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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语言文学论集(三) 一九八七年 现代汉语词汇研究述评 刘哲 1 中 国和西方对 语言 的研究都是从古代书面 文献开始的 , 目的在于读懂古 书 , 解释碑铭 , 属语文学范畴 。 但是中西方的语言研究却又走着不同 的道 路 。 在西方 , 语言研究发端于语法学 , 语音和词汇 的研究长期作为语法学 的 附庸而存 在 , 而在中 国研 究古典文献 字 (词)义的训 拈学却远远早 于音韵学 、 文字学 , 第一部训 钻专著尔雅写成于 西 汉 , 到清代乾嘉 时期训敲学发展到顶峰 。 因而就词汇学来说 , 中国词汇学可谓源远流 一长。 这一方面可以使我们 从传统语文学中汲取大量养分 , 另一方 面传
2、统语文学在乾嘉时期所达到 的极盛 难继 的局面以及它的深远影响又在一定程度 上束 缚了 汉语词汇学的进一步开拓 。 因此 , 当中 国语法学在西方语言理论和分析模式的基础 上建立起来并获得迅猛发展 的时候 , 词 汇学却仍在缓慢地摸索前进 。 这正如孙常叙先生 在他 的汉语词汇的叙言所说 的 : “ 汉语词 汇研究在我国语言科学中是最老的一 个 , 也是最年轻的一个 ”。 2 建国以来 我国现代汉语词汇研究大致可分两个阶段 : 五十年代到七 十年 代 末期是第一阶段 , 七 十年代末期到现在是第二阶段 , 两阶 段的 划分可以 1978年 中国语文的复刊为界 。 第一阶段 的语言研究在指导 思
3、想 、 学术观点上受 苏联语言学界的影响较深 , 以斯大 林关于语 言学 的著作马克思主 义 与语言学问题为理论指南 。 而对于兴起于三十年 代 , 在五十年代达到极盛时期 的欧 美结构主 义语言学 , 我们采取 了一种 相互矛盾的态 度 , 这就是在哲学思 想上和理论上加以批判 , 而在实际研究中借鉴 。 这方面的 重要成果 有丁声树 、 吕叔湘 、 李荣等合著的现代 汉语语法讲话和朱德熙 的句法结构 。 由 于 欧美结构主义语言学坚持语言休系是由语 法体系 、 音位体系 、 形态音位体系三种主要 从属体系而构成的观 点 , 词汇研究 或是完 全没有地位 , 或是很少被注意 , 因而我国的词
4、 汇 研究基本上处于苏联的影响之下 。 这个阶段 主要 的词 汇学著作 有三 本 : 孙常叙汉语 词汇 (1 95 6年) , 周祖漠( (汉 语词汇讲话 (195 9 年) , 王勤 、 武占坤现代 汉语词 汇 (1959年) 。 孙常叙汉语词 汇是我国 系统地研究 汉语词 汇问题 的第一部著作 。 全 书5 0 多万 字 , 由三部分构成 。 第一部分 : 词 ; 第二部分 : 词 汇和 基本词 汇 , 第三部分 : 词 汇音 变 。 作者力图以马克思主义 语 言学 说为指 导来说明词 和 词 汇 的性质以及词汇发展 的规 律 , 特别是对基本词汇 的稳固性和基 本词 的变动性的论述是非常
5、精彩的 , 从中我们既可 以看 到词汇如何随 社会的发吸而 发展 , 又 吓以看 到 词汇内部的功能 交替关系 , 只 有这 151 样 , 词 汇才能保持其生 命力 , 维持其称谓功能和造句功能 , 成为社会的交际工具 。 作者 对造词 墓础 以及造词方法 的分类论述也给 人耳目 一 新之感 , 尽管以后语 言学界不 少人把 构词法归入 语 法学 的研究 领域 , 戚雨 村教授主 编的 语 言学 引论进 一步提出词法 、 句 法 、 构词法 三家分立 , 但在词汇学 著作中论述造词法也有它独特的作 用 , 这就是从中我 们可以看出词语 构成的 内部形式 。 而内部形 式则是 一种 纯粹的语义
