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型与理景_一_王澍的文本及其建筑_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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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摘要：文章着重探讨了王澍在文本写作与建筑实 践之间的紧密关联性 ，介绍并展示王澍有关建筑 设计的思考历程 ，分 析并解读王澍相关建筑作品 的基本原则，疏理王澍的建筑实践在概念与现实 之间不断相互穿越的过程。 关键字：王澍、文本、建筑、实践 理型与理景 一 ） 王澍的文本及其建筑 竜明 王澍是 一名建筑师 ，但他往往将自己称作 一位文 人。如果抛开气质与性格不说，王澍对于中国建 筑界的影响的确是从文字开始的。与他的建筑 创 作 一样 ，王澍的文本笔锋犀利，令人深思。长 期以来，王澍执着于写作与建造之间，其身份经 常令人难以捉摸学者 、建筑师、艺术家、知识分子、 工匠 其实对他而言文本与 建筑之间

2、并无两样， 它们都由具体的文字或 砖块所构成，真正有所差 异的则是其中的建 构。王澍始终不断追 寻的是在 一种 “诗语结 构” 中所从事的那 种建构，而正是 这样 一种持之恒 常地不断追寻促成了今天的王澍， 以及他那与众不同的建筑。 这就如 同王澍经常谈论的山水画 ，他称之 为 一种理论在先的绘画 ，因为山水画在魏晋以前 并不存在。它所呈现的是另外 一种兴趣 、另外 一 种理想或 者另外 一种信仰 ，所依赖的则是 一种 深植于基底的文化观念。山水画就是这样 一种 努力 ，它不是简单地去摹绘真山真水，而是试图 通过绘画这种方式，去捕 捉人与自然之间的意会、 唱和的关系 ，去呈现另外 一种层面上的

3、真实性 。 因此，王澍的文本并不遵循人们观念中的 理论模式，它 们从不引经据典 、分析论证 ，而是 带有很强烈的散文气质，所揭示的却比纯粹吟 理论文章更加深刻。同样王澍的建筑也非比寻常 每 一次建造都是一 次艰苦卓绝的天路历程，这 使得他的作品在 一种 醇厚的底蕴中又渗透着 一 种另类的气息。 应该说 ， 王澍的文本及其建筑在当前这个 时代中比较明确地呈现了另外 一 种意识形态的 思考，也就是拒绝对于框架、制度、体系的附着 ， 而是真正回复到自身的本质、 自我的心灵。王澍 就是 一个作 家、 一 个建筑师 ，他所关注的只在 于纯粹的写作 本身、营造 本身。正是在这样 一种 回复到人性最为 本真

4、的层面上，王澍的作品才 体现出建筑语言自身的真实性，才呈现出 一种 人人都 能够感知到 的普遍性。 链 卸 抓 纵 脒 撚 屏 葙 一 、鲜活 与体验 城镇里弄 王澍的第 一篇论文发表于 年月的 建筑师第 期，标题名为旧城镇商业街街 坊与居住里弄的生活环境 。这篇论文是为第 一 次全国大学生建筑论文竞赛所提交的，写作时 间应该是年，当时的王澍正值大学本科二 年级的第 一学期 。 对于 一名建筑学本科学生而言 ，二年级仍 然处在 一种专业的认知 阶段 。在那本论文竞赛 专辑中，大多数学生都采用了 “ 建筑师、建筑、 社会 ” 、 “建 筑与音乐 ” 、 “ 中国古典建筑美学思想 ” 、 “论未

5、来城市结构形 态 ” 之类的命题 ，王澍的论 文标题夹在其中 ，显得有些特别。 在那篇论文中 ，王澍所关注和描述的都是 一些 日常的生活内容和空间片段 ，例如泛溢出户 内空间的家庭生活 ，充斥于街巷里弄的邻里交往 各种 奇形怪状、杂乱无章的房屋构造和社区空 间 （图 如果说这篇文章 有什么特别值得 一提的 ， 那就是王澍所谓的 一种“平远” 的观察视角。透 过这种 “平 远 ” 视角 ，王澍所描绘的正是当时在 江南城镇中可以司空见惯的场景： 早晨人们走到户外，在里弄中散散步，蹲 在门前洗脸、刷牙，和邻居拉拉闲话 ，在小铺中 喝碗豆浆吃根油条大人上班 ，孩子们上学 早晚之间，老人和儿童的天下，老

