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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海民间剧场个案研究以真汉咖啡剧场和“下河迷仓”为例丁 盛内容摘要：新世纪以来，旅美艺术家王景国先后在上海创办了两个民间剧场真汉咖啡剧场和“下河迷仓”。真汉咖啡剧场借鉴纽约外百老汇剧场的商业经营模式，“下河迷仓”定位非营利组织，以非商业经营方式搭建了一个民间戏剧的孵化平台和当代艺术的交流平台。本文通过剖析这两个具有开创性与典型性的案例，探讨上海民间剧场的运作模式、创作演出、生存困境及其对戏剧生态和文化多样性建设的意义。关键词：民间剧场 真汉咖啡剧场 下河迷仓 王景国 文化多样性民间戏剧是中国当代戏剧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民间戏剧赖以生存的土壤，民间剧场不仅承担着演出场地的功能，并且直接或间接参
2、与民间戏剧的创作，对民间戏剧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上海的民间剧场中，由旅美艺术家王景国创办的真汉咖啡剧场和“下河迷仓”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真汉咖啡剧场成立于2000年，借鉴纽约外百老汇剧场的商业经营模式，打造“咖啡戏剧”品牌，但在现实面前遭遇种种困难，最终在成立两年后关门歇业。汲取真汉咖啡剧场的经验教训后，2004年王景国创办旨在推动民间原创的非营利剧场空间“下河迷仓”，以非商业运营的方式推出当代表演艺术原创作品实验支持机制，扶持民间戏剧创作和演出，经过七年的经营，搭建了一个民间戏剧的孵化平台和当代艺术的交流平台，涵盖戏剧、电影、视觉艺术等领域。一、真汉咖啡剧场：国内首家民间剧场真汉咖啡剧
3、场的诞生标志着上海民间戏剧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上海民间戏剧自此有了纯民间身份的剧场。它的创办者王景国、艺术总监张献、营运总监李容，都是沪上戏剧界的风云人物，成名于上世纪80年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创办真汉咖啡剧场的渊源可以追溯到他们当年的戏剧活动。上世纪80年代是建国以来戏剧最为繁荣的时期，涌现出一批能够留存青史的作家和作品。在当时的管理体制下，国有院团与文化主管部门垄断了剧场资源与审批权，与主流意识形态有距离的作品很少能上演，大多成了“抽屉作品”。在戏剧家张献看来，这些作品未能发表和上演，“不是作品有什么问题，而是当时环境造成的，一元化的体制还不习惯接受它所不熟悉的东西。”注 释： 王寅：独立
4、的道路张献访谈录，未刊行电子版然而只要一有机会，这股潜流便会寻找合适的出口冒出来。1988年和1989年，张献的时装街和屋里的猫头鹰先后上演，时装街的排演主持者就是日后真汉咖啡剧场的营运总监李容。1989年李容与同为上戏82届毕业生的贺子壮、吴保和、余云成立了“星89”实验剧社，由排演寻找男子汉而崭露头角的青年女导演雷国华任社长，然而他们并不能独立推出作品，只能以“星89”和上海人民艺术剧院联合排演的名义推出作品。剧社先后创作了新神话剧山祭、月祭和火祭，雷国华说：“在当时的文化背景、社会状态之下，戏剧有自己的土壤，我们年轻人又一心想冲破剧院传统的框架，我们要寻找边缘化的作品，要符合前卫的、先锋
5、的、有探索性标准的作品。作为在剧院体制下工作的人，我们看到很多优秀的、先锋的作品无法排演，深知作者的痛苦。因为我们也有这样的经历，是年轻人的激情、共同的戏剧理想，使之像火种一样燃烧在内心深处，给我们有如此迫切的渴望。” 刘永来、张盈：“越界”独立戏剧22年，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29页这一状况在不久之后有了转机。1993年收获杂志编辑程永新促成了独立创作与独立资金的结合，在上海历史上第一次担任独立戏剧制作人，排演了张献的作品美国来的妻子，大获成功。从此以后，民间戏剧制作此伏彼起。1995年张献与徐峥合作的实验话剧拥挤在广州上演，1998年张献编导的母语在香港、纽约、广州演出。张
