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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州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 ?年第四期 斯宾诺莎 美学 思想初探 ? 樊美绮 每 在西方美学史这座百花园中 , 近代理性主义美 学几乎是个被遗忘的角落 。 “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在这 一时期几乎完全没有在任何名目下论述过美学间 题 。” 著名英国美学史家鲍桑葵在 美学史中的这 段话颇具代表性 。 如果这话是正确的话 , 那么要写出 一篇讨论斯宾诺莎美学思想的文章应是不可能的了 ,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 从启蒙主义思想家特别是莱辛 、 文克尔曼 、 歌德等人的身上 , 可以清楚地看到斯宾诺 莎理性主义美学的影响 , 这说明斯宾诺莎理性主义 美学的存在确是不容抹煞的事实 。 美学史家之所以
2、常常把斯宾诺莎理性主义美学置于视野之外 , 大约 有两方面的原因 ? 一是思想观念方面的原因 , 就是把 美与真 、 善割裂开来 , 以为美可以脱离真 、 善而单独 存在 。其实, 美与真 、 善在人类精神世界中是紧密结 合在一起的三大追求 , 从柏拉图开始就把美与真 、 善 当作了人生的最高价值 。 在会饮篇中柏拉图明确 谈到 , 善的东西同时也就是美的东西 。 理性主义美学 正继承了这样的传统 ? 斯宾诺莎美学思想的核心和 归宿就是 “人生圆满境界”, 而这是熔真 、 善 、 美于 一炉的一种境界 。 当然 , 随着人们认识的深化 , 美学 家们也试图寻找出美与真 、 善的区别 , 由于美
3、 、 真 、 警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 , 这种努力常常显得是很艰 辛的 。 另丫个是方法论方面的原因 , 而这是与思想观 念方面的原因联系在一起的 。 由于认为只有直接讨 论美才算是美学 , 所以那些即便只对美进行琐细的 感性描述的人也被冠以美学家的称号 ? 而那些真正 思考美的哲学荃础的人却被排斥于美学家的行列之 外 。 诚然 , 斯宾诺莎没有专门的美学论著 , 甚至没有 对美做过系统的论证 , 但是由于他在自己的哲学著 述中表达了一种博大深邃的理性主义观念和崭新的 方法论 , 也就必然包含了对当时重大美学问题的有 价值的解答 , 因而也影响到当时对美的有关问题的 讨论 、 应该说 , 对他的
4、美学思想的研究比对仅着眼于 审美经验与文艺批评的人的理论之研究要重要得多 。 在人生实践上 , 斯宾诺莎是一位卓越的美的追 求者 , 在理论上 , 他拥有一种独特的美学思想 。 关于 斯宾诺莎的美学思想 , 时下有意见纷争 。 国外一些研 究者认为 , 斯宾诺莎在美学上是主观论者 。 例如 , 弗 朗西斯 科瓦奇写道 ?“斯宾诺莎, 这位第一个现代 主观论者 , 非常清楚地表明 , 这种审美上不一致的事 实 ? 对某些人看来是善的东西 , 在另外的人看来是恶 的 , 对某人看来是秩序井然的 , 在另外的人看来是混 乱不堪的 , 对某人看来是愉快的 , 对另外的人看来却 是不愉快的 。” ?我国
5、有的美学研究者也认为斯宾诺 莎是个主观论者 , 例如 , 有的同志这样写道 ?“斯宾诺 莎 , 这位十七世纪荷兰唯物主义哲学家 , 历史上破天 荒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了美是主观的观点 。” ? 这些力主斯宾诺莎在美学上是个主观论者的研 究者们所依据的理论根据是斯宾诺莎讲的一段话 ? “外物接于眼帘, 触动我们的神经 , 能使我们得舒适 之感 , 我们称该物为美 , 反之 , 那引起相反的感触的 对象 , 我们便说它丑 。 另外 , 外物刺激我们的嗅觉 , 而有香臭?外物刺激我们的味觉 , 而有廿苦浓淡 ? 外 物刺激我们的触觉 , 而有坚柔轻重 。 最后 , 外物刺激 我们的听觉而有噪音 、 乐音