6、 联系 。 当然 , 一门科学当它处于 草创时期 , 存在着不足甚至是幼稚之处是难免的 。 这部著 作明显 地存在 着体例庞杂 , 结构 松散 , 古今杂 揉的不足 , 具体表现为用很多篇幅 叙述 汉 民族和民族 语 言的形成 , 把本属语 流音变现象的 词汇音变归 入词汇研 究范围 , 讨论汉 语词缀 的不 少内容应 属语 源学范畴 。 其次 , 讨论词汇 的性质 , 词 汇的发展时往 往只是引 经据典 , 缺乏自己 的独立论述 。 此外 , 研究同义词时把 属 于特定言语的言语同义词 也划 了进来 , 等 等 。 用历史的 、 发展的眼光来看这部著作 , 那么 , 我 们 有理由说 ; 本
7、 书为汉语词汇学 勾 勒 出一 个大致的轮廓 , 书中有关词的性质 , 词的结构 , 词与词之间 的同音 、 同义 、 反义 诸关系以及基本 词汇 , 方言词 汇 , 外来语词汇 , 古语词汇等部分都成为以后词 汇学的论 述内容 。 尽管这个轮廓还是比较 粗 糙的 , 但首创之功 不可 抹煞 , 从 此中 国才有了独立的 词汇学 。 周 祖漠汉语 词 汇讲话是一本关于 现代汉语词 汇知识的普及性读物 , 曾连载于 1955 41 9 5 7 . 1 0的语文学习 。 全书篇幅不多但 谨严扼要 , 对汉语 词 汇学的主要 问题都有所论述 , 其中对同义词辩析 、 方言词差异 的论述都是本书最好的
8、章节 , 以后 的 词 汇学著作对这方面问题 的讨论虽在内容上有所增 补 , 但基本格局没有超 越 本书的论 述 。 此外 , 作者提出了利用 “词族” 来整理汉语 词 汇 , 了解词汇 系统的思想 , 现在看来 仍然有着极大的理论价值 , 可惜没有引起词汇学界的注意 , 直到1983年出版的武占坤的 词汇一书 , 才列 “同族词” 一节予以探讨 。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 , 作者在 书中专立 一章 来论述汉语词汇规范化的主 要问题和具体工作 , 提出了词 汇规范化 的总的原则 。 从此以后 , 把对词汇的研究和词汇规范化工作联 系起来就 成为我 国词汇研究的一个传 统 。 被列入1,5 9年中国
9、语 言学大事 记 的王勤 、 武占坤现代汉语词 汇是二位先生青年 时 代的一部力作 , 色的出现 标志着传统 的现代汉语词 汇学的基本定型 , 它确立了现代汉 语 词汇学的基本的研究 内容和研究 方 法 , 为后 来 的词汇研究提供一个基本框架 。 如果 说 , 汉语词汇内容庞杂而失之于 “繁” , 汉 语 词 汇讲话叙述扼要而失之 于 “ 简 ”, 那么 , 现代汉语词汇则是取精 汰繁 , 后来居上 , 奠定了汉语词汇学的基本 面 貌 。 此外 , 在 很多方 面 也可以看 出 作者独到的学术见解 。 比如 , 对 同音词 问题 , 我们 一 直只注意 到它在交际 中可能引起 词义混淆的消极
10、作 用 , 而对于它存在的 合理性认识不 足 。 在现代汉语词汇中 , 作者明确指出同音词的存在不仅有其可能性 , 而且有其必 要性 , 它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语言 “ 音少义多 ” 的矛盾 , 是具有积极意义 的 。 作 者首次 提出同素词 的概念 , 指出词是形式和内容 的统一体 , 研究词 素 相 同而结构顺序 相反的同 素 词正可以看出 形式和内容 之间 的密切联系 。 作者不仅 研究了同义 词 、 反义词内部的情 况 , 而月 . 还 把 同义 、 反义 现象和一词多义 现象联系起 来综合考察 , 这样就不仅展现了 ;二 义 系统内部的纷繁复 杂性 , 而且在 一定 程 度上显 示了词
11、汇内部的系统联 系 。 作者沦述了 152 简称产生的根源 、 一般结构形式和进 行名称简缩的一 般原则 , 从而为避免滥造简称 , 进 行现代汉语词汇规 范化提供了理路依抿 。 该些恰沫 . 家 人) 宙我 _ 田, 专丰 。 以 而十 富了现代汉语词汇学 。 - 除厂上述三部著 作 , 散见于各类报 刊 的文章 对当时词汇学中的 各类 问题都进 行了讨 论 。 从主 流上看 , 讨 论得 最多的问题有 : 词义 和 概念的关系 , 基本词汇的性质 、 范 围 、 形成和发展 , 同义词 , 反义词 , 成语 。 这些 文章 对促进词 汇学的发展都发挥了自己 的作 用 , 不过在理论高度上都
