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誉、承诺与组织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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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旦大学 博士学位论文 声誉、承诺与组织形式 姓名：王永钦 申请学位级别：博士 专业：政治经济学 指导教师：石磊 20040501 中文摘要 本文旨在探讨一个社会中社会经济制度和组织形式的决定因素。尤其是试图 回答以下问题：为什么在有的社会中，规则容易被人操纵，而在有的社会中，规 则容易得到实旌；换言之，为什么在有的社会中，事前的承诺事后得不到遵守， 而在另外一些社会中，人们的承诺事后却能得到实施? 为什么显性规则如法律， 在有些社会的社会生活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而在有些社会却形同虚设? 相反， 在这些社会的经济生活中，一些容易被人为操纵的潜规则在起很大的作用，究竟 是什么因素决定了显性规则与

2、这些潜规则的相对作用? 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认 为中国社会是伦理社会，而西方社会是理性社会，对上述问题的回答有助于解释 这个分野吗? 与此相关，具有经济学意义的问题是，为什么有的社会盛行的是非人格化、 保持距离型的经济交往，而有的社会流行的是人格化、关系型的经济交往? 从金 融制度的角度来看，为什么在有些国家的金融体系中，非人格化的、保持距离型 的融资如证券市场的融资在社会经济生活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而在另外一些国 家中，关系型的融资如银行等金融中介的融资在资源配置中起了关键的作用? 从经济组织的角度来看，为什么有的国家的家族企业和股权集中的企业的比例远 远超过了其他国家，而另外一些国家却有着相

3、对更多的两权分离、股权分散的钱 德勒式企业? 这些差别有更深远的经济学含义吗? 本文正是要提出一个完整的理论框架来解释以上现象和回答上述问题。具体 而言： 第一章引言 旨在说明本文的写作动因，解释本文采用的方法和假定，并说明本文的逻辑 结构。 第二章文献评述 旨在评述与本文相关的四种理论交易费用经济学、法与金融、软预算约 束理论与历史比较制度分析的文献。本章着重讨论了本文与这些文献的联系 和分殊之处，更好地凸现了本文的立意与创新。 第三章声誉、社会信任与组织形式 旨在研究声誉和社会信任对社会经济制度与组织形式的影响。通过一个多层 的声誉模型，本章得到了如下一般性结论：( 1 ) 在有着健全的声

4、誉和社会信任金 字塔结构的社会中，社会经济互动更容易超越人格化层面；( 2 ) 在这样的社会里， 显性的正式的契约如法律会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3 ) 在这样的社会里，会更容易 出现运作良好的金融体系，尤其是距离型的融资会在资源配置中起到更重要的作 用：( 4 ) 相麻地，在这样的社会中，会更容易出现钱德勒式的企业。 尤其是：( 1 ) 其他条件不变，在有着发达中介组织充当声誉载体的经济中， 社会互动更容易超越人情层面，钱德勒式企业更容易出现；( 2 ) 一个能够承诺的 政府可以充当声誉的载体，并延长社会信任链，从而更容易出现钱德勒式氽业； ( 3 ) 其他条件不变，一个有着统一的社会文化信念

5、和健全法律的国家更容易出 现钱德勒式企业，因为统一的社会文化信念和健全法律有助于在出现多重均衡的 时候，挑选出“聚点均衡”，从而降低距离型社会经济互动的交易费用。 本章还对部分理论结果进行了实证检验，并提出了针对中国的政策建议。 第四章分权、承诺与组织形式 旨在研究一个社会的分权程度对社会经济制度与组织形式的影响。所谓分权， 指的是社会经济资源所有权的分散程度。通过软预算约束理论的逻辑，本章证明 分权是一种承诺，从而得到了如下的一般性结论：( 1 ) 其他条件不变，在分权的 经济中，事前的承诺在事后更容易得到实施；( 2 ) 从而，在分权的经济中，法律 的实施才有了承诺方面的基础，法律在社会经