6、与和声 。 而和声特别迷 人 , 竟至于使人相信上帝也喜听和声 。 甚至有些哲学 家竟确信天体的运行也组成一种和声 。 这一切都足 以充分表明人们评判事物无不凭其心理状态 , 也可 以说无不以经想象所渲染过的东西 当作事物本 身 。” ?然而 , 认真地读一下斯宾诺莎的原文 , 联系 这段话的上下文 , 再联系斯宾诺莎的整个世界观 , 就 会发现这段话并不是斯宾诺莎本人对美丑的看法 , 恰恰相反 , 这种美丑观正是斯宾诺莎所要极力批判 的 , 实质上是经验论的美丑观 ? 把经验论美学的集大 成者休漠的美丑观与斯宾诺莎的上述一段话比较一 下 , 斯宾诺莎的矛头指向便一目了然了 。 在论审美趣味的
7、标准中 , 休漠指出 ?“美不 是事物本身的属性 , 它只存在于观赏者的心里 。 每一 ? 个、雄 今 个人心见出一种不同的美 。 这个人觉得丑 , 另一个人 可能觉得美 。” 在人性论中 , 休漠也写道 ?“美是 口寸象各部分之间的这样一种秩序和结构 ? 由于人 性的本来的构造 , 由于习俗 , 或是由于偶然的心情 , 这种秩序和结构适宜于使心灵感到快乐和满足 , 这 就是美的特征 , 美与丑?丑自 然倾向于产生不安心 情?的区别就在此 。” 尽管休漠是在斯宾诺莎之后讲 这番话的 , 但在斯宾诺莎的时代 , 这种主观经验论美 学势力极大 , 并且得到常识与时尚的认可,作为理性 主义美学家的斯
8、宾诺莎 , 自 觉地担负起向这种美学 观挑战的重任 , 他从认识根源上对这种主观经验论 的美学理论进行了剖析 。 他认为这种美学观产生的 缘由是人们以成见 、 想象和事物对自己的感受来评 判事物性质的结果 。 首先 , 成见使人们相信世间万物 之所以存在都是为人所用 , 而其中对人最有用的势 必最有价值 , 对那些最能使人感到舒适 、 最能给人们 带来快感的东西便格外欣赏 , 由于人们以这种成见 来解释 自 然事物 , “于是便形成了善恶、 条理紊乱 、 冷 热 、 美丑等观念 。” ?其次 , 由于人们大都凭想象办 事 , 昧于事物及其本性 , 坚信事物就象人们想象的那 样 , 因此当事物呈
9、现于我们心中时 , 只要它们便于人 们想象 , 而且容易使人们记住 , 人们便称之为有秩 序 、 和谐与美 , 否则就是丑 。 斯宾诺莎在这里实质上 看到了主观经验论美学把美感等同于美的致命弱点 。 斯宾诺莎还指出 , 这种主观经验论美学最后势必陷 于怀疑主义 , “因为人们的身体相同之处 固然很多 , 而相异之处尤其多 ? 这人以为善的 , 那人以为恶 , 这 人认为条理井然的 , 那人或将以为杂乱无章?这人感 到欣悦的 , 那人或会表示厌恶 ,” 这样陷入怀疑主义 便 “毫不足怪” 了 。 这里 , 斯宾诺莎深刻地点出了主 观经验论美学的理论症结 。 可见他并不是美的主观 论者 , 相反
10、, 他是反对主观论美学的 。 有的研究者显然也注意到了把斯宾诺莎的美学 归结为 “美在主观论” 是一种误解 , 但他们据此认为 斯宾诺莎的美学是 “美在于无的取消主义”。 埃德曼 就曾说过 , 斯宾诺莎根本认识不到 “美” 一词的意义 , 在他看来 , 美只能是指智力的一种混乱形态 ? 我们认 为 , 这是对斯宾诺莎美学的另一个重大误解 。 从某种 意义上可以说 , 理性主义美学这块园地之所以至今 尚未得到实质性的开垦 , 实应归咎于这一障碍 。 要富 有成效地探索斯宾诺莎的美学 , 需要在方法论上来 一个转变 , 具体点说 , 需要从寻章摘句式的教条主义 方法的羁绊中解脱出来 , 用一种新的
11、眼光审视历史 、 ? 审视斯宾诺莎的理性主义美学 。 如果我们不制彝历史 , 而是把西方文化看作一 个不断发展 、 遭变的整体的话 , 我们便会发现在这个 精神王国中存在着某种内在的 、 深刻的驱动力 , 那就 提岁士 真 、 善 、 美的追求 ? 那些主张斯宾诺莎是 “美的 取消主义 ” 的人似乎遗忘了这一点 ? 他们似乎忘记了 自古希腊的柏拉图开始就已经对美和美的本质有了 某种深刻的洞察和认识 。 因为哲学家的天职就是对 时代精神加以反思 , 即使在教权势力猖撅的黑暗的 中世纪 , 人们对美的迫求和反思依然没有停止过 。 普 罗提诺 、 托马斯 。 阿奎那等人的那些至今仍闪烁着 光芒的美学