6、献的作品通过各种渠道在国内外上演了，也取得了一定的社会影响，但他并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剧作家，他的志愿是改变剧场的状况，而不仅仅是改变剧本的状况。 王寅：独立的道路张献访谈录，未刊行电子版张献的想法与旅美艺术家王景国一拍即合，两人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后来的剧场工作。王景国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上个世纪80年代，他是上海青年话剧团颇有影响的舞美设计师，参与“边缘剧社”的活动，是一个有着体制内身份的民间戏剧倡导者。1991年他远渡重洋去了美国纽约，凭借艺术设计的才能，他的设计艺名WENDYAN和KING BOSS，成了曼哈顿业内著名的独立设计品牌。纽约是戏剧之都，每晚都有上百台戏剧演出，而
7、同一时期的上海，每晚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台戏剧演出，这一对比让王景国感慨不已。为了改变这一局面，他决定回国做一个纯民间身份的剧场。这在国内是个新事物，没有可供参照的对象，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外百老汇，投向了国内尚未涉及的“咖啡戏剧”这一戏剧类型。外百老汇介于百老汇与外外百老汇之间，既有以营利为目的的商业剧场又有非营利的艺术空间，很多剧场既是演出场所，同时也是咖啡馆和酒吧，观众置身其中，不用像在传统剧场那样正襟危坐，可以一边品尝咖啡一边欣赏戏剧表演，还可以通过与演员互动的方式参与演出。王景国的记忆中，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名剧捕鼠器演出方式很独特，剧情围绕一桩扑朔迷离的凶杀案展开，演出进行到一半，演员从戏中
8、跳出，让观众投票表决谁是凶手，之后按观众选出的凶手改变剧情走向，完成下半场演出。这种方式拉近了演出与观众的距离，提高了观众的参与度，产生了一种新的观剧体验。2000年夏天，以外百老汇剧场为样板的真汉咖啡剧场在上海肇嘉浜路555号落成。剧场由王景国亲自设计和监造，面积600平方米，分为四个功能区中央演出区、酒吧区、观众区和VIP区，以美式酒吧风格装修，演出舞台吊顶主体结构为钢结构，处处显出硬朗的风格，四周墙壁绘有风格鲜明的个性绘画，具有浓郁的艺术气息。新剧场的诞生，让创办者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望，艺术总监张献写下了这么一段话：真汉咖啡剧场，只不过是三十几年后几百家这类新剧场中的第一家。到那时，
9、经常看戏的新一代会遇到这样的父母：“从前上海有一家咖啡剧场，我们年轻时也经常看戏”这段话被印在真汉咖啡剧场临街的橱窗上，激励着每一位民间戏剧从业者和每一位支持民间戏剧的观众。然而十余年后，上海的民间剧场没有如张献所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这跟社会文化与经济环境有关，也跟真汉咖啡剧场的定位和具体营运的艰难有关。在当时，“咖啡剧场”这一新事物对文化主管部门来说太超前了，有关规定中从来就没有这一说法，而真汉咖啡剧场又不可能参照传统剧场申请办理营业性演出许可证。按有关规定，除了用作剧场的房屋须是商业用途，开设剧场还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必须有500个席位，二是化妆间必须有300平方米，三是要有质检部门对大型
10、公共场所建筑质量达标的审核认可。真汉咖啡剧场当时租赁的房屋是办公用途，办理房屋用途变更须交60万元，按租赁合同这部分费用需由承租方负责，对于创办之初的剧场来说这是一大笔费用。无奈之下，真汉咖啡剧场只好按照一般娱乐场所的营业条件报批，然而当时一纸停批新娱乐场所的规定又让真汉咖啡剧场再次“难产”。 朱坚：上海首家咖啡剧场拿不到“准生证”，新闻晨报2000年7月24日除了剧场营业性演出许可证，创作演出话剧还需具备表演团体或是文化经纪公司的主体资格与营业性演出许可证。按当时的规定，真汉咖啡剧场也不具备申领的条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支持这一新生事物，文化主管部门同意真汉咖啡剧场与有营业性演出许可证的
11、团体合作，共同申报演出，以一戏一批的方式审批。我们可以看到真汉咖啡剧场推出的话剧，除了内部演出的屋里的猫头鹰，其余七部作品均系合作排演，合作方有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上海现代人剧社和江苏人民艺术剧院。如果说没有获得“准生证”是真汉咖啡剧场的一个先天缺陷，那么真汉咖啡剧场的商业经营也是创办者们面临的难题。真汉咖啡剧场借鉴的是外百老汇咖啡剧场的经营模式，主打“咖啡戏剧”品牌。在市场成熟的纽约，各种类型的戏剧都可以找到相应的观众群体，在当时戏剧市场刚起步的上海，这一模式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排演符合创办者戏剧理想的探索性、先锋性的作品，还是具有商业价值、面向大众的戏剧作品？在现实的经济压力面前，答案似乎很明显
