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地理学研究中的认识问题——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1993年 04期》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历史地理学研究中的认识问题——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1993年 04期（5页珍藏版）》请在金锄头文库上搜索。
1、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一九九三年第四期 历史地理学研究中的认识问题 侯仁之 内容提要 恩 格斯从哲学的高度提 出了地球表面 、 气候 、 植物界 、 动 物界以及人类本身都在 不 断 变化 的论点 , 至今仍可看作是厉史地理学的理论很据来进行探讨 。 近年来地球表层学这一 基础理论学科的提 出 , 又 进 一步促进了历史地理学在理论上的发展 , 而引进现代科技手段已是研究工作的当务之急 。 关钮词 自然主义的历史观地 球表层学统一地理学人地系统地域变化规律 一 、 历史地理学的理论基础 历史地理学作为现代地理学的一个分支学科 , 严格地说是从本世纪年代以后才逐渐发 展起来的 。 最有代表
2、性的两部著作一是达比或译作 德贝主编的英格 兰历史地 理 年以前 , 年出版 , 另一部是布朗的专著 美国历史地理 , 年问世 。 这两部著作在写作上各有特点 。 概括起来说 , 前者主要按照时代的前后顺序 , 来 “ 复原 ” 在 不断变化中的英格兰地理 。 后者则着重从美国某些不同地区 , 来揭示其地理上的前后变化 。 两者共同的出发点 , 都在于说明人类社会赖以生存的地理环境 , 包括人类自身的活动所引起 的 自然界的变化及其反馈作用在内 , 都在不断的变化中 。 达比强调的是 “ 重建过去时代的地 理 ” , 从而提供一个地区在发展过程中前后相继的地理剖面 。 布朗则特别侧重某一个地区
3、在 历史时期由于人的活动而发生的巨大变化 。 他举例说 “ 往日拓荒者的时代明尼苏达东南部 的大森林 , 今天 已经绝迹 , “ 一过去一世纪的疏浚和灌溉工程 , 已使萨克拉门托河下游的潮汐 沼泽不复存在 。 ” 总之 , 这两部历史地理著作 , 系统地填补了过去地理学研究在时代断面 上的空 白 , 为历史地理学的进一步发展 , 做出了贡献 。 但是还在这两部历史地理的著作问世之前 , 不是从地理学研究的本身 , 而是从哲学的高度 上 , 恩格斯在 自然辩证法一书中 , 就早已着重提出了 “ 地球的表面 、 气候 、 植物界 、 动 物界以及人类本身都不断地变化 ” 的观点 , 而且他还进一步
4、指出 , 历史时期内的这一切变 化 , 主要地都是出于人的活动 。 恩格斯的这一论点 , 是针对当时还在流行的所谓 “ 自然主义的历史观 ” 提出来的 , 他认 为这种自然主义的历史观 “ 是片面的 , 它认为只是自然界作用于人 , 只是自然界到处在决定 人的历史发展 , 它忘记了人也反作用于自然界 , 改变 自然界 , 为自己创造新的生存条件 ” 应该指出 , 这种 “ 自然主义的历史观 ” , 也就是在西方长期流行的 “ 地理环境决定论 ” 。 只有在彻底揭露这一理论的片面性的前提下 , 历史地理学作为一门新兴的学科才 能得到发 展 。 这一点可以 说已经为恩格斯所预见 , 他认为在认定
5、当前的地质的 、 地理的 、 气候的状况 以及植物和动物 , 都是逐渐生成的 , 都有其前后相继的历史 , 那么把有关上述这几方面的研 究 , 根据其 “ 前后相继的历史 , 坚定地继续研究下去 , 自然科学就会进步得多 ” 。 这其中 所说的地理上 “ 前后相继的历史 ” , 实际也就是晚至木世纪年代以后 , 才逐渐形 成的 “ 历史地理学 ” 。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本世纪的年代后期 , 我曾受教于达比教授 , 那时他正担任英国利物浦大学地理系的