6、人们坐在户外 边晒太阳边唠家常，儿童嬉闹着奔跑 晚上 各户合家团聚 ，人们坐在门槛上，端着饭碗，议 论着白天的见闻 ，饭后坐在街上饮茶 、谈天 ，直 至夜半 在这里 ，王澍所对应的是人们在专业领域 中经常采用的视看方式，也就是为了追求整体 性与全面性，对于 一座城市 的观察基本上是从 空中俯瞰的 角度进行的。王澍认为这种俯瞰方 式显然有问题，因为在这些小城镇中，很难找 到 一个较高的观察点去俯瞰市容 ，而站在城镇 之外 ，又 “ 很难 一窥镇子 的真面目，只有当你穿 行在蜿蜒曲折、五面封闭，只有头顶上露着天空 的街坊你才能 一层层地逐渐看到镇子的外貌 ， 体会到这种街坊空间的 平远 并理解到

7、东方 民族特有的精神上的 深邃 。 ” 总体而言，王澍这篇文章的描述比较细致 而又零散 ，主观而又鲜活，他所提供的是 一 种 带有触感的观察 ，想呈现的是通常 弥漫于小城 镇中的那种 “家庭 味 ” ，那种富于感染力的邻里 氛围。显然，王澍对于这样的普通视角也缺乏 足够的自信，他在娓娓描述那些空间景象的 同时，也不断担心着可能来自 “土 气 ” 、 “ 陋习 ” 、 “琐 碎 ” 等角度的理解。 今天看来，这篇在学生阶段自主进行的调 研报告有意或无意地与简雅各布斯的叙述方 式形成了应和。在那本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中 雅各布斯长篇累牍地描述着人行道上的视看关 系、街角公园的社会交往、小型街区中的生

8、活丰 富性 ，描述着诸如波士顿的北端或者纽约的东 哈莱 姆在观念和事实之间 的巨大差别 在文章的结论处 ， 王澍也提到了与雅各布 斯相近的观点，他提到了密度的重要性，提到了 户外环境的重要性、小型化的重要性 ， 以及混 合、老旧在城市生活中的重要性。由于这些因素 的存在，人们才会重视身边每 一处空 间 的利用， 提高户外环境在 一天活动 中所占的比重，才 能 促使社会交往浓缩于 一定范 围之内，达到 彼此 交融的程度 ，并使每家每户都在允许的范围内 有选择性的自由 但是王澍毕竟不是雅各布斯 ，他是 一名建 筑系的学生而不是批评时弊的记者他的主要 目的并不是提出颠覆性的观点，从 一 名街头抗 议

9、者的角度去嘲讽现代主义建筑及其城市的荒 谬之处。建筑学的专业训练使他更加关注于能 够激发设计思考的空间和实例 ，关注于各家合 用的、承担 “起居室” 功能的街道空间，关注于 开在当街上的内室门户 ，以及庭院与住宅之间 的融合关系 ，王澍在字里行间试图采用空间结 构去梳理着那些零散化的现实体验。 王澍所向往的就是成为 一名不一样的建筑 师，所寻求的是 一条不一样的 道路他认为 “建 筑师应该放下架子，真正深入到生活中去，不要 轻易放过生活中的任何 一 个细节，不要随便卑 视生活中的任何 一个陋 习 ，只有这样，才能搞出 有深度的作品来 。 “ 为了 “搞 出有深度的作品来 ” ，王澍至今都 敏感

10、于那些非常规 、非专业、非正式的现实事物 因为他直觉地相信，常规的路径往往会屏蔽你 的双眼 ，而那些易为人们忽略的东西，在现实中 却起着难以替代的微妙作用。 这篇文章不仅显示了王澍的天然志趣 ，同 时在文章开头所提出的 问题也为王澍今后的成 长留下了 一颗种子 ：传统城镇空间的丰富性就 在于各具特点的每个局部，那些存在于每个传统 城镇中的 “环境个性” 使得这些城镇空间既有差 别但又类似 ，在那种连贯有趣的串联方式中，似 乎隐含存在着某种缔造整体性的 “环境常数” 。那 么 ，这种 “环境常 数 ” 应该会是什么？鲜活的生活 环境如何通过这种有序方式组织起来？依托于 这种 “ 环境 常数 ”

11、而来的建筑设计会是什么？ 图 王澍在文章中关于典型的 里弄区段插图 。 “ 街道的曲折产 生了封闭感住宅 的外墙变 成了 ” 起居室 “ 的内壁低极限的尺度、 声色、味俱佳的环境 丨开的丨 图 关于皖南民居的 巷道内结 构解 析。东源村街 巷的 空间结构 像 一幅徐徐展开的长卷 皖 民居 王樹的第二篇论文发表于 年 月的 建筑师第期 ，标题是 “ 皖南村镇巷道的内 结构解析 ” ，写作时间应该是研究生二年级。在 这篇文章中，王澍似乎找到了相比 “ 旧城镇 ” 或 者 “小城 镇 ” 更加具体而生动的对象 ，也就是皖 南民居。 在这篇文章中， 王澍所呈 现的不仅只是观 察和体验，他显然对于前面所