6、济生活中才会发挥相对更深的影 响；( 3 ) 其他条件不变，在分权的经济中，社会经济互动更容易超越人情化层面； ( 4 ) 其他条件不变，在分权的经济中政府的承诺比集权的经济中政府的承诺更 可信：( 5 ) 其他条件不变，在分权的经济中距离型融资会更发达；( 6 ) 其他条 件不变，在分权的经济中，钱德勒式的企业会更容易出现。 本章还提供了进一步的实证，并针对中国提出了一些政策建议。 第五章分工、承诺与组织形式 旨在研究分工程度对社会经济制度与组织形式的影响。人们大多关注分工对 经济增长的宏观效应，本章则提出了分工的一个微观机制。通过软预算约束理论， 本章证明分工是一种社会承诺机制。其逻辑如下

7、：自给自足在某种程度上等价予 集权，这时没有外部交易，所有的“交易”都发生在内部。这时候就会出现经典 意义上的软预算约束问题，软预算约束问题的本质就是事前的承诺在事后可能得 不到实旌，会出现再谈判的可能性。完全的分工，在某种程度上等价于分权。这 第1 章引言 1 1写作动因 本文旨在讨论社会经济制度和组织形式的决定因素，并且解释它们在不同历 史时期的差异和各国之间的差异。在过去几年我作为经济学研究生期间，我就一 直思考这些问题，本文正是对这些思考的一个系统的和正式的总结。对于社会经 济结构如何影响人们的行为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很长时间。我们都不会否认， 人是社会动物。但是为了数学处理方面的方便

8、性，我们在研究经济主体的行为时， 往往抽象掉人的社会环境。C o a s e 在其1 9 3 7 年的著名论文中曾指出：“过去，经 济理论的缺陷在于未能指明假设前提。构建理论的经济学家常常忽视考察理论建 立的基础。而这一工作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可以防止由于不了解理论前提而产生的 误解和不必要的争议，而且在于好的经济理论可以对不同的假设前提做出正确选 择”。1 由此看来，除非出现一些新的研究方法和工具，我们必须在理论的相关性 和数学上的易处理性两方面做出一定的权衡取舍。 对于一个掌握了主流经济学精神实质的经济学者来说，生活在中国是一件幸 事。在这片尚待探究的土地上，你尽可以发掘出一些相关的思想洞见。

9、中国是一 个转轨经济，正面临着人类历史上难得一见的深刻制度变迁。我们确实发现了许 多在发达国家没有出现的或并不普遍的洞见。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我们生活在 一个能产生经济思想的宝藏中，而我们要做的工作正是提炼出具有普遍意义的经 济学理论。 我出生于中国山东省东部的一个小镇，我就一直耳闻目睹中国社会和经济生 活的深远变化，以及社会经济环境是如何塑造人们的性格、价值和行为特征的。 特别是如下的一些现象曾使我百思不得其解。在封闭的经济落后的小城镇，人们 之间的博弈规则更容易受到人为操纵。而在大城市，博弈规则相对更加明确，也 较少被人为操纵；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更加服从规则，而不是直接进行博弈。 与此相关

10、，在一些社会中，法律在规范人们社会经济生活方面起着重要作用。 而在另一些社会中，一些由人自由决定和操纵的潜规则发挥更重要作用。在这些 社会中，即使存在明文规定的法律和条例，法律和条例的作用也是十分有限的。 人们倾向于直接博弈，而不是按规则办事。事前的承诺事后并不具有约束力。 世界上也存在不同的金融体系。某些金融体系和公司治理体现出关系融资的 特点，而另一些则以保持距离( a r m 1 e n g t h ) 型的融资为主导形式。 同样，我们常常注意到，有些经济中更容易出现家族企业。在本文中，我 们所指的家族企业是指那些由企业创始人或创始人的继承人所控制的企业。而对 于那些所有权和经营权相分离

11、的企业，在本文中我们统称为钱德勒式的企业。 我们该如何解释上述差异呢? 我的初步感觉为：社会规模并不能提供全部解 释，对此后面将给予正式的分析。在规模相近的城市或社会中，我们发现社会分 工较发达的社会中社会互动更加符合规则，而在社会分工较不发达的社会中则会 出现更多的自由裁量权，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认为这是一个具有重要理论意义的 问题，对此现象的解释既有助于理解比较制度安排和组织形式，也有助于理解不 同的文化差异，而文化长期以来属于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的范围。特别地，它有 助于以下领域的研究。 比较文化 按照马克斯韦伯的说法，有些社会是伦理社会，而另一些社会是理性社会， 这样的分野足人类学和社会