12、没 有超出上述三本 书 。 值得注 意 的倒是一 些谈谚语 、 歇后语的 文章 , 因为这些内容在三部专著中都没有得到反映 。 不过这些文章 一般地只是汇集一定 的谚语 、 歇后语 , 给予一定程度的理论解释 , 因 此只能说是第二阶段熟语研究的滥筋 。 纵观 第一阶段的汉语词 汇研究 , 总的评价是 , 汉语词汇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已基 本定型 , 但框架是传统的 , 对汉语词汇 的系统 分析不够 , 而且明显受着 苏联学术界的影 响 。 这一点可以从下 列事实得到证明 。 斯大林在其马克思 主义与语 言学问题一书中 说 : “语 言 中所有的词 构成为所谓 语言的词 汇 。 ” 上述三 本
13、专著都无一例外地以这一论 断作为自己对 “词 汇” 的定义 , 因此 , 汉语词 汇完全没有对熟语的论述 , 汉语词 汇讲话和现代 汉语 词汇) )都立单独的章节来谈成语 , 但这样一来就 与书中定义发生 了冲突 。 在关于 一门知识 的科学体系中出现了这样本不应有的矛盾之处 , 这既是当时的 社会历史条件带给作者 的局 限性的表现 , 义在一定程度上 表明当时 的词 汇学界对词 汇系 统的性质 , 对熟语的性质还缺 乏明确的认识 , 从而表明汉语 词 汇学的不成熟 。 七十年代 后期 , 科技文化界解冻 , 1978年 中国语 文复刊 , 语言研究 又开展起 来 。 六十七十年代 , 当中国
14、的语言学界在肃杀的严冬中蛰伏之 时 , 欧美语言学界的 面貌已极大改观 , 五十年代盛极一 时的美国描写 语言学已经 衰落下去 , 转换生成语言学 异军突起 , 强大的 “ 乔姆斯基革命 ” 的冲击波横扫世界 , 与 此同 时 , 综合性的边缘语言 学科如雨后春笋般破土 而出 , 令人眼花缭乱 , 目不 暇接 。 八十年代以来 , 我国实行对外 开放政策 , 这些新型的语 言学理论和方法也便 陆续 引入 我 国的语 言学界 , 引起中 国学者 对传统语言学的反思 。 和 语法学 , 语音学相比较 , 词 汇学所受 到的震动 虽然 要小得多 , 但也不能不受到一定的影响 , 特 别是在研究方 法
15、 上 。 这时期的主 要词汇学著作有 : 武占坤 、 王勤现代汉语 词 汇概要 (19 8 1年) , 张 永言词 汇学简论 (198 2年) , 刘叔新 词 汇学和 词典学问题研究(论 文集)(19 8 4 年) , 符淮青现代汉语词 汇( 1 98 5 年) o 分述如下 。 现代汉语 词汇概要可以看作是作者1959年现代 汉语 词 汇的增 订本 。 在体系 上 它基本继承了现代 汉语词 汇 , 同 时又有较大的发展 。 这种发展除了在体例上变动得 更科学 、 合理之外 , 主要表 现在对如 下几个理论问 题的论述 上 : 第一 , 区分了语 言体系 中的 词和言语形态中的词 , 将 “
16、词位 ” 这一术语引入词 汇学中 , 用来指语 言体系中的 词 。 第二 , 根据词 的称谓内容 的同一和 对立 , 首 先把实词概括为两大词系 : “直称词 系 ” 和 “指代词 系” , 并在此 基础 上论述了 词汇 的体系性 , 指出 : 词汇 成 分在共时 的 “ 类 ” 的 联 系中 , 总是成组系分层次的 , 一定的词语 类 聚为一定的词 系 , 小的词 系又进 一 步类聚为大 的词 系 , 这种逐级 隶属的现象 , 正是词的系统性的 表现 。 第三 , 根据同义 词内部各个词的形成 、 指 称特点进 一 步析分为等义词和 近义 词 。 第四 , 对 “词汇” 的定 义突破了五十年代在斯大林学说影响下语言学界 的传统观念 , 明确地 把功能 相当于词 , 153 结 构大于 词 的词 的等价物熟语 列入 词汇学的研究范围之中 , 并对 成语 、 谚语 、 歇后 语 、 惯用语 的界说 , 特征 、 结 构 、 功能等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