6、系 主任 , 得以亲聆他关于英国历史地理的讲授 。 当时布朗教授的美国历史地理一书也相继 问世 。 可是无论在达比教授的讲学中或是布朗教授的写作中 , 都未曾听到或看到有关上述恩 格斯论点的介绍 。 还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初 , 学 习了恩格斯在自然辨证法一书关于上述的 论断之后 , 我才开始认识到这些论断在理论上对于历史地理学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 因此我 在年发表的 历史地理学自议一文中 , 首先引用 了恩格斯上述的所有论述作为学科理 论上的说明 。 其后在年发表的历史地理学的理论与实践一文中 , 又有选择地加以引用 。 现在看来 , 思格斯在 自然辩证法一书中有关 自然界变化的见解 , 至今
7、仍可作为历史 地理学的一种理论根据来进行探讨 。 至于对历史地理学在学科性质上的认识和研究方法的利 用 , 还在不断发展中 。 二 、 历史地理学研究中的一些认识问题举例 现在仅就个人在迄今为止的研究工作中所遇到的一些认识问题为例 , 略作说明 。 首先值得注意的是属于城市历史地理研究中的问题 , 因为城市是由于人的活动而产 生的最为重要的地理现象之一 。 例如北京作为一个历史文化名城 , 为中外地理学家所公认 。 但是从这个城市诞生的地理条件来说 , 在认识上却大有分政 。 一个最有代表性的例子 , 是在 西方享有盛誉的地理学家 泰勒的研究 。 泰勒在年当选为 “ 美国地理 学家协会 ” 会
8、长的时候 , 在他的就任讲演中 , 曾就北京城址的选择问题 , 进行了专门的讨论 , 却未能得 到充分的说 明 , 最后竟然以 “ 或然论 ” 作为解释 。 按 泰勒原是以地理环境决定 论者见 称于时 , 在这里他却倒向了 “或然论”。或然论也同样是地理学 中认识论的一种 , 走向极端就是 不可知论 。 应该指出的是对于这个问题的探讨 , 不可能从当前的地理环境入手求得解答 , 因为北京 作为一个城市的出现 , 已有多年的历史 。 多年来北京及其周围的地理环境已经发生 了巨大的变化 , 当时导致原始的北京城在这里 出现和发展的地理条件 , 大都早已消失 。 为了 正确入手探讨这一间题 , 就必
9、须首先复原多年前这一地区促使北京城诞生的地理条件 , 这就属于历史地理学的研究领域 , 而且已经获得了无可置疑的说 明 。 或者提出北京城最初的 出现 , 既然是历史上的事件 , 那就应该属于历史学的研究范 畴 。 不错 , 北京城的出现有明确文字可考的是周武王伐封之后 , 就立即在今日北京城的近郊 分封了一个诸侯国日蓟 。 蓟的原始聚落应该早已存在 , 可是一旦成为一个诸侯国的统治中心 , 从功能上来说 , 它就开始具备了一个城市的性质 。 根据历史记载 , 在确定蓟国的分封在周武 王十一年之后 , 又进而推算出周武王十一年折合公历为纪元前年 , 这也是经过历史学家 的多方考证 , 在众说纷
10、纭之中 , 最后提出来的 。 至于要探讨北京城最初在这里建址从而得到 了继续发展和历久不衰的地理条件 , 如上所述 , 却是历史地理工作者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 正 是两者的相互结合 , 才有助于对北京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诞生和发展 , 获得全面的了解和深 刻的认识 。 在历史的进程中 , 人的活动在创造了地理环境中原来所不存在的东西之外 , 还在不 断地改造着原始大地的面貌 。 例如公元前二世纪前期 , 汉武帝致力于开拓西北边疆 , 沿阴山 以南置朔方郡 , 从 内地移民实边 , 就地开垦 , 引水溉田 , 在原本是干旱区的草原地带 , 进行 农业开发 , 目的是为了屯兵戍边 , 以抗拒匈奴的人
11、侵 。 到了纪元前一世纪中期以后 , 也狱是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从汉宣帝甘露二年前年开始 , 汉主朝因匈奴内乱 , 乘机采取怀柔政策 , 终于使长期纷 争的局面 , 转而出 一现了和 平安定的时期 。 史称 “ 朔方无兵马之踪 , 六十余年 ” 。 “ 是时边城 晏闭 , 牛马布野 , 三世无犬吠之警 , 黎庶亡干戈之役 ” 。 但是历史上这一地区的安居乐业的景象 , 早已发生 了巨大的变化 , 特别是汉代朔方郡最 西部地区的农垦区 , 已经逐渐转
