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缨云西乡方言语法现象探究 ‘ 陈贵 麟 提要 ? 浙江给云方 言属于 吴语南片处衡小片 , 经笔者实际田歼调查以 及参考当地县志之后 , 发现不少的语法现象 ? 本丈通过词 法和句法 的角度 , 指出本地西乡方言的特点 , 并针对后 里成分 “ 添 、 猛 ” 的语法现象和意义加以 探究 关健词 ? 给云方言词 法句法 一缓云及其方言简介 绪云县位于浙江省中南部腹地 , 县界分别是北纬 ! 度 ∀分 到# ∃分 、 东经% ;: # ∋ / , 相当 于普通话的 儿尾 , 读 成 高调有 幼 小或亲近 的意思 , 例如 ? 口 口口〔 〕 ?〔 护 ∗ ? 护 ‘〕, 意指小猫 动量小或 时量短 的动词 后 面加上 “一 记 、 记莫 ”, 如 ? 等一 记 、等记 莫 ? ? ∀ 代词 人称代词第一 、 二人称的单字音念法是〔 树 ‘〕 、 【 仆≅ ; + 〕 , 在主事 者焦点时加上 词头 如 ? 第一人称是 “ 口我 ” 【 =匆∀ ∋ ? 材 ‘〕, 第二人 称是 “口 你 ” Α =哪‘, ? 项% 〕 这个词头决不 出现在第三人称之前 笔者认为 “党” 字可作为这个词头的本字 , 主要理由如下 ? “党” 字在《广韵》作多朗切 , 属于宕摄上声一等荡韵 , 中古主元 音是低后元音 , 收舌根鼻音 一。
尾, 在本地方言主元音圆唇化并丢 失舌 根鼻音尾 而 念成〔 =习 第二人称代词 因连读而产生变体 , 后 字 “ 你 ” 的元音的展唇和高的征性牵引前字 一 变成 一Β , 又 因连读而 还原前字 “ 党 ” 的鼻音尾 , 后字声母 “逆 向同化” 造成前 字韵尾有 一习, 一玮 两个同位音 吴语绪云西乡方言语法现象探究 “党” 字在古籍中有五种具体的词 汇意义 ? 地方行 政组 织 、 亲 族 、 勾结 、 偏祖 、正 直 , ? 另有一种功能上的语法意义 “ 所 ” 本文的 重点放在后者 , 《公羊传》文公十三年 “往 党卫侯 ”, 注解为 “ 党 , 所 也 , 所犹时 , 齐人语也 ” 笔者认 为此注不妥 , 原文应如此断句 ? “ 冬 , 公如晋 , 卫侯会于沓 ⋯⋯公及晋 侯盟 , ⋯⋯郑伯会公于 斐 , ⋯⋯往 , 党卫侯会公于沓 至 , 得与晋侯盟 反 , 党郑伯会公于 斐 故善之也 这 一段的意思是说鲁文公前往晋 国的途中跟卫侯 相会 , 返鲁途中跟郑伯相会 “党” 是一个前缀 , 加在人名的前面 , 表示主事者焦点 , 有加强指示性的功能 至于绪云西 乡方言第三 人称为何没有前缀 “党”, 或许是已经消失 , 造成偶然的空缺∀# ∃% ΕΦ≅ ? −4 ? Γ4 ? #∋ ? Η4 〕 0谁的本事大8 , “采个” 的意思是 “哪 个 ”, 没有出现结构助词 “ 的 ”。
又如 “快慢 仔 趟 ” Α− 卜Ι Β ? Β ? =;+ ? ∋∋/0慢慢地走8 ,“ 快慢 ” 是偏义复词 , 单取 “慢” 的意思 , 另一解是〔宽慢仔趟〕 , 宽是程度副词 , 修饰 “慢”字 仔 ” 替代 “地” 作为状语助词标记 ? 此外 ,“食得 落食 Β 落 ” 【ϑ Φ ≅ ? = Φ ? + 4 ? ϑ Φ≅ ? Β ? Κ 4 〕相当于北京话 “吃得下还是吃不下” 动态助词短时体 “ 莫 ” 包含尝试 、 祈使 、责备、 警戒等义 , 如 “ 算 算莫 ”是算一下 的意思 , 动态助 词再次体 “ 添 ”表示动 作行为再做一 次 , 如 “给你讲遍添” , 语气助词如口【% Β〕表析使 、 感叹 , 如 ? “ 热猛 % Β ”,“未”表 疑问 , 如 ?“洗浴 未 ” ? ! 介词 处所词口Α+司相当于 “ 在 ?, 例 如 ?“ 口 阿 口 ” 【 ∋( ? Β ? −卜〕 0在那里8 三句法特点 ∗ ? ∋ 体貌范畴 ∗ ? ∋ ? ∋ 完成体 口 , 「 Λ Β 〕表示动作的完成 , 相当于北京话在动词之后加一个 “ 了 ”0即动态助词“ 了 , , ’8 , 例如 ?“ 我食过Λ Β ”。