12、。于是最初的两个公演作品选择了贴近时代生活的目击情人和女人话题，从题材风格上来说，可以归入“白领话剧”的范畴。这两台戏一经推出，加之“咖啡剧场”的新鲜感，一时媒体关注，观众踊跃，票房收入不菲。虽然影响不小，但这样的剧目策略让真汉咖啡剧场内部对其定位和走向产生了分歧，经过讨论，大家统一了意见：这样的戏虽然有一定的观众，但不符合“真汉”的精神，会丢掉“真汉”的品位。于是“真汉”调整剧目策略，一方面向国内寻找优秀剧本，一方面将眼光投向了国外经典作品。2001年，真汉咖啡剧场先后推出了女性版等待戈多和国家话剧院新锐编剧刘森创作的独角戏我爱抬扛。前者由张献和李容操刀改编并执导，原剧中的男性角色全部换成女
13、性，女演员穿着大胆、表演奔放，从内容、形式以及角色性别上解构了这部经典名著，充满了浓郁的后现代风格；后者则由当时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杨昕巍执导，中国煤矿文工团演员秦焰挑梁主演，从介绍“抬扛”的渊源开始，一一道出中国近代史上的重大事件和风云人物，不乏思辨色彩。这两个戏在当时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但却叫好不叫座，票房成绩并不理想。这之后，艺术总监张献远赴新加坡，营运总监李容兼任艺术总监。迫于剧场经营的压力，真汉咖啡剧场的创办者又一次调整了剧目策略，推出了欲望X、情人和与陌生男人喝酒等面向普通大众的作品。欲望X聚焦“包二奶”的社会现象，讲述女主角面对爱情与金钱的选择；情人是哈罗德品特的名作，十五年
14、前曾演红了大江南北；与陌生男人喝酒的故事发生在酒吧，虽然演出方式时尚，但主题仍是现代都市人的情感困惑。这三台戏推出后，演出票房有所增长，但收入仍无力支付高昂的物业租金与剧场运营费用。2002年8月，在成立两周年后，真汉咖啡剧场关门歇业。作为上海民间剧场的先行者，真汉咖啡剧场为后来者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现在回头来看，导致其关门的原因大体可以分为内因与外因两类。首先是社会环境对咖啡剧场这一新生事物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准生证”始终困扰着剧场的正常运作和发展，这是外因。再来看看内因，王景国事后写道：“真汉”的定位在于建立起舞台艺术能够真正市场化与民营化的剧场方式，所不同的是结合了具有酒吧式空间氛围与
15、内容的休闲特色。这几乎是一个全空白的文化市场课题。” 刘永来、张盈：“越界”独立戏剧22年，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75页这一定位似乎很清晰，然而张献与李容另有看法。在张献看来，“真汉开业以来在定位方面始终在摸索中，一直没有确定风格。在剧目选择上是带有偶然性。主流时尚和具体消费者在哪里也都不知道。剧目生产周期较长的话剧和快餐文化形成代沟，也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 刘永来、张盈：“越界”独立戏剧22年，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75页李容则认为：“应该说真汉咖啡剧场总的策划过程基本上是成功的，但在经营观念上出现了偏差，也就是真汉到底是做酒吧还是做剧场。从一开始就概念不清
16、，几个合伙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定论。从而导致以后一系列问题的出现。” 刘永来、张盈：“越界”独立戏剧22年，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75页依笔者浅见，外因是次要的，内因是主要的。除了如何平衡艺术与商业的关系，更为重要的是民间剧场的商业模式在当时还不成熟，不论定位是商业戏剧、先锋戏剧或是咖啡戏剧，作为一个自负盈亏的剧场和创作方，必须要有足够的收入来支撑剧场的日常营运和剧目创作费用。在当时的条件下，票房收入是否足以支撑这些费用呢？我们可以略为估算一下。按当时的行情，物业租金与基本营运费用每月约9万，一年为108万。新剧目制作费10万元/台，一台戏下平均演出30场，演出成本4000元/场，按每年推出6部作品计，制作、演出费合计132万，