12、谓的 “环 境常数 ” 有了更进 一步 的理解，从而提出了 一个 似乎更 加确凿的着力点，也就是文章标题中所谓的 “ 内 结构 ” 。这 一 概念的具体所指应该是街巷结构 ， 因为街巷空间处在 每个民居宅院的外部，但又 处在 村镇的内部 ，它兼具民居外界面与村镇内 界面的双重身份 ，所串联的则是各家各户丰富 而 不同的差异性 。王澍所试图讨论的，是那些 富含趣味的街巷空间是如何构 造的，以及按照 这样的 “ 内结构 ” 整体城镇空间的有机性是如 何体现的。 在文章的开头 ，王澍就认为皖南民居的整 体文脉 被 那种所谓的 “ 样板民居 ” 和 “装 饰 ” 的 狭窄且支 离破碎的研究所 破坏了。

13、本着这种 观点 ，王澍把针 对民居的孤立研究改换为针对 结构的系统研究，所探讨的就是与之相关的 一 组街区的平面群态、 一组街区 的立面连续。他 所 力求把握的， “是 行走 在皖南 村镇密如蜘蛛网的 巷道中时，笼罩着 我的那种多义的场所感。那种 个体和背景不可分割的整体意 象，并且不停步 地去寻找这种心理刺激所依附的结构框架和意 义体系 ，以及它所反映的由生活在这些村镇里 的人们 一致 承认的文化模式 ” 图 当然，那些模糊而抽 象的感觉 、意象并不 能提供具体而确定的操作性引导 ，因此在这 篇文章中 ，王澍的关键索引指向了凯文林奇 。 在当时，凯文林奇有关城市的理论刚 刚被 翻译到国内 ，

14、其中关于 “城 市意象 ” 的理论阐述 将人们的认识心理 、城市感受与那种可以具体 化的物质因素联系起来。凯文林奇所谓的城 市形象五要素 ：道路、边界、标志、节点、区域与 皖南民居似乎并无太多的贴切性，但是林奇针 对环境形象的论述却给王澍在结构关系方面 带 来了思考， “ 我在探讨林奇的调查技术时，始终 贯穿着对构造的重视，进而把 它和巷 道结构联 图黄山青峦宾馆设计方案平 面图。围绕着 一 条 街巷结构的 走廊体系，两侧布置着卫生间 、 楼 梯以及储 藏空间 图王澍硕士论文死屋手记 的封面 系在 一起 。 ” 而巷道空间由于处在民居的外界 面与村镇的内界面之间 ，它的空间形态则是这种 结构模

15、式的最深刻体现 ，从而在 “识 别 ” 、 “结 构 ” 和 “ 意义 ” 的 一种体系关系中 扮演着重要角色。 因此在随后部分，王澍不仅针对东源 、渔梁、 许村、呈坎等村镇进行了空间结构分析，而且在 文章的结尾处插人了 一个设计小作业 ：黄山青峦 宾馆的方案设计。这是 一 个在形态上模拟着皖 南村落的巷道结构所作的建筑设计，在其中，王 澍尝试着沿着跌落的等高线，布置 一条轴性的 巷道 “ 构造 ” 以此串联 宾馆中的各种功能（图 。 然而，黄山青峦 宾馆的设计方案应该说是 一 个比较生硬的模仿， 王澍自己显然也无法满 意。他说 ： “ 这样 一种 实用主义 的设计哲学是 当代建筑师需要认真

16、考虑的 。 “ 因为具象性的 设计并不能令人满意地反映现实中的感受 ，也 不能呈现皖南民居中的那种矛盾性与 一致性 相 互兼容的空间形态。 这篇文章尚未结束，深受中国传统文化浸 染的王澍在理解方面就与凯文林奇的观点形 成了差异，因为在皖南民居中，他看不到林奇那 种全景化的观察视角，相反，那些矛盾、混杂但 又不乏秩序的村镇外观， “无一例 外地具 有 一种 令人激 动的整体感。多向的 ，很少透视的体面 ， 层层叠叠 ，有机和随机并置 ，没有什么特别突出， 每 一部分都不可缺少 。 ” 其景象可以令人联想 到毕加索的画作 “荷 尔塔凤景 ” ， 这里所存在 的不是 一种几何学 、投影学的关系 ，而是拓扑 学的关系 ；或者 ，这种沿着 线性街巷徐徐展开 的多片断 、多平面的风景又令人想到了 山水画 长卷，这种 随 时间进 程不断延伸的视觉场域也 在不断制造着意料之外的惊喜， “现 代功 能设 计方法在此将显得不知所措它的立体主义的 空间组合完全是东方 一路的 传统。 ” 与凯文林奇从美国城市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