北京话〔动9 “ 了 ” 9 宾」的结构模式只出现在绪云方言的书面语 , 应该是外来成分 , 一般口语的完成体是〔宾9动十 “ 了, ’ Μ , 宾语要提前 , 例如 ? “ 拒食 吴语绪云西乡方言语法现象探究 饭 ”0他吃饭 8 ,“拒 饭食Λ Β, ’ 0他吃完了饭8 ∗ ? ∋ ? 已然体和将然体 口 ? Α ΛΒ 〕表示肯定事态出现了变化或即将出现变化 , 相当于北 京话的语气助词 “ 了 ”, 例如 ? “ 天亮 ΛΒ” 0天亮了8 ,“ −Β ? =;+ ? − Β,=;+ 天亮 Λ Β ,, 0天快要亮了8 ∗ ? ∋ ? ∗ 进行体 表示动作正在进行 , 如 ?“拒来 0− “的 食茶 ”0他正在喝茶8 ∗ ? ∋ ? ∀ 持续体 表示动作或事态变化之后 的状态的持续 , 如 ?“ Α娘Μ着三个细 更8Ν ” 0一直看着三个 小男孩8 ,“ 五更食 个饱 ” 0早饭吃过 后 饱饱的8 ∗ ? ∋ ? # 继续体 动词后加上 “落起” 表示动作或事态变化之后的继续 , 如 ?“ 饭 食落起再讲, ’ 0 吃完饭以后再说8 ∗ ? ∋ ? 6 经历体 体标记 “过”表示 动作或事态曾经发生 , 如 ?“ 北京我去过 ” 。
∗ ? ∋ ? ∃ 起始体 “ 起来 ”原本 属于趋 向动词补语 , 本地方言虚化之后 没有 “起” 的意思 , 只在语法意义上表示动作或事态 变化的开始 , 如 ?“天 冷起 来 ΛΒ,, ∗ ? 句式成分 ∗ ? ? ∋ 处置句 通 过介词 “ 把 ”将 受事成分介 引到动词 之前来表示处置 , 如 ? , = Ο巨把碗打破 ” 相当于 “ 把 ”的介词 尚有 “ 口〔 Φ 〕 , 受后字影 响会带鼻音尾或鼻化 , 如 Β习 沪0被我8 , 此字 的语法意义尚待 汉语方言语法研究 研究 如果发音人比较随意说出被动句 , 也可以不出现介词 和施 事成分 , 如 ?“碗打碎 Λ Β ” ∗ ? ? ∗ 双宾句 如果在动词之后带了两个宾语 , 先出现间接宾语再出现直接 宾语 , 如 “ 4 我两枝笔 ”0给我两枝笔 8 当直接宾语带着单数的量 词时 , 可以省略数词 “一”, 如 “ Φ ≅ = 4 食 ” 0这个吃得 , 那个吃不得8 ∗ ? ? 6 宾语和补语的位置 在语序位置 上跟北京话有别 , 例如 “打拒弗过”0打不 过他8 , 本 地方言在动词 “ 打 ”之后 先接宾语 , 再接补语 。
然而受北京话 的影 响 ,“ 打弗过拒 ” 的说法也渐渐被当地人接受 ∗ ? ? ∃ 动词的后置成分 “添”在 本地方言已完全虚化 , 表示追加 、 继续 , 或是表示 重复 笔者针对 “添”字加以探究, 详见下文 ∗ ? ? ! 比较句 , 如 “ 乙个比阿个好食, ’ 0这个比那个好吃8 ∗ ? ? ) 受事前置 , 如 “ 0你8饭食过未 ” 0你吃过饭了吗 8 Π 受事 成分 “ 饭 ”被提到动词“食” 之前 , 施事成分可 以省略 , 这表示受事成 分是语句讯息的焦点 四关于动词的后里成分 “添”之 讨论 ∀ ? ∋ 处衡方言中的 “ 添 ” 关于动词的后 置成分 “ 添 ”字, 在《处衡方言研究》 0曹志耘等 ((( ? ∀∗ 8 这本书中写道 ? “ 用在动词之后 , 意义相当于 ‘ 再 ’, 表 示动作继续进行 , 数量继续增加 以下是该书中所列举的方言 语料 ? 吴语绪云西乡方言语法现象探究 表一处衡方育 中的 “添” ∋ ∋ ∋ ∋ ∋ 请尔0再8讲一遍添 添开化 、 常山 山 请你0再8讲一追添 添 玉山 、龙游、 遂昌昌 ∗ ∗ ∗ ∗ ∗ 请你再讲0一8转0添8 8 8 云和 、 庆元 元 ∀ ∀ ∀ ∀ ∀ 尔0再8食甄添 添开化 、 常山 、 龙游 游 # # # # # 你0再8〔跌〕一碗添添 玉山 、 龙游 、 遂昌 、 庆元元 6 6 6 6 6 你再添一碗碗 云和 和 观察上表 , 我们发现第六排的 “添”字在云 和可以纯粹是个动 词 , 意思是 “装 人 ”。