12、化为今日的乌兰布和沙漠 。 其中三封 、 临戎 、 窟浑三个县城 的遗址 , 都已深陷在流沙包围之中 。 两千年来这一地区沙漠化的过程 , 以及导致沙漠化的原因 , 是历史地理学所应该研究的 重要课题 , 其目的就是为 了防止沙漠化的续续发展 , 提供科学的依据 。 进行这项研究 , 必须 借助于历史文献以及考古发现的资料 , 但是就其学科性质来说 , 却不属子历史学而是属于历 史地理学的研究范围 。 与此相似的另一个实例 , 是古代丝绸之路上有名的阳关及其周围地区在今 昔 之间的变 化 。 早在汉武帝时 , 这里曾是一区以涅洼池为中心的绿洲 , 水草丰满 , 野马成群 。 可是现在 这里的湖
13、水面积已大为缩小 , 昔日绿洲的景象已不可复见 。 附近地区沟蚀发育的迅速 , 令人 惊异 。 兴建在湖水下游的汉龙勒故城以及城址以西隔河相望的阳关故址 , 都已被流沙所淹 没 。 这些巨大变化的现象 , 虽已屡见于历史学家的记载或考古工作者的描述 , 但是造成这一 变化的内在原因 , 却有待于历史地理工作者去进行探讨和说明 。 这项考察研究已开其端 , 还 有待继续深人 。 必 三 、 历史地理学的研究在认识问题上的前暗 严格说来 , 我国历史地理学的研究 , 随着西方先进理论的引人 , 还是在新中国诞生后 , 才逐步发展起来 。 特别是上述恩格斯在 自然辨证法一书中涉及到对于 “ 自然主义
14、历史 观 ” 的批判 , 使我们在认识上对历史地理学的研究又有所提高 。 近年来钱学森教授从 系统论的高度上 , 提出了 发 展 “ 地球 表 层学 ” 的建 议 , 认为 这是地理科学中有待建立的一项基础理论学科 , 从而促进了对于历史地理学在进一步发展上 的思考 。 为此个人曾以 “再论历史地理学的理论与实践, 为题 , 起草一文 , 发表在年匕京 大学学报 历史地理学专刊上 , 着重指出历史地理学的研究 , 应该属于地球表层学开放性 巨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 。 这一认识的出发点 , 就是认为人类出现在地球上之后 , 从其活动能 力发展到足以 一导致 地球表层产生 了质的变化时起 , 就开始
15、参与了地表 系统的物质循环以及能 量转化和信息交流 , 因而成为地表系统中的有机组成部分 。 其结果不仅仅是在深刻地改造着 自然界的面貌 , 而且还在不断地创造着原染自然界中所不存在的人文景观 。 因此在地球表层中 最重要的该心问题 , 就是人地相关 的系统研究 , 从而形成 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最重要的相互汇 合 。 多 年来 , 我国历史地理学的研究 , 在这方面已经进行 了大量的工作 , 仅就个人能力 所及 的范围 , 主要揭示了两方面的向题 。 一方面是人类在改造自然界的过程中 , 既取得了积 极的效果 , 例如把原本是沮枷沼泽之地 , 开辟为有利于农业生产的 良田可是也出现了不利 的甚
16、至灾难性的后果 , 例如把原本是广阔的大草原 , 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沙漠 。 另一方面 , 人类也在不断地创造出前所未有地表现象 , 其中最突出的 , 就是从原始的居民点一直到现代 大城市的出现 。 上述这两方面的研究 , 按照地理学的传统分类 , 前者被认为是属于历史自然地理学的范 围 , 后者属于历史人文地理学的范围 。 实际上这种分类 , 只是地理学研究中的侧重面有所不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同 , 而研究的主体或称为人地关系 , 则是统一的 , 因此又称作 “ 统一地理学 ” 。 可是在过 去 , 统一地理学的思想曾受到批判 , 认为这是对 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的混淆 。 因此出现了把 自然地理学和人文地理学断然分割为二 的所谓 “ 二元论 , , 这是极不利于现代地理学的发 展 。 最近杨吾扬教授在经济地理学 、 空间经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