12、洞 见就是这种追求和反思的结晶 。 文艺 复兴是一场伟大的思想解放运动 , 也是一场伟大的 美学解放运动 , 人的感性和理性 , 一句话 , 人性得到 了复苏 , 这为人的审美意识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墓 础 。 经过这场解放运动 , 人类被压抑了长达千年之久 的对美的渴望以一发不可收的势态升腾着 , 这种渴 望渗透到文化意识的各个领域 , 左右着人们的追求 ? 很难设想 , 作为那个时代思想巨人的斯宾诺莎居然 不受这种渴望的影响 , 会对美采取漠视的态度?更难 想象 , 西方文化中绵延数千年的审美意识的发展居 然会在近代理性主义思想家手里中断 。 斯宾诺莎悲 壮的一生雄辩地证明了他追求美的执着程
13、度在那个 时代里是无与伦比的 。 仔细研读他的著作便会发现 , 与这种对美的渴望相联系 , 他对美的理解也是独特 而深刻的 。 斯宾诺莎追求的是一种理性之美 , 一种无 限之美 。 他对经验之美 、 常识之美和现象之美的否 定 , 实质上是对有限之美的否定 , 而对有限之美的否 定恰恰是为了对无限之美的肯定 , 否定经验之美恰 恰是为了肯定理性之美 。 从斯宾诺莎否定经验 、 有限 之美的意义上讲 , 可以说斯宾诺莎是个 “取消主义 者 ”, 但从本质上看 , 斯宾诺莎绝不是个美的取消主 义者 , 而是一位美的理论的卓越建设者 。 关于这一 点 , 只要考察一下斯宾诺莎对近代美学基本问题的 解
14、决便清楚了 。 “ 怎样才能把感官世界和理想世界调和起来? 换句话说 , “一种给人以快感的感觉怎样才能分享理 性的性质? ” ?这就是近代美学的基本问题 。 斯宾诺 莎美学的鸽的就是解决这一问题 , 在这一过程中 , 他 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宝贵的启示 。 要弄清斯宾诺莎的美学 , 必须深入地了解他的 哲学 , 因为这二者在他那里是血肉相联的 , 哲学是开 端 , 美学是归宿 。 斯宾诺莎哲学的主题是什么呢?叔 ? 娜 弋 ? 雄 争 冷 布 今 本华认为 ?“斯宾诺莎的哲学旨在克服神与世界、 灵 魂与肉体之间的双重二元论 ?” ?这话可以说只讲对 了一半 , 如果再作深一层分析便会发现 , 斯
15、宾诺莎致 力于克服的不仅仅是双重二元论 , 而且可以说是多 重二元论 , 不仅有灵与肉的对立 、 实体与样式的对 立 , 而且有原因与结果 、 自由与必然的对立 , 而理性 和感性的二元论更是 ?他克服的重点。 从实质上看 , 这 些二元对立都是无限与有限对立的表现形式 ? 迫求 无限 、 追求统一是斯宾诺莎哲学的鸽的 。 在斯宾诺莎 看来 , 克服这?对立并不是目的 , 而仅仅是手段 。 他 说 ?“我志在使一切科学都集中于一个 目的或一个理 想 , 就是达到最高的人生圆满境界 。” 斯宾诺莎的整 个体系就是从最高的存在无限实体开始 , 以人 的最高境界作为休系的最后归宿的 。 那么 , 到
16、底什么是 “人生圆满境界” 呢?它的意 范和实质到底是什么呢? 长期以来 , 我们一直把 “人生圆满境界” 视为一 种道德境界 , 其实这只是揭示了这一境界的一个向 度 、 一种意蕴 , 或者说是一个重要方面 ? 这一境界的 另一重要向度是审美境界 , 这是 “人生圆满境界” 的 实质所在 。 这种审美境界并不是从狭义而言的 , 而是 包含着真与善的内容 , 一句话 ,“人生圆满境界” 是 真 、 善 、 美统一的境界 , 而这也正是斯宾诺莎所追求 的大美无限之美 。 他说 ?“我要探究究竟有没有 一种东西 , 一经发现和获得之后 , 我就可以永远享有 连续的无上的快乐 。” ?这里所说的 “快乐” 实质上 就是一种审美愉悦 , 而不是感官愉悦?是一种理性的 愉悦 , 洞观世界本质之后的愉悦 。 这种洞观是指对 “永恒无限的东西” 的认识和把握 , 因为只有热爱永 恒无限的东西 , 才可以 “培养我们的心灵, 使得它经 常欢欣愉快 , 不会受到苦恼的侵袭气 由于 “人生圆满境界” 是斯宾诺莎哲学及其人生 的终极关怀 , 因此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