第三排告诉我们云和 、 庆元的 “ 添 ”字 尚未完全 虚化 , 可有可无 其他的方言点表现不大一样 , “添”字 出现在动词 组之后 , 已经完全虚化 , 副词 “再”变成可有 可无 绪云西乡方言的 “添” 比较靠近后 面这种类型 ∀ ? 给云西乡方言 “ 添 ” 的实与虚 ∀ ? ? ∋ 语料的观察 表二 绪云西乡方盲 “添” 编编号 号例 句句 北京话对应句句 ∋ ∋ ∋ ∋ ∋ 添 丁发财 财 添丁发财财 口Α =≅〕 0一8碗添 添再 添一碗吧Θ Θ Θ ∗ ∗ ∗ ∗ ∗ 弗要:弗口Α= ≅」 」 不要了:不要添 了了 ∀ ∀ ∀ ∀ ∀ 弗添: , 弗添饭饭不用再一次: , , # # # # # 饭0再8食点添添饭再多吃点吧Θ Θ Θ 6 6 6 6 6酒再吃一杯添 添再喝一杯酒 ∃ ∃ ∃ ∃ ∃ 荀萄再幸点添 添再拿一些蔺萄 ! ! ! ! ! 给你0再8讲0一8追添添再给你说一次 ) ) ) ) ) 你到我处 内来趟添 添 你再到我家里来一趟 ∋ ∋ ∋( ( ( 讲遍添口〔 Β〕 〕 再说一次吧Θ 汉语方言语法研究 编号 +属于文言的书面语 , 跟北京话一致 , 不能列人白话层的 语料当中 。
观察编号 以及#到) ,“ 添 ”字都 出现在句末 , 编号∋ ( 则在 “ 添 ” 字之后加上语气助词 根据这样的观察 , 我们可以初步 判定绪云西乡话的 “ 添 ” 已经虚化 “ 添 ” 可 以是动词或动词组的后置成分 , 如 ?“食落起添Θ气再继 续吃下去这碗饭吧Θ 8 “ 落起 ”为继 续体标记 , 接在动词和形容词后 表示事态的继续 , 如果做动词的补语表示趋向 , 则相当于北京话趋 向动词 “下去Π 在 “添”字后 面 可再接已然体语气助词 “口”【 Λ Β」 , 如 ?“食落起添 Λ Β, ’0 又吃下去一碗饭了8 观察编号 ∗ 、∀, 可知 “ 添 ” 不可以放在动词 的前面 再仔细地 探讨下 去 , 便发现它也不能跟名词 、 形容词 、副词连用, 更不 可用在 否定单句 由此可 以确定 “添” 不是个实词而是虚词 接着我们探讨 “ 添 ” 的语法意义 , 就 “助词”来看, 它已完全脱离 动词 “ 增加 ”的含义, 在句中的位置可以跟动词分开 就 “ 动态 ”来 看 , 它要求主事者再做一次某个动作 黄伯荣等学者∀6;; ? ;9 ; 46 ? 2=ΙΗ≅4; 4Κ =ΕΦ ∴ Ι ]≅Β+Φ Τ=; ? ∋ ∋ 一 ( ? 54 %Φ _% ≅ ΛΦΩ;≅= 尾的特珠表现之 研究》 , 《语言赞语 言学》专刊外编之四《龚注城先生七袄寿庆论丈集》 , ∃ ! ∃ 一! ( 6 ? 台北 ? 中央研究院语言学研究所 。
陈贵麟 (( # 《吴语区纷云西乡断君镇0碧 澳 、 君皮 、 夕川8方言音系的特 点》 , 《吴语研究 ? 第三局 国际吴方言学术研讨会论丈集》 , ∋ ∀! 一∋# ∀, 上海 ? 上海教育出版社 陈贵麟 (( 6 《中古入声字在南部吴语绮云西乡方 言的演变挽律》 ? 《声韵论 丛》第∋∀样 , ∋ ∋∗ 一∋∗ ! 台北 ? 学生书局 ? 丁邦新∋))!《丁郑祈语言学论丈集》 北京 ? 商务印书馆 ? 方松熹 ∋))∗《浙江吴 方 言 里的 儿尾8 ? 0中国语丈》第 期 , ∋∗ ∀ 一∋∀( 复旦大学中文所 吴语研究 室0编 8 ∋)! !《吴语 论丛》 ? 上 海 ? 上海 教育出 版社 傅国通 、 方松熹等 ∋)! # 《浙江 吴语分乒》 ·浙江 省语言学会《语言学年刊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