，悲恸在这里也并不陌生。精灵既害怕也不信任外面的世界：豺狼在林边嚎叫，不过在萝林之地，没有任何阴影（FR,p.392）。在格兰德丽尔掌管下的萝林洋溢着欢乐之歌，这正是护戒使者们如此陶醉于萝林美景的原因。然而萝林的快乐是诞生于被放逐和忧伤。这正是托尔金可以被归为广义上的欧洲传统哲学家的原因，他们在目睹了黑暗之后，仍坚信黑暗只是暂时的，并坚信生活里还存在着美。“快乐”的存在主义者在远离中土世界的现实生活中，托尔金同时代的知识分子也在准备面临他们的黑暗时代。二十世纪之交的欧洲哲学家们也在思索这么一个问题：欧陆黄金时代的终结。曾经可以随心所欲掌控世界的欧洲强权，如今已到了功败垂成的关键时刻。“文艺复兴”、“启蒙运动”这些代表了欧洲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