12、学研究的一个重要主题。换句话说，为什么一些人群 更加遵守规则，而另一些人群则更加具有主观随意性。对此差异的研究也具有法 律意义。 比较法律体系 为什么在一些社会中，显规则( 或硬规则) 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而在另一些 社会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则是隐规则( 或软规则) ? 普通法系和大陆法系之间有什么区别? 这种区别对社会中的组织形式有何 含义? 比较经济制度 比较金融体系 博弈规则对金融交易中主体的合同行为有重要影响。一般说来，显规则在某 种程度上等同于人们在社会经济交往中保持距离，而潜规则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 基于关系的交往。从宏观层面来看，两种社会经济规则的相对作用实际上决定了 基于银行的金融体

13、系和基于市场的金融体系的相对作用。从较微观的层面来看， 银行和市场的相对作用对企业的金融结构有深刻影响。 比较经济组织 我们可以观察到，世界上存在着不同的经济组织形式。在一些社会中，家族 企业占较大比例，而在另一些社会中，钱德勒式企业占较大比例。在一些国家， 氽业和政府关系很密切，而在另一些国家，企业则与政府保持着距离。在公司治 理方面所表现出来的差异就更多了，例如资本结构、董事会的组成、债权人与债 务人的控制权等等。 比较经济绩效 正如新制度经济学家所宣称的，我们也认为有效率的制度体系和健康的社会 经济秩序是好的经济绩效的前提条件。 虽然新制度经济学家也提出了一些优良经济绩效的机制，但是这些

14、机制都不 能系统地反映社会博弈规则、金融体系、经济组织和经济绩效之间的联系。本文 则试图打开一般机制这一黑箱。尤其是，我们要解释所观察到的社会经济制度和 组织的差异。 这些长期困扰我的现象表面看来是没有联系的。两年前，我的论文家族企 业的性质就尝试解释组织差异。在论文中，我使用了一个金字塔式的声誉模型 来讨论组织形式的决定因素，其中每一个组织都被嵌入社会层级结构中的某一 层。其逻辑推理如下。在一个信息不对称的世界里存在着声誉租金，分配这些声 誉租金的方式则是多种多样的，每种方式对组织形式和社会层级结构的影响也不 同。金字塔式的社会信任结构是其中一种重要方式，低层经济主体从高层经济主 体那里寻求

15、声誉租金，并且将高层经济主体作为自己的声誉庇护人。我们称结构 良好的社会为制度化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人们可以重复博弈，社会信任得 以建立。社会信任是确定企业组织形式的一个重要因素。由此我提出了一些命题。 上述观点主要基于K r e p s 的声誉理论。可以视为其理论向多层声誉模型的一 般扩展。多层声誉模型可以解释许多现象。特别是，它有助于理解个社会中组 织形式的选择以及社会嵌入( s o c i a le m b e d d e d n e s s ) 现象。尽管在社会学领域有 大量的文献研究社会嵌入问题，正式模型和系统分析仍未出现。毫无疑问，社会 嵌入是一个颇为复杂的现象，人们可以从完全

16、不同的角度来研究它。但是，我们 认为在一个信息不对称的世界里，声誉性嵌入可以抓住社会嵌入的实质。 但是多层声誉模型并不能很好地解释如下现象：在小型封闭社会中，博弈规 则更容易受到操纵：而在大型开放社会中，事前的博弈规则事后更加具有约束力。 我相信这是一个普遍现象，只是我尚未找到合适的理论框架来解释它。直到我访 问武汉大学高级研究中心时，也就是2 0 0 2 年下半年，我的脑海中才闪现一丝思 想的火花。我注意到了大型社会与小型社会的一个重要区别，即在大型社会中， 经济主体有更多的机会与更多的人进行社会互动。多方交往本身就是一种使各方 遵守承诺的有力工具。这一想法受到了D e w a t r i p o n t 和M a s k i n ( 1 9 9 5 ) 论文的启 发。他们认为分权实际上是对将来不重新谈判的一种承诺。他们设想了一个分权 化的信贷市场，资本的所有权是分散的，因此差项目再融资所需要的资金是可以 获得的，但是不由初始投资者提供。他们认为这一初始投资者可以监督项目并提 升项目的价值。但是，后期的投资者无法观察到这样的监督行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