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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 淮 文 史 傅雷 与冒效鲁二三事 !冒怀谷 说起傅雷,不知者鲜矣。说起冒效鲁,许多人也能 如数家珍成吉思汗血脉,明末四公子冒辟疆后人, 近代著名学者冒鹤亭之子,负有盛名的诗人、学者、教 授然而说起冒公与安徽的渊源,或许知道的人就不 那么多了。自1 9 5 8年来皖任教,至1 9 8 8年病逝,冒 公的后半生是在安徽度过的。如今斯人虽逝,然其英风 豪情仍令人怀想不已。 今年 ( 编者注:指2 0 0 5年)是中国民主促进会成立6 0周 年,翻译家傅雷先生是中国民主促进会创始人之一。缅怀故人, 使我想起了傅雷与家父冒效鲁的交往片断。1 9 7 6年的一天,在 上海我陪父亲看望画家唐云先生后,经
2、过江苏路傅雷故居,灰白 的墙壁上血红的残阳斑点成片,衬托出黄昏暗淡的色调。徘徊久 之,父亲忽然感觉一丝凉意掠过心头,惘惘凄恻之情油然而生, 往事如烟飏空而降。晚上父亲向我诉说着这位直谅多闻的诤友的 故事。 1 9 4 7年夏,父亲在北平住王府井大街。一天,傅雷夫妇如 约翩然光临,因为是钱钟书先生的介绍,父亲见到了傅雷夫妇, 】【 往事漫忆 5 9 江 淮 文 史 冒效鲁先生 已经是越过初次见面一 般礼貌上的亲切。傅雷 夫妇可能是第一次到北 平做客,住在北京饭店。 傅雷对家父说起北京饭 店种种,并认为这是典 型的法国式旅店。父亲 对建筑一窍不通,只能 支支吾吾,本来受钱钟 书之托做向导,现在反
3、被傅雷导向了。父亲陪 他们逛了东安市场,浏 览了厂甸的书铺和古玩 铺,还去了北海公园等 京城名胜。好在父亲生在北京,十几岁时又在北京上大学,平时 骑自行车驱遍九城大大小小的胡同,知道不少燕都掌故春明梦 华。北京的文化魅力是无穷的,那些天,他们沉浸在悠悠京城文 化的氛围中,傅雷夫妇对家父的陪同比较满意,相识而相稔。 1 9 4 8年初秋,父亲刚回到上海,傅雷知悉后,特地在淮海 中路巴黎新村寓所设宴款待,钱钟书作陪。以后傅雷出游到滇 桂,直到解放后有一天,傅雷电话约家父去江苏路新居谈谈,他 知道家父喜欢饮酒做诗,拿出一瓶特制五加皮来款待。这下可苦 了父亲,他从来不喜欢喝什么药酒,即使人参枸杞补酒也
4、决不沾 唇。客随主便,啊,这酒竟然味道醇厚,毫无饮药酒要攒眉之 苦。从此父亲记住这是“钟柚”牌的五加皮,闲谈中知道这是傅 雷所珍藏的佳酿。 解放以后,俄语奇货可居,父亲在北京学的俄语 ( 与瞿秋白 同校) ,又在苏联当了多年的外交官,许多院校拟请他去任教, 往事漫忆 6 0 江 淮 文 史 傅雷亦希望他去光华大学,最后父亲应聘到复旦大学任教授。 1 9 5 8年为支援安徽教育事业,调往安徽大学 ( 编者注:冒效鲁 生前为安徽省政协委员,兼任中华诗词学会顾问,省文学学会顾 问,省考古学会理事,太白楼诗词学会会长) 。同时出版社也闻 名请父亲翻译苏联小说,他开始试译瓦卓夫的短篇小说。父亲国 学基础
5、好,白话文一般,译稿文白杂糅,译稿请傅雷指教,只见 傅雷密密麻麻地用红墨水加以润饰、修改,朱墨斑斑,可见他为 译稿所耗心血和做事认真。这以后,傅雷把他译的巴尔扎克小说 源源相赠。傅雷译作宏富,文字流畅,译文传神取胜。那时见面 交谈常围绕着翻译语言艺术,这些对父亲翻译、校稿大有益处。 5 0年代初,文化部部长沈雁冰主持召开全国翻译工作会议 时,傅雷呈上万言书,列举解放前后翻译小说中种种错误不当之 处。此信被部领导击节称赏, 传令文教翻译界暑天挥汗学 习讨论,打破了许多人的避 暑计划,弄得怨声载道,但 又无话可说,因为该万言书 写得有根有据,引起了翻译 界一场小小风波。父亲为此 事和他开玩笑地说:
6、“老傅, 你的大号要改三分之一,把 又换成口 。 ”傅雷名怒 安,“一怒而安天下” 。把怒 安改成恕安,以恕道对学人, 一恕而安也。在谈到翻译语 言时,傅雷佩服严复,严复 在翻译天演论 、穆勒名 学时,许多译名是他独创冒效鲁手书“悼傅雷” 往事漫忆 6 1 江 淮 文 史 傅雷先生 的,如“逻辑”等等。傅雷还提到颜惠庆博士编的英华大辞 典有筚路蓝缕之功。颜博士清末在商务印书馆编字典时,不像 后来有英和、独和、佛和、露和等字典可以“借镜” ,全凭他绞 尽脑汁来创译,如“瓦斯” 、“干部”等等。傅雷本人在译作中 大胆创新,译本中改称国王为“王上”是他首创。傅雷是浦东 人,为了译文流畅,他常琢磨老舍
7、著作中的地道京白,并参考 国语大辞典 。对书中一些细节 也决不放松,为了解决一些疑 团,他常常对照该法文原著的英 译本,到徐家汇藏书楼查阅法文 参考书,以至不惜写信向万里之 外的异邦友人或原作者 ( 如罗 曼罗兰)询问,务必做到正确 无疑后才罢休。他的译文也仿照 白居易“老妪能解”的办法,往 往把稿子先念给住在二楼的宋老 太听听,看看有什么疙里疙瘩的 地方,有则改之。 傅雷对朋友,甚至对朋友之 友也是关怀备至,真正做到“爱 屋及乌”之能事。这种例子很多,试举一二。傅雷极为赞赏黄宾 虹老人的画,他有许多宾虹的画,毫不吝啬地分赠朋友,他颇有 见地的说,画还是分散些好。他对宾虹老人之友,一位失业的老
8、 先生的生活也很关怀,千方百计给他找投稿的地方,最后为他找 了一个家庭教师的位置。父亲有位画家朋友,当时上海画院还没 有成立,这位画家穷愁潦倒。傅雷知悉后,特地请家父找这位画 家画几幅画,寄到法国,为他扬名,这是傅雷扶危济困和使国画 这条线可以绵绵不断的良苦用心。后来这位画家蜚声日本,成了 往事漫忆 6 2 江 淮 文 史 傅雷莫逆之交,到黄山采风时,特地捎上等毛峰送傅雷以报知 己之情。 谈到傅雷最后的日子时。父亲神情凝重。傅雷博览群书, 又精通美术音乐鉴赏,所以他译贝多芬传 、约翰克里斯 朵夫自然就显得出色当行。然而,他本人的性格也和书中主 人公有许多相似之处,有强烈的悲剧英雄色彩,在全身心
9、译了 罗曼罗兰的巨著后,情绪受到感染,影响他性格的形成。1 9 5 7 年的诤言使他戴上了“右派”的帽子,儿子傅聪不得已出走, 从此傅雷离群索居,默默地在书斋里,从翻译中寻求心灵对话 和精神寄托。1 9 6 6年8月底,在“文革”血雨腥风中,他身心 遭受更大的创伤,面对人格尊严遭受的极度羞辱,他愤懑万分, 清高的傅雷与夫人一同走上了所谓“自绝于人民”的不归之路。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父亲默然了,独自陷入哀 思,含泪赋诗悼傅雷: 愁听邻家笛,空嗟鸷鸟亡。 当年谈笑处,门外立斜阳。 1 9 7 9年4月,接到柯灵通知,父亲拖着年迈的身子,从安 徽赶到上海,参加傅雷夫妇的追悼会。一些安慰,一声叹息, 一炷心香,哲人永逝。 ( 作者系安徽省民进原副秘书长) 往事漫